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逼君

今日的大朝会之前，据说东宫的废太子病重不起，太医去看了废太子的病症，说是熬不过这几天了。

皇帝似被废太子伤透了心，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打算去看一眼自己儿子，只是打发了太医去看看。

与此同时，周家为首的一批武官笼络了一些文臣，在大朝会之前就给明帝陛下上了奏折，以不立太子，国本不稳，人心惶惶为由，催促明帝立太子。

九千岁苍乔竟难得地也跟着附和了，向明帝建言秦王为太子。

这被朝中众臣们视作风向的转变——毕竟九千岁与秦王不和，众人多少都听说过的。

九千岁都开始向秦王示好了，可见秦王这未来天子之位是稳稳当当的了。

只是秦王看着朝上，坐在父皇下首位置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翡翠手串的九千岁。

他微微皱眉，只觉得心里不安。

苍乔会那么好心？见鬼了！

但今日大朝会上，明帝第一件事，就在朝上发布了重新册立新太子的告示——

“皇五子上官宏业，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宜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守器承祧，永固百世，可令所司，备礼册命，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听着这一道冗长又辞藻华丽复杂的册封诏书。

上官宏业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跪地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儿臣谢父皇隆恩，定不负父皇教导。”

周家为首一党，几乎热泪盈眶，尤其是坐着轮椅还上朝的周大将军，都红了眼眶。

他们的小主公终于当上了太子！

太不容易了！

周家一党激动的表情都有点掩不住的样子，当然也被明帝看在眼里。

明帝微微拧起眉头，之前苍乔就说过五皇子虽然是最合适继承皇位的人，但是担心周家尾大不掉，反而挟制新天子。

当初苍乔说他打断了周家顶梁柱大将军周琛的四肢，也算是断了周琛篡位的可能性。

所以，他对那些弹劾苍乔打伤周琛的折子压根不搭理，只是允许“残疾”的周琛，还能上朝参政议政的缘故。

但如今这样看来，周琛虽然废了，可……周琛还有三个儿子啊，加上周家一党势大，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明帝眯了眯眼，正琢磨着要怎么给周家“修枝剪叶”，弄死周琛一两个儿子，免得以后影响自己儿子。

忽然听见大理寺卿徐大人出来道：“禀报陛下，臣有本要奏。”

明帝瞧着莫大人，有点警惕：“怎么，莫卿家对立太子一事有异议？”

上官宏业也瞬间看向莫御史，有些忐忑，他可没得罪这位清正古板的莫大人。

徐大人却平静地摇头：“陛下的旨意，微臣怎么会有异议，臣是前段时间查废太子案，有了重大结果，既然新太子已立，微臣就将此事奏报出来，请陛下定夺。”

上官宏业瞬间放松了些，原来是跟他大哥废太子有关的事。

大哥废了，所以都不遗余力地踩一脚，以此讨好他这个新太子，上官宏业不由自主地蹙眉。

朝中百官，都是如此拜高踩低，没想到以清正古板闻名的莫御史也是这样的人。

明帝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挥挥手道：“行吧，奏吧，奏吧，大朝会想说就说。”

徐大人道：“回禀陛下，前段时间，废太子指示东厂叛臣云霓伪装赤血军团遗孤行刺皇后，臣彻查之后发现废太子手中有数份和赤血军团和萧家当年败亡有关的书信。”

他顿了顿，仿佛没看见明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直截了当地给出自己的结论——

“当年萧家老幼妇孺数十人扶灵返乡，结果半路遇到地震山崩，全部死在山下之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明帝已经听不下去，先是慌张地看了一眼苍乔，见他拿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

他只能脸色难看地自己出声阻止：“徐卿……”

徐大人却自顾自地说着：“臣所言句句属实，大理寺查案皆有据可考！”

明帝疾言厉色地猛一拍桌子，暴怒：“徐沐言，你住口，朕让你住口你听不见？！”

徐大人似乎一愣，一脸不解地看着明帝：“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明帝握住玉玺，死死地盯着徐大人，盯着这个胆敢在他面前说破这些事情的人，恨不得当场拿玉玺砸死他！

苍乔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淡淡地看了一眼明帝：“陛下，稍安勿躁，徐大人怎么能说出这耸人听闻的事，二十多年前太子才几岁？”

明帝闻言，立刻点头，厉声道：“没错，徐卿家，你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徐大人却已经拿出了三四封信件放在手上，跪下：“陛下，臣一共搜到物证十余件，这是其中的几件，请您趁着册封新太子的好时机，查明废太子到底勾结了什么人，竟敢谋杀萧氏满门！不信诸位大人可以看一看。”

众臣面面相觑，督察御史莫大人似忍不住取过了徐大人手里的书信看了起来。

其余靠得近的大臣，见徐大人递过来信，也纷纷打开来看。

明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白了白，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只看着徐大人手里的书信被众臣传阅：“……”

满朝文武看了信都大为震惊，议论纷纷。

他们不少人是认得太子笔迹的，实在不敢相信这件事。

周琛周大将军坐在轮椅上，脸色难看至极，忍不住厉声道：“这一定是废太子的阴谋，不可能！”

竟真有人敢翻出这件事，他怎么会不慌张，毕竟当初去奉命炸山，用碎石砸死萧家老弱妇孺满门的任务是他去执行的！

徐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正等着他说这句话：“陛下，微臣也赞同周大将军的话，此事蹊跷得很，又事关重大，牵扯上废太子，请您下旨彻查当年的事，否则只怕秦王难逃陷害废太子的嫌疑！”

“住口，你竟敢诬陷秦王殿下！”周琛勃脸色大变，勃然大怒。

徐大人却挑眉一笑：“毕竟周大人说过，谁在一件事里最得力，谁就是这件事的主谋，如今秦王殿下今日当上太子，岂不是这件事最大得利者？”

周琛噎住了，这个老浑蛋，竟拿他的话来堵自己！

周琛还愤怒地想说什么，却见上官宏业目光冰冷严肃地朝着他摇摇头。

周琛这才勉强没出声，心中更烦躁不已。

徐大人这话一说完，许多大臣纷纷议论，御史台的人首先在莫御史的带领下，跪在地上请求皇帝彻查这件事——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请您彻查！”

“请陛下彻查！”

“陛下，请彻查！！”

明帝现在简直骑虎难下，只能一个劲地去看苍乔。

他才不要查二十多年前的萧家灭门案，那岂不是自己查自己！

苍乔此时，才施施然地起身，上前扶住明帝：“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是突然听闻此事，太愤怒，头晕吗？”

明帝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苍乔，他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也要朕下旨彻查？”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苍乔却淡淡地道：“陛下，先查吧，不查，这帮子酸腐文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查出什么来，都是可以操控的。”

明帝脸色惨白地闭了闭眼，一咬牙，颓丧地道：“行，查！”

……

消息传到明妃府，明兰若正拿勺子怼着大黄的屁股，让它屙尿。

她轻笑一声：“真想看看咱们陛下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