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散伙饭

“《号外！小灵通实现惊天大逆袭！》”

“《单月销量破纪录，手机原来还能这样玩。》”

“《千千静听大显神威，定制服务玩出花样。》”

“《爆！爆！爆！最年轻富豪只靠一招月入千万。》”

月初，是各家公司公布上个月业绩的时刻，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显摆时间。

当然啦，这仅仅是对那些有成绩可以显摆的人而言。

对于许多赚不到什么钱，甚至还在亏本经营的企业，这完全就是一种酷刑。

原本上一个月的前半个月，总体来说没什么大新闻，国内的产业界也相安无事。

但是下半个月，情况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小灵通和千千静听集体爆发，两者合作直接引爆市场，赚钱的速度无与伦比，看得人眼珠子飙血。

要知道，彩铃业务本身其实没什么运营成本，可带来的持续现金流却极其丰厚，堪称现金奶牛，绝对是任何投资人都最希望的那种生意模式。

一时间，陆逸明这三个字，再次闪瞎了不少人的狗眼，引发了更多的惊叹和关注，甚至已经有人打算专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把他当成财富密码了。

世界就是如此，分到蛋糕的人击节而歌，行动慢了的人火急火燎，大家都在追名逐利，又或者是为生计而奔波劳碌。

而对于这些纷纷扰扰，陆逸明眼下都并不关心。

此时此刻，他刚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准备去参加七班的散伙饭。

散伙饭的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酒楼里。

虽然没有名字，外观看起来也很破旧，但是这里面的饭菜口味好，分量大，价格还实惠，是学生们聚餐的不二之选。

酒楼门口，李全旺今天特意打扮得人模狗样，看到陆逸明过来，便一脸得瑟地在陆逸明面前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帅气逼人？”

陆逸明认真打量了一番，重重地点头：“嗯，逼人。”

“嘿，你这人。”

李全旺正要吐槽，旁边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嗨，陆逸明。”

陆逸明和李全旺两人一起回过头去，发现郑凤婷向这边走了过来。

郑凤婷今天穿了一件杏色的连衣长裙，刚好露出膝盖，以及雪白而修长的小腿。

虽然论颜值和身材，她稍逊班里的时清雪和吴秋雅一个档次，但那身千金大小姐的范儿，却也让她魅力不减分毫。

陆逸明微微一笑，朝她打了个招呼：“嗨。”

因为郑友元那事儿，两人现在关系也算是亲近了不少。

再加上现在陆逸明跟郑家的紧密合作，郑友元这家伙也老是想让陆逸明去他家吃饭，还有事没事就带着郑凤婷到明元科技去玩，所以两人私底下的接触不少。

对于郑友元的小心思，陆逸明看破不揭破，不过他倒是没有要当郑家女婿的意思。

郑凤婷发现陆逸明身边只有李全旺，顿时感觉奇怪，左右看了看，问道：“诶，时清雪呢？你不是总跟时清雪腻歪在一块的么？”

陆逸明无奈地说：“她有个亲戚刚过世，去参加葬礼了，赶不回来。”

听到时清雪不能来吃这顿散伙饭，郑凤婷顿时露出几分惋惜的表情：“啊，那还真是遗憾。走吧，要不先进去？好像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三人进了酒店，不少同学看到陆逸明，都主动过来打招呼，就连一直和他不对付的李正凯，今天也没有要和他别苗头的意思，反而临别在即，颇为感慨，说：“虽然以前总觉得你很碍眼，但是一想到读大学之后就见不到你了，心里还怪可惜的。”

陆逸明打趣道：“怎么？你这是痛改前非了吗？”

李正凯回敬似的轻哼一声，还瞪了陆逸明一眼，嘴里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吧，就算再过十年，我也照样看你不顺眼。”

可还没等陆逸明回应，他就又立马露出了几分怅然若失的表情：“只是觉得同窗三年，以后再见面都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很好，希望以后同学聚会，也能看到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

陆逸明说完还和李正凯握了握手。

“保重啊，老同学。”

“你也是。”

李正凯也握住了陆逸明的手，他心里还是不服气，不觉得比陆逸明差了，但是抛开事实不谈，对于陆逸明如今开创的大好局面，他又不得不佩服。

“朱老师来了。”

“诶，水珍姐也来了。”

“肖劲松同志！”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老师走进来，学生们都欢呼起来。

水珍姐名叫邓水珍，是历史老师，讲课风趣幽默，很受大家的欢迎。

肖劲松则是语文老师，平时就跟学生打成一片，大家都是直呼其名的。

陆逸明向大家打了招呼，然后说道：“我看也来得都差不多了，就坐着吃饭吧。”

朱汉文问道：“时清雪呢？时清雪怎么没来？”

陆逸明解释了一下，朱汉文叹了口气，说：“节哀。”

