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甲方乙方

有时候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别人的要诀，就是要在之前做好足够的铺垫。

罗纳德想要小布朗夫曼接受的，其实是一个连环套的想法。第一，环球影业和环球唱片是很好的资产，要从松下那里买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现金溢价，让东瀛人体面的退出。

第二，奥维茨在交易中尽可以做很多事，但是他绝对不适合当甲方领导这么一个跨国企业，做他的 CEO。

这件事情的难度就在于要让小布朗夫曼同时接受这两点。如果他接受了第二点，没有接受第一点，那么这笔生意可能就做不成了。奥维茨还会继续留在 CAA，然后对各大制片厂的高管继续霸凌。

而如果他接受了第一点，但是没有接受第二点，那么罗纳德苦心做的这些事情，全部都变成了笑柄。奥维茨大大方方地接手被小布朗夫曼收购的 MCA，做起了他梦寐以求的大型媒体集团CEO，从一个处处需要提供服务的乙方，变成了生活轻松听取乙方提案然后动动嘴就能做成事情的甲方。

现在第一点已经逐渐的潜移默化了小布朗夫曼，特别是芭芭拉·史翠珊，对他的影响力可以说非常的大。

一个再怎么样刚愎自用的人，对待青少年时候的偶像，也是有一种对权威的认可的。这是由于人在青少年的时候，体内的荷尔蒙爆发，所留下来的独特记忆，是很少有经历能够取代青春记忆的。

同样，第二点也因为芭芭拉·史翠珊对奥维茨的抱怨，有了一些影响效果。不过要保证这一点达成，罗纳德还得帮忙让小布朗夫曼有个合适的替代者——奥维茨的同事，罗恩·梅耶。

不过，他们不能在罗纳德的家里会面，这种场合绝对做不到保密，任何人的一句多嘴，都可能让这件事情打草惊蛇，最后泡汤。

所以，罗纳德也就没有像小布朗夫曼预料的那样，给他介绍一些CEO的候选人，而是只把准备工作做好。现在小布朗夫曼的心态，已经被芭芭拉·史翠珊调整好了，他也对奥维茨对待年轻时候偶像史翠珊的一些做法，有了不满。

也就是说，小布朗夫曼，现在对找寻其他的替代者，是一种非常开放的态度。罗恩·梅耶和他会面，已经不需要说服他奥维茨为什么不适合收购以后的MCA的CEO，而只要说服他，梅耶自己就是一个合适的候选人就行了。

任何做过销售工作的人，都知道，如果你的客户已经准备好听你的销售演讲了，那么难度已经被降低了90%……

小布朗夫曼参加完罗纳德的派对以后，就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去了纽约，在那里近距离的和高盛和摩根斯坦利的人运作收购。

为了掩人耳目，罗恩·梅耶也没有坐能被查到行程的商业航班，而是偷偷一个人开车到了机场，带着好几套西装就上了罗纳德的私人飞机。

罗纳德正好也要去纽约，和同样跑华尔街的迪士尼董事长艾斯纳见面，这样的行程，远离奥维茨的老巢洛杉矶，又有两大上市公司董事长打掩护，就算不小心泄密被人得知，也很难联想到西格拉姆的小布朗夫曼身上。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的剧本？”罗纳德看着和理查德一起登机的罗恩·梅耶，除了一些行李，就是一个大箱子的剧本，他上了飞机就从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两本仔细阅读。

“我是一个经纪人，罗纳德。而且我代理的都是明星，比如史泰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经纪人理查德这么幸运的。”

罗恩·梅耶挤眉弄眼地开了一点玩笑，然后就要了一杯红酒，开始全神贯注的读剧本。

“好吧，也把我的剧本拿来……”，罗纳德觉得自己相比梅耶这样一个经纪人似乎有点太过于清闲了。他也拿出了助理准备好的剧本，开始浏览起来。

不过，罗纳德的白日梦影业有专门的剧本部门，大卫·西姆金斯非常了解罗纳德的口味，等于他预先就帮罗纳德做了筛选，然后每本剧本都做了非常好的编剧提示，他读起来就要省力很多了。

看了一会儿剧本，罗纳德很快就觉得无聊。他走到了飞机的后部，给在纽约等他的海伦·斯雷特打起了电话。

“亲爱的，你还好吗？小琳达怎么样……”

“罗尼，我很好，就是很想你。琳达有时候对着你的照片和视频也会微笑……”

