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惨烈巷战

渭水县地处淮州东部，因为沧澜江的缘故，是一个真正的水上县城，县城的人出行都只能乘坐或大或小的船只，卧龙庄就在此县城的湖中岛上。

渭水县的某处隐秘建筑内，一名须发半白，目露精光的老者正对着面前站着的两名身穿黑衣的人说着什么，从二人隆起的太阳穴和目中神光就能看出二人绝对是一流中的顶尖高手。如果柳长青现在在场的话，一定会吓一跳，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柳长青见过几面的姜长老，可现在砺山深处也有一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姜长老！

柳长青的师傅朱长老此刻也并未留守在紫阳山上，反而身处烈阳帮总堂所在的山阳县。

淮南王是当今皇上亲封的亲王，在淮州可谓是只手遮天，除了江湖上的几个大帮派不受其威胁，其他帮派基本都会避其锋芒。黑夜中，数名身穿王府服饰的人或是骑马，或是驾船，向各县传递着印有淮王大印的邀请函。

紫阳山上，那名迷迷糊糊的看门长老——穆长老正带着几名堂主站在了望台上，神色不免有些凝重，而留守紫阳山的数万弟子，部分人正在休息，养精蓄锐，部分人以五人一组为小队，在紫阳山各重要所在巡逻。

砺山深处，缺口被打开后，数万各帮弟子迅速清理掉了埋伏在囚风谷各处的天地会匪寇。

这时山顶处，身披银甲，手持开山巨斧的魁梧大汉瞪着一对牛眼，扯着大嗓门:“下面来人可是杨震？”

杨震满头黑着张脸，没有回答。

他不仅是一方霸主，还是一名宗师级高手，江湖上无人敢直呼其名，没想到今天会被一个宗师都不是的喽喽兵直呼大名，若不是现在大敌当前，还需要与这群官兵合作，杨震顾全大局之下，不愿多生事端，否则此人必死无疑，不过这大汉最好的结局是死余乱斗中，因为杨震已经将他的样貌牢牢记住了。

其他帮派的人听了大汉的话，脸上都是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样子，而金阳帮一些十分忠心的弟子则是拔剑上前，欲把这名对自家帮主不敬的莽夫粗汉斩于剑下，好在被杨震一摆手制止了。

牛眼大汉见无人回答又继续喊到:“亓官将军有令，既然来了，就速速支援吧，不然我等就撤军了。”

说完大汉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带着一队甲士离开了。

“真是个牛犊子，杨兄，此刻可不能意气用事啊！”何道奇开口道。

“自然，我怎会和一介武夫计较，传令下去，所有人加快速度，支援官兵。”杨震不知何时收起了阴沉，换上了淡然的神色。

所有人站在山腰处向下望的时候，都是吓了一跳，所有人都觉得，在这荒山深处，天地会顶多建立起一个大一点的山寨，却怎么也想不到，天地会老巢堪比一座小型城镇。

用巨木建起的围墙内，一座座土楼俨然有序，如果有排兵布阵的高手在此就能看出，这些房屋的排列顺序暗含九宫八卦之阵，而正中位置是一座小山丘，山丘之上有座高大的巨石堡垒，想必就是天地会总坛所在。

如果想要攻进天地会总坛，就必须和数不清的匪寇展开巷战，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只怕是有去无回，几名宗师级高手纷纷面露难色，心中有了退却之意。

不过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官兵已经清理掉了一半的路障，而且不少帮派弟子都已经冲到了城内，现在已是箭在弦上，想退都难。

“我们也下去吧。”杨震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就带头走了下去，这次行动以金阳帮为马首，其他几人自然是不发一言的紧跟其后。

柳长青一路都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而李元杰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前锋，柳长青觉得他的这位老友这两天很不对劲，有种莫名异常的兴奋和激动，有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上万官兵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是等来了援兵，江湖中人虽然不擅长打配合，可是在巷战中却勇猛无比，精妙的刀法剑招行云流水，在狭窄的巷道内斩杀了无数匪寇，一些内功高手，仅凭一双拳头，边击穿了土墙，藏身墙后的匪寇顷刻毙命。

然而，匪寇这本突然出现了百余名横练高手，他们刀枪不入，如同蛮牛横冲直撞，然而还未等他们发挥太多作用，就有军队中的横练高手，以及帮派中的一流顶尖将其接下，官兵和江湖帮派组成的联军正一步步推进着。