陆逸明笑道：“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就不说那些了。抛开禁忌，今天我们不以学生和老师的身份相处，而是朋友。朋友之间说说掏心窝子的话，哪怕是一起拼个酒，都行。”

“说得好！”

肖劲松率先举起杯子，对陆逸明说道：“就冲你这句话，我都要先敬你一杯。”

陆逸明顿时就不干了，说道：“老肖，你这就不对了，我敬你一杯吧。”

“哎呀，你们两个，他敬完你你再回敬回去不就行了吗？”

“来来来，别废话，喝！”

看着肖劲松和陆逸明两个人对饮一杯，包厢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啊，好酒，我都好久没这么喝过了。”肖劲松砸吧砸吧嘴，满面红光，显然肚子里的酒虫子被勾上来了。

“那就再敬你一杯。”

“水珍姐，我们两个喝一杯。”

“朱老师，感谢这三年来你的谆谆教诲，你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

有陆逸明和肖劲松两个人打样，其他的人也就放开了，开始端着酒杯找人喝酒。有些平日里感觉拒人千里之外的，今天也主动找起了同学，之前有对郑凤婷这样的天之娇女敬而远之的，今天也鼓起勇气主动交谈，还有比较鸡贼的装醉，趁机指挥暗恋女神帮忙倒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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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喝酒的班主任朱汉文，今天都喝得红光满面，眼角似有泪珠在闪烁。

“干杯！”

离别前短暂的欢聚，大家都分外珍惜，哪怕是以前有过冲突和矛盾，此刻也会放下。

毕竟，也许这辈子，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吕义平和萧清河举着酒杯跑来找陆逸明敬酒，吕义平吐槽说：“你这家伙，高三真的跟变了个人似的，足球你不踢了，游戏机你也不玩了，要不是李全旺说得信誓旦旦，我们都以为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陆逸明笑着说：“你思维就不能开阔点吗？说不定是未来的我把过去的我夺舍了呢？”

萧清河鄙夷道：“还不如鬼上身好理解呢。”

吕义平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问道：“陆逸明，以后还能不能找你一起踢球啊？”

萧清河也附和说：“是啊，绿茵场上少了你那风骚的身影，确实感觉少了点什么。”

陆逸明满口答应：“你们想踢球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我有空，我们三人足球照样踢。”

他很享受踢球的快乐，特别是萧清河跟吕义平两人，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巴结和算计，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友谊。这样可爱的人，以后也许再也遇不到了，所以他格外珍惜。

曲有终，缘有尽，而天下无不散之延席。

酒足饭饱之后，即便许多人心中依依不舍，可离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一些女生直接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就连表面装作坚强的男生，也有不少眼睛都是红红的。

也许多年后，记忆会变澹，再也回想不起今天这一幕时光。

但至少此时此刻，大家的心情是真实不虚的。

朱汉文见夜深了，就开始安排班干部，按照住的地方远近，让学生们结伴回家，毕竟这个时期的东南沿海一带，可不怎么太平。

大白天的都有人飞车抢劫，更别说现在这大晚上的了。

赵铁柱这个时候自然就派上了用场，甚至于陆逸明还打电话把其他几个人都叫了出来，开车送这些同学回家。

陆逸明也打算跟李全旺两个人一起走，吴秋雅突然之间走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声音有些沙哑：“陆逸明，能陪我在门口走一走吗？”

李全旺眨了眨眼，随后拍着陆逸明的肩膀，说：“我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关键时刻，他果断选择了卖队友。

陆逸明略微犹豫了片刻，看着不少同学的目光都看向这边，便只好点了点头：“行吧，我送你回家。”

吴秋雅捋了捋发梢，安安静静地走在陆逸明身边。

她今天扎着马尾，面容恬静，上身穿着印花短袖衬衫，下身是拼色超短百褶裙，黑色过膝袜，圆头小皮鞋，很有文学少女那种清纯温婉的范儿。

上辈子陆逸明就是被这打扮给迷得神魂颠倒。

试问，谁能拒绝清纯的马尾辫呢？

离开酒店，走在路边，灯光橘黄，时不时有车辆从旁边经过。

陆逸明没有开口，吴秋雅也没有开口，气氛突然之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陆逸明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他觉得没什么话好说的。

重生之前那些事情，对于他而言就属于喝了霉变的孟婆汤，效果大打折扣，但是毕竟也是重生之前的事情了。很多大病一场之后都会性情大变，更何况陆逸明是重活了一回呢？

而吴秋雅则是想起了这几年以来的种种，想想去年的陆逸明和现在的陆逸明之间巨大的差别，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比较合适。

但是不说话终归是不可能的。

吴秋雅鼓起勇气说：“陆逸明，你是不是曾经也喜欢过我？”

