第七十八章 斯坦顿岛地头蛇

阿方斯·达马托是纽约州的两位参议员之一，属于象党。另一个比他更加资深一些的参议员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属于驴党。

说起来阿美利加的政治光谱很有意思，往往大城市会偏向于更倾向于进步的驴党，而地广人稀的小镇则偏向于象党。

纽约州就在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逐渐偏向驴党化。参议员的任期是六年，今年就恰好轮到了阿方斯·达马托，这位意大利裔的政治家从长岛做市长起家，一直在曼哈顿，皇后区，和斯坦顿岛上有很高的支持率。

他一直很支持老乔治的大选，是纽约州为他积极呐喊的很少几位政治家。因为老乔治在选民那里没有什么号召力，很多纽约的象党政客只是背后支持，对外界表态的时候力挺的不多。

“小乔治，你做的很好……”阿方斯过来拍拍小乔治的肩膀夸奖他。这个旨在给自己和老乔治两人筹款的活动，给他的参议员改选筹集到了不少资金。

不过相比最会讲笑话的现任大统领，老乔治的讲话总是干巴巴的，让人听得无趣地简直要睡着了。

“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罗纳德，好莱坞的导演。也是我们的支持者……”小乔治赶紧把罗纳德和小道格介绍给参议员先生。

“好莱坞导演，哎？现在很少有当年约翰·韦恩那样坚定的象党支持者了……你叫罗纳德？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参议员先生并不熟悉好莱坞，小乔治在旁边给他介绍，“他拍了很多卖座的电影，辣身舞？没看过？月色撩人，雪儿在那里面可是很性感？也没有？壮志凌云？我们海军的战斗机……啊，你终于看过了，他也给我父亲拍了竞选广告……”

小乔治给罗纳德和参议员先生牵上线，自己的任务完成，就告辞去招呼其他宾客。

“很高兴认识你，让我和你握握手，感谢你对我的支持。”阿方斯·达马托伸出手来握了握罗纳德的手，来这里参加捐款集会的，最少也捐了一千美元，才能让副统领的公子亲自介绍。

“我和道格，是“继续促进就业和繁荣行动”行动委员会的发起人。”，罗纳德重新介绍了自己。

“原来你就是……让我来重新和你握一下手……”参议员先生马上来了兴趣，这个超级行动委员会，对纽约的候选人可是非常大方，不管是驴党还是象党，只要是支持现任大统领经济减税政策的，就能得到很丰厚的投资。

小道格拉斯也投资了“辣身舞”，和罗纳德一样，他也为自己的眼光，冒险精神，和对罗纳德的信任，获得了非常丰厚的汇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获取超出了家族信托的利润。

和家族专心于土地投资不一样，小道格拉斯更多的投在了证券投资和影视业，所以他和罗纳德两人成立的“继续促进就业和繁荣行动”行动委员会，也和家族的政治投资分开，在政见上挑选更加适合自己的候选人。

他也劝罗纳德把一部分钱投进这些给看好的竞选人捐款的超级行动委员会，先在家乡深深地扎下根。

有了十万美元以上的捐款，罗纳德和小道格拉斯就有资格和参议员先生合影留念，并且聊几句事情。

“参议员先生，我对纽约州的一些政策有点不解，能否请教一下。”罗纳德抓住机会，把自己被纽约市政厅公园处刁难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下，希望能够得到阿方斯·达马托的帮助。

阿方斯·达马托听到是公园处，眉头不仅皱了一下。这个有怪癖，喜欢别人叫他花名“星际探索”的斯特恩局长，在纽约政坛以怪癖，好色，难缠闻名。

他出身平民家庭，父亲是会计，后来做了卖室外帐篷的小生意。之所以在纽约市比较豪横，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他和前纽约市长，罗伯特·瓦格纳的儿子，小罗伯特·瓦格纳关系很好，一般市政厅里的官员看在瓦格纳留下的公务员派系面子上不愿意得罪他。

第二是因为他发扬了父亲做小生意的传统，亲自设计制造了很多有纽约市徽章的产品，比如领带，袖口等等，在政府的产业里出售给旅游者，给公共事业募捐。

这个斯特恩有怪癖，有些不熟悉他，见到他没有特别显示尊敬的人，往往会不经意的得罪他，而被他这种人盯上，肯定很难受。

参议员先生不想和他打交道，他通过小商品生意，有了一大批工人，经销商，和接受公共捐款的公务员，都团结在他周围，在各种选举里统一投票。作为政客的生命线，这样有动员能力的人，要比罗纳德这种只能写支票的人要重要的多。

虽然公园处的斯特恩是驴党，不会给身在象党的参议员先生投票，但是也没必要得罪这么个难缠的对手，被他咬一口就麻烦了。

“好莱坞经常不理解我们国家的运行，我是联邦参议员，不能对州和市政厅的立法指手画脚”，参议员先生找了个借口想跑路。

罗纳德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自己捐了那么多钱给他和老乔治的联合募款会，就轻飘飘地说一句就不算了？