越靠近中心地带，遭到的抵抗就越加强烈，匪寇在途中所设下的陷阱也越来越多，甚至还从匪寇中冒出了一些江湖上恶名昭着的人物。

身高七尺，一袭白色衣衫、面目清秀俊郎的男子负手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一名死人脸，看不出年龄的人。

“没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病鬼’居然流落成了土匪，当真可笑。”男子语气不屑的开口道。

“我当谁呢，这不是条小泥鳅吗，怎么，老泥鳅呢，不会是怕了缩回了泥鳅洞吧！”这被称之为“病鬼”的人面上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可嘴里的话那是如同刀子，刺激得俊朗男子是青筋直跳。

俊朗男子飞身而下，一招潜龙在渊攻向“病鬼”，“病鬼”看似羸弱，可是身法出招凌厉至极，招招反制住了俊朗男子，二人一副不分生死，决不罢休的架势。

另一边，锻刃堂堂主裘千仞手持长柄九环刀正和两名手持怪刀的黑脸汉子缠斗厮杀，两名黑脸汉子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螳螂双煞”，嗜血好杀，传闻中他们竟以人肉为食。

天将拂晓，活着的人踏着死者的尸骨，一夜血战，联军在损伤了三万多人后，终于是来到了距离巨石堡垒三百步开外。

石墙之上，密密麻麻的站着数不尽的银甲士兵，一名两颊削瘦，鹰钩鼻子，鹰眼横眉的严峻老者站在城楼中间位置，老者光从外貌看上去年龄起码有六十岁了，可是他一袭铁甲，勃然雄姿，鹰目凌厉，傲视前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土匪头子，更像是历经沙场，气冲霄汉的不败老将。

未等杨震开口，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亓官大将军上前几步，手中方天画戟直指城楼上的老者，喝声道:“杨国忠，你身为朝廷大将，加封金川侯，没想到你不感天恩，枉顾皇命，杀死朝廷官员，聚集草寇，占山为王，为祸一方，此等大逆不道之罪，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若尚存天良，就主动伏诛，本将军自当留你全尸，而你的这些手下，本将军也能做主，留他们一命，让他们在军中效命，以赎其罪。”

“哈哈哈，好大一顶帽子啊，姓亓的，你不必假仁假义，当年我奉旨前来淮州剿灭抢劫官盐的水匪，没想到官匪勾结，蛇鼠一窝，竟然伏杀于我，这便罢了，可是……”杨国忠仰头长笑，声音悲愤交加。

“可是，你们居然派杀手前往定州，将我一家老小十六人全部杀光，可怜我哪不满一岁的孙儿，今日，你们都得死。”杨国忠双目血红，声音无比愤怒。

当年，他凭靠一身武艺，以及亲信的以命相护，从重重包围中杀了出来，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可他留在定州忠心耿耿的部下被扣上了反叛之罪，大部分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一部分被人一路追杀来到了淮州，而这些部下却给他带了了惊天消息，一个在定州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金川侯府上上下下百余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无一幸免，侯府上空的血腥味数日不能散，前去收殓尸体的衙役无一不呼“惨烈”二字。

“床弩准备，射。”杨国忠也不多废口舌。

数百支粗大的箭矢射向联军，随着一声“御”，士兵们举起手中的盾牌，组成了铁甲阵，可他们丝毫没有庇护帮派中人的意思，一时间众帮损失惨重，杨震下令全部撤退一里，和城堡以及官兵都保持了一定距离。

床弩射程虽远，但也就在五百步之内，大大小小的帮主看着本帮弟子死伤如此之多，加上之前死巷战里的弟子，心中无名之火顿起。

“杨帮主，这是何意？”亓官将军盯着杨震问道，此刻所有士兵组成的铁甲阵正在传令官的高声指挥下，顶着盾牌缓缓前进，但是在厚的盾牌也抵不住箭矢的连番射击，出现了不少伤亡。

“何意？呵，亓将军，我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我们这些江湖之人并不擅长攻城拔寨，所以只能辛苦贵军先行攻破城门，我等才会有用武之地。”杨震一脸无奈的回道。

亓官看着杨震一副故作为难的表情，气得是咬牙切齿，心中极其不满，但也拿这些老狐狸无可奈何，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在此刻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