陆逸明叹了口气，说：“是的。”

虽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好看的异性这纯粹就是生物的本能。

日久生情本来就是舔狗编出来自我安慰的东西，第一眼都看不上的话，看第二眼的概率有多大呢？

得到陆逸明肯定的回答，吴秋雅忍不住心里面有点小欢喜，但是小欢喜过后却是更大的失落，就好像原本这个东西应该是你的，最后却没落到你手上那么失落。与其这样，倒还不如一开始就明确地知道到不了手，那反而还没什么。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吴秋雅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现在呢？”

陆逸明一脸澹然，说道：“站台上来来往往，我已经到了终点站。”

吴秋雅其实知道答桉，但是听陆逸明亲口说出来，那感觉又不同了。她仿佛是自己亲手弄丢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那样失魂落魄，

吴秋雅目光落在了陆逸明的侧脸，心中不禁懊恼自己当初的选择，忍不住像一个臆想症患者一样问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拒绝，现在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陆逸明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当然不一样。”

吴秋雅顿时眼前一亮。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陆逸明便接着说：“你一定会拒绝的。”

吴秋雅撇了撇嘴，问道：“为什么？”

陆逸明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望天，说：“你喜欢的，只不过是现在功成名就的我，所以不存在如果，因为当初你不用想，百分之百会拒绝我的。我并不是看我这个人，而是我这个人身上承载的附加值。当初我身上没有那些东西，所以你这个假设从根本上就不成立。”

“但是时清雪不一样，她喜欢的，是那个脑子秀逗，且一无是处的我。你因为我功成名就而喜欢我，她喜欢的我恰好功成名就了，这两个是不一样的。”

重活一回，陆逸明当然能够拎得清，谁是必须珍惜的无价之宝，谁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终于从陆逸明的口中得到了最毫无转圜的答桉，吴秋雅眼眶一红，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虽然陆逸明说的话弯弯绕绕，但是这些弯弯绕绕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的拒绝。她知道自己无论再努力，再怎么做，那个曾经她不屑一顾的穷逼学渣，现在已经站在高峰，已经不屑于低头看她一眼了。

人只有在失去时，才会知道自己错过的东西有多珍贵。

此时此刻，她的心，仿佛被人剜了一刀似的，痛入骨髓。

之后一路无话，陆逸明将吴秋雅送到了她家楼下。

“我要走了。”

“等等。”

吴秋雅叫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陆逸明，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觉得我嫌贫爱富？”

陆逸明一脸真诚地说道：“我讨厌你干什么？今天我们的高中生涯彻底结束，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从来都不会向后看。这个年纪，被拒绝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嫌贫爱富并不是一件羞耻或者不好的事情，任何生物其实都有慕强的本能。而且，我也很喜欢钱，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吴秋雅盯着陆逸明的眼睛看了好久，仿佛要确认陆逸明说的是不是真话。随后，她展颜一笑，仿佛找回了一点仅有的安慰，轻声说：“你没有讨厌我就好。”

陆逸明刚准备说话，吴秋雅突然之间凑了过来，狠狠地吻住了陆逸明的唇。

一阵青苹果的味道顺着缝隙触及陆逸明感受甜味的舌尖，带着些许酒气的温热和绵软。

这一瞬间，非常短暂，短暂到陆逸明看着吴秋雅站在原地，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产生了幻觉。

吴秋雅脸上浮现出恶作剧成功的俏皮表情，有些雀跃地说道：“这可是我的初吻哦。虽然输给了时清雪我有些不甘心，但是你说的是对的。高中结束了，我们的青春也结束了。那么，陆逸明，再见啦。”

吴秋雅笑容甜甜，伸出右手，朝陆逸明挥了挥，然后转身，双手反扣在身后，再次变回了那个文文静静，气质娴雅的文学少女。

只是转过脸的瞬间，泪水再次止不住的涌出，带着两人的缘分，一起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下。

陆逸明站在原地，看着吴秋雅消失在夜色之中。

过了一会儿，陆逸明舔了舔嘴唇，口腔里再次弥漫了一股青苹果的味道。有点香甜，又带一点微酸。

又过了一会儿，陆逸明滴咕道：“我的初吻啊……”

抬起头来，家属楼里某一个窗格透出一阵橘色的光，隐隐约约有人影闪动。

正如吴秋雅所说，哪怕以后再也不见，他也忘不掉生命里曾经出现过的这个女孩。

这就是青春啊，不管遗憾还是圆满，不管是红茶还是绿茶，经过时间的沉淀，终归会变得醇厚。

很多东西，不要自欺欺人，那样没有意义。

你以为你以为的你以为，就是你以为了吗？

转身离开之时，陆逸明再次抬头看向那橘色的光，轻轻地说：“我们都长大了，不管怎么说，往后余生，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