“噢，我也很想她，好在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飞机上的卫星通话费用不便宜，不过罗纳德现在的身价，对这些成本已经完全无所谓了。他打完电话以后的心思都跑到了远方海伦母女那里，刚刚看的剧本也就丢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罗纳德，我能使用一下你的卫星电话吗？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罗恩·梅耶也放下了剧本，他的事情很多，在飞机上也不能清闲下来。

“当然，随便用。”罗纳德突然感觉到经纪人的工作实在是非常的繁忙，相比理查德对待自己也是差不多，要做很多自己看不到的准备工作。

好莱坞的甲方和乙方也是很有差别的工作，像自己，想看剧本就看，不想看就不看，没什么问题。但是经纪人可就必须看完，否则客户万一问起来你没有答案，那他们就会觉得付给你10%的佣金，岂不是喂了狗了？

罗纳德看着自己的剧本，是一个舞娘的故事，为了抚养孩子，单身母亲去从事了不道德的职业。在表演过程中，受到了骚扰，这时候一个熟客为她解围，没想到这个熟客竟然是国会议员，被当场拍进了视频……

罗纳德觉得这个剧本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女主角，和导演的话，还是很有看头的。不过擅长拍摄这种题材的两位导演，一位荷兰的保罗·范霍文，另一位是不列颠的阿德里安·莱恩，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兴趣继续拍摄这种电影了。

如果他们之一能够答应，那么很大可能会盈利。倒是女主角的事情，罗纳德想了想，千万不能让戴安或者海伦对这部电影有兴趣……要不还是算了……

看着罗恩·梅耶那么卖力的打电话，罗纳德感觉无趣，逐渐两个眼皮沉重了起来……

“耶……”

罗纳德梦到了一个场景，似乎就是这个剧本的电影，黛咪·摩尔穿着一件白色的男士衬衫，长发及肩，踏着音乐的鼓点很有力量感的前行，然后一个发力，白色的扣子绷飞了出去。

“好家伙，确实不能让戴安或者海伦来演……不过黛咪·摩尔怎么会接这样的戏的？”

罗纳德想的不是特别明白，然后他就看到了好几位在电视剧领域经常露面的演员的身影。比如说扮演国会议员的就是伯特·雷诺兹。

就他看到的这部分剧情来说，这部电影怎么说呢？拍的非常的无聊，就像一部罗杰·科尔曼式的 B级片。

要不是黛咪·摩尔的身材和脸庞，明显是现在的她，一位中年演员的样子。罗纳德都要怀疑这是不是黛咪·摩尔当年没钱的时候拍摄的那种电影。

“Daxmn it，哪有这种短时间内赚这么多钱的！”

飞机上，罗恩·梅耶挂上了电话，愤怒的抱怨了一句。正好和罗纳德梦中的电影里，黛咪·摩尔说的话差不多，但是黛咪的嘴里，说出一句男人的声音，显得那么不协调，罗纳德感觉奇怪之余，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嘛？”罗纳德摸了摸身上空姐放上的毯子，对罗恩·梅耶说了一句。

“抱歉，罗纳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哎，这话本来不应该和任何其他人说，但是你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我讲了也无妨，史泰龙现在的状态，是有点糟糕了……”

罗恩·梅耶知道罗纳德和史泰龙不怎么对付，不知是不是为了给罗纳德表示忠诚，所以讲了一些史泰龙最近的行为。

他昨天就和梅耶讲了十个小时的电话。史泰龙是一个非常自我中心的人，他要梅耶给他提供一个既能让他赚到上千万美元的片酬，又可以让他重新获得评论界认可的电影。

罗恩·梅耶非常耐心地向史泰龙解释，他现在需要什么样的类型片。但是不管梅耶怎么说，最后史泰龙总会失去兴趣。而且史泰龙有一个非常恶劣的怪癖，他没兴趣了以后，就会按下重启键一样，再让梅耶重新想个办法，再重新开始从头开始说一遍。

有时候，梅耶都像没事一样，非常耐心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但是这样累积下来的怨恨，也是非常惊人的。在飞机上和史泰龙通话以后，再一次遇到了史泰龙恶意的重启，梅耶这样非常有涵养的人，有点忍不住的发火了。

几十年的经纪人生涯，罗恩·梅耶第一个大客户就是史泰龙。但是事到如今，碰到这样的事情，罗恩·梅耶也有点被这样的烂客户给打垮了。

说完这些，梅耶好像意识到自己失态，就请求罗纳德不要在意他的突然爆发，然后坐回椅子上看他那个剧本去了。

罗纳德则不以为意，史泰龙这样的傻蛋，当年梅耶就看中了比弗利警探的剧本，要劝说史泰龙接下来，结果史泰龙自己不愿意演，白白便宜了艾迪·墨菲。

现在又要折磨梅耶，来得到一个让他翻身的剧本。上帝也许已经对他耗尽了耐心，那些错过的剧本，都是史泰龙的傲慢和无知造成的，现在就算是梅耶，也找不到一个新的能让他翻身的好剧本了吧。