“嗨，参议员先生，他俩可是我的好朋友，我父亲在初选里能够后来居上，他的竞选广告出力很大……”一直在注意这这边的小乔治，赶紧过来解围。参议员得罪罗纳德不要紧，自己还得靠罗纳德在下一版竞选广告里给自己突出一下。

“我明白了，你们能给我俩一点私人空间吗？”参议员接下来要说的话，最好不被任何人听到。

“你是好莱坞导演哎？那认识很多女明星了？你的那个事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介绍几个女明星给‘星际探索’认识，这家伙几乎骚扰了公园处里每一个年轻女人。

只要你肯给他一点吹嘘的资本，他会让你的那个园林过关的。”

“我恐怕不能这样干，参议员先生。好莱坞里的女明星，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我付不起这样的代价。”罗纳德一听，就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

别说好莱坞女明星的代价付不起，付得起人家也只是向制片人，或者导演付，你一个纽约的公园处官僚算怎么回事？再说这人这样骚扰部门里所有的女人，一屁股烂账，失去权力以后恐怕会被人清算。到时候把自己供出来算怎么回事？

“如果这样行不通，那你就试试从基层入手。我刚才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你在斯坦顿岛上的问题，为什么不去找斯坦顿岛市长，和纽约市议会里的斯坦顿岛代表解决呢？”

说完，参议员先生拍拍罗纳德的肩膀。留下在那里思考的罗纳德一人。

“这就是联邦参议员……”，小道格听了罗纳德说的经过，开始骂这个拿钱不办事的。

“反正我们的钱，主要是为了副统领捐的”，罗纳德倒也没有很生气，顶多把后续行动委员会的捐款，只捐给副统领的大选。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老乔治的地位太高，我们有些在家里的事情，最好还是找底层级的议员和官僚”，罗纳德觉得以后自己在纽约和洛杉矶，都要找几个地头蛇，正好管自己的事的那个，才是权力最大的。

“我爷爷也这么说”，小道格拉斯点头，阿美利加是个联邦制国家，州政府和地方政府也有立法的权力。很多时候，联邦并不能强制州做一些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就连二十一岁一下不得饮酒开车的法律，现任大统领也只有通过威胁取消联邦补助，来劝说每个州通过这条法律。

“你认识什么基层政治家吗？”罗纳德看向小道格拉斯，他家里正好是地头蛇。

“我也不知道啊，我得去问问爷爷。”

……

“这位是苏珊·莫利纳里，现纽约市议会的议员，也是代表我们斯坦顿岛的联邦众议员盖·莫利纳里先生的女儿。”

小道格拉斯回家以后亡羊补牢，连忙找到了管事的新任市议会议员，一看还是老熟人，爷爷支持的众议员盖·莫利纳里的大女儿苏珊。”

“你好，莫利纳里议员……”罗纳德上前和她握手。

“我看过你导演的辣身舞，非常好看，我还买了一盒录像带，咯咯……”苏珊短发，干练，是个典型的阿美利加政客，说话办事一板一眼的。

和联邦选区差不多，纽约市议会也把曼哈顿下城和斯坦顿岛划为一个选区，并且命名为第一选区。整个纽约市一共五十一个选区，每个选区一个代表，总共五十一个市议员，正是这种政治家族里最有能力的孩子，初入政坛的最佳位置。

苏珊·莫利纳里代表的选民不多，她可以听取罗纳德这种选民的直接声音。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看过了一些实地的规划图，和湿地的照片以后，她确认了罗纳德的园林，确实和所谓湿地没有太大的牵连，完全是有人在行政上做手脚，于是表示这事情完全有办法。

“这块湿地，并不是联邦或者州的保护地，只是被划进了纽约市的保护规划而已。而公园处最早只是管辖曼哈顿中央公园的机构，以后才被赋予管理曼哈顿岛上所有公园和公共绿地的资格。

但是……纽约所有的行政区域，都有自己的公园委员会。公园处专员，只能直接管理曼哈顿的中央公园，和溜冰场。而斯坦顿岛原则上，只是市议会委托公园处专员代管。”

“那么，怎么才能让纽约市议会同意我的园林修建呢？”罗纳德看向这位市议员。她的意思很明确，那个公园专员斯特恩，只是个打工的，真正的老板是市议会下的各公园委员会。

“这件事情，要我们斯坦顿岛的公园自治市镇专员帮忙。原则上纽约市公园处，只能直接管辖斯坦顿岛中间的绿色带，这里是纽约最大的自然保留地。

你的房子所在的地块，产权很古老，只要能证明他在一九八四年斯坦顿岛绿色带成立之前，就已经属于私人领地，就可以让公园自治市镇专员帮忙，通过斯坦顿岛的议会，重新划定中间绿色带的范围，把这块地方从公共绿地的范围内清除出去。

根据现有的联邦和州法律，只要这块第，离开现在的绿色带保护区五十英尺以外，纽约市政厅就没有权力来管理你的财产了。”

原来就这么简单。罗纳德觉得找对人，这种和政府部门扯皮的事情就很简单。公园处有执法能力，也有自己的巡逻队，但是从立法上明确对方在自己的领地上没有执法权，那就是釜底抽薪，让他有权力也没法用在自己身上。