想到这些事情，都是可怜的乙方经纪人不得不忍受的，罗纳德心里也觉得他们怪可怜的，难怪上了年纪以后，奥维茨和梅耶，都争先恐后地要逃离经纪人行业，去做甲方。

不过，自己对待理查德，应该没有这样的傲慢和无礼吧？罗纳德怀着这样的心思，进入了梦乡。

不过刚才梦到的那部黛咪·摩尔的电影，就没能续上。罗纳德再次醒来，已经是6个小时以后了。飞机已经开始降低高度盘旋，准备降落在新泽西的机场。

“我的天，你这五个多小时，就没有休息吗？”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看到梅耶在那里，手里拿了一杯黑咖啡，一饮而尽。旁边的两本剧本已经被他加入了很多报事贴，写下了他的意见，密密麻麻的。

看来，他利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已经把两部剧本仔细的读完了。

“哦，可怜的罗恩。罗纳德挥手示意，让空姐给他自己和梅耶各自倒了一杯上好的红酒。”

“你也太努力了吧？你是CAA的副总裁，有必要吗？”罗纳德喝了一口红酒，看着自己的剧本，还不是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

“哎……”梅耶看起来很羡慕的样子，他没有说下去。心里却对罗纳德非常的羡慕，到了他这个地位，好莱坞所有人都要给他打电话，而他则不用给任何人回电话。

到了纽约，罗纳德参加了一个主要是华尔街的投资者和分析师参加的冷餐会。埃德·巴斯蒂安主要在对付他们，自己则可以稍稍放松，不用回答那些刁钻的问题。

偶尔有人问他，也都是一些艺术上相关的问题。罗纳德对这种状态很满意，特别是和罗恩·梅耶有了对比之后。

“看来有一个好的 CEO确实非常的重要。”同时来参加这个冷餐会的小布朗夫曼在旁边看了半天，也走过来对罗纳德说了一句。他对成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很有兴趣，但是作为 CEO的话，他感觉自己也不想过这种乙方的生活。

“当然埃德原来就是我的会计师，他年纪非常轻，就在普华会计师事务所做到了合伙人。要不是我给的条件够好的话，他早就去其他跨国企业去担任CFO这样的高层职务了。”

罗纳德举杯示意，暗示自己能找到合适的CEO是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的。

“罗纳德，这位是？”罗恩·梅耶“碰巧”走了过来，然后装出一副好像刚刚认出小布朗夫曼的样子，“你一定是西格拉姆公司的埃德加·布朗夫曼先生，我是CAA的合伙人罗恩·梅耶。”

“布朗夫曼先生是我的父亲，你可以叫我埃德加。”听到了梅耶的自我介绍，小布朗夫曼也不免心中一动。同样是对好莱坞过去二三十年的历史，非常熟稔的CAA的合伙人。梅耶的专业性和奥维茨不相上下。

而且这位相比奥维茨“暴君”的名声在外，他仿佛要好相处很多。

罗纳德见他俩各有所需，聊的也是非常的愉快，就悄悄的走开，正好那边他自己的经纪人理查德迎了上来。

“罗纳德，克里斯蒂·图灵顿正在纽约为迪奥，香奈儿和范思哲做成衣秀的准备，她很想见见你……”

“你知道，我是来见海伦和琳达的。”罗纳德举起杯子。

“克里斯蒂说了，今年有一些新晋的模特很有潜力，她们也很需要一些像当年的你和她一样的保护人……”

“理查德，为我做这些事情，会让你感到厌烦吗？我是不是一个难伺候的客户？”

“恰恰相反，罗纳德，你是好莱坞最好的客户之一了。”理查德笑了笑，推了推眼镜，“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我自己经历过，也知道CAA的明星对经纪人提出过的那些怪异而难度高的对异性或者同性的要求……你这样简直就等同于好莱坞的苦行僧式的生活。我得说一句，适当的放松是必要的。”

理查德对罗纳德那是没有的说，各方面都安排到位。“如果你对新人没有兴趣，那么德国的名模克劳迪娅·希弗也来了纽约，会在这里开一个她的时尚咖啡屋，我想图灵顿会理解的……”

“嗯……？”罗纳德不禁开始想象，顿时警觉。这乙方的魔力还真是强，甲方虽然轻松，但是也得注意不要陷进了这种乙方安排的温柔乡，以为自己真的魅力超群无所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