阿美利加政治运行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从基层的斯坦顿岛，到联邦最高级别，都在遵循类似的原则。

“不知道下届市议会改选是什么时候，我可以怎样为苏珊·莫利纳里议员出力？”罗纳德想到联邦参议员也是捐钱才和自己指个方向，想来市议会也差不多。

“哈哈哈……”苏珊·莫利纳里大笑，纽约市议员的任期是九年，我刚刚当选。

“额……”罗纳德摸摸额头，原来市议员一经选出就可以任期很长。基层议会，是不可能像联邦众议员那样两年选一次的，否则有限的财富都空耗在选举上了。只有联邦层面才能有各种捐款渠道，支撑这种耗钱的游戏。

“不过，我总有一天要跨入联邦政坛的，希望那时候，能得到你的帮助。”苏珊议员两眼放出光芒，这次她愿意帮忙，也是看中罗纳德的资源。

父亲不可能一直连任众议员，会寻求其他职务，这个选区的众议员也是自己进入联邦最基层的职务。联邦第十四选区大部分在斯坦顿岛这个穷地方，有罗纳德这样的斯坦顿岛土著帮忙，相比竞争对手，是个非常大的优势。

“当然，我肯定会向大家推荐你这样认真负责的政治家的。你的风格让我耳目一新，我们阿美利加正需要你这样专业而为民众服务的人”，罗纳德明白了，对方是要一个未来的承诺。

“我希望能有你像给副统领做广告那样，给我类似的支持。”苏珊·莫利纳里不傻，她来之前就想好了，罗纳德对自己最大的支持，就是好莱坞那些专业人士的加持。

“我想这不成问题。”罗纳德笑了，有这样的未来潜力股，自己也是提前投资，结成稳固的关系，以后在纽约这里，作为一个富裕的居民，就有了根。

“另外，我在斯坦顿岛上有一些小工厂，主要做一些影视相关的小产品，摄影机配件，灯光配件，还有一些胶带。生意小，员工人数不多，没有全国性的工会来骚扰，所以我在工厂里还有一些号召力。

他们大多是这里的居民家里的顶梁柱，给家里带面包的人……”

罗纳德想起，那个公园处的专员斯特恩，不就是靠着小生意凝聚大量的利益相关者，听招呼集体投票，才能在纽约政坛这么豪横吗？

自己在斯坦顿岛的三个小工厂，算算也有几十名员工了，加上他们的家庭和亲友，对市议员选举来说，只要够团结，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那太好了，我希望能够给我深入工厂和他们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苏珊·莫利纳里马上接茬，这种硬核的支持者，那是未来选联邦众议员时候的重要武器，越多越好。

……

“你要和戴安去度假？”姨妈给罗纳德做了顿饭，吃完以后问罗纳德。

“是啊，我打算租辆船出海……”罗纳德心想怎么传得姨妈都知道了。

“戴安告诉了唐娜，唐娜告诉了我”，姨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也真的需要休假了，这两年拍电影这么紧张……”

“接下来是不休息也得休息了，编剧工会拒绝了制片人联盟五千万的邀约，还得继续罢工下去。”罗纳德摇摇头，现在自己想筹备新片，也会因为找不到编剧而落空。

“你和男朋友会去哪里度假？”罗纳德笑着问凯伦姨妈，她当时也拿出了卖暖腿套的钱，投资“辣身舞”，和小道格拉斯一样，也赚到了之前半辈子都没见过的钱。

“我希望你不要说我，我拿钱捐了座教堂。”姨妈去书房拿了一个图纸过来，示意罗纳德打开看。

“我希望你别把钱都捐了……”罗纳德听到是捐了座教堂，吓了一跳。教堂可不便宜，欧洲很多社区都是几百年的持续不停的捐款修教堂，还没修好。

“哈哈，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们贵格派，教堂只是一个公众聚集的场所，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我只是让设计师，把你父亲家庭留下来的那块玻璃，重新镶嵌到教堂上面。”

罗纳德打开设计图，里面有一页画着最后的效果，一个就像小厂房一样的长方形建筑，一排排的桌椅板凳，前方没有讲台。贵格派讲究的是自己的灵性和上帝沟通，大家在教堂里静默祷告，连牧师的布道都不用。

唯一比较昂贵的，就是墙壁上方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开了个窗，罗纳德家族传承下来，曾祖父的母亲曾经捐献给教堂，刻着儿子名字的那块玻璃，被重新放了上去。

根据设计，当天气晴朗，阳光充足的时候，阳光透过小窗，会在前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带贵格会八角的，十字光斑。让这个外面看上去像厂房，里面看上去像教室的小教堂，有了一丝贵格会的气质。

“哦噢，这个教堂很有意思”，罗纳德还没去过这样的教堂，当下写了张支票，递给姨妈。“既然把我父亲祖先的遗物放进了教堂，我也应该出钱的。希望能够把他为国战死的来龙去脉，和那块玻璃的来历，作为教堂捐献者的文件写清楚。”

姨妈当然答应下来，不过贵格会讲究和上帝直接沟通，教堂里不能放其他人的传记，她说可以放在教堂外围的花园里，立碑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