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谷

柳长青在发现暂时没有办法离开山谷后，也不着急，反正这谷中有吃的，慢慢想就是了。

山谷里没有什么遮蔽物，柳长青收集了不少干枯的藤蔓，想铺成一张床，小黑也在旁边叼着枯藤帮忙，不过不管柳长青怎么弄都不像床。

“诶！算了，就这么着吧！”

柳长青放弃了，倒在枯藤上，望着漫天繁星点点，想着自己的事。

这年可真难啊，突如其来的大旱，让奶奶一下就病倒了，然后就走了，带着自己逃难的爷爷也没能支撑下来，也走了。以前总是听爷爷奶奶说，爹娘和两个舅舅都在南方的蒲云城，自己过去找他们吧，可是自己又没见过，该怎么去找他们呢？也不知道姑妈一家人到哪了……

小时候的柳长青也和其他孩子一样，看见别的孩子有爹娘，就会问“爷爷，我爹娘呢？”王老头就会拿“爹娘在外面讨生活，挣钱，好寄钱回来给你买糖吃”的话来搪塞柳长青，每次说着就会拿出几枚铜板，告诉他这就是爹娘寄回来的，而且每次去镇上赶集，王老头都会买上一小包麻糖给柳长青，时间长了，柳长青自然也就信了。

第二天，柳长青拿着根木棍正在卖力的刨着什么，旁边还放着好几根白色的块根。山谷里找不到木棍，木棍是他让小黑从山谷外叼来的，本来不抱希望的，没想到小黑真的给他找了了好几根木棍，他也奖励了小黑两根块根。

柳长青的想法很简单，他身上没有吃的，这种不知名藤蔓的块根即能填饱肚子，还解渴，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明了了，当然是把所以块根一个不留的挖出来带走，这样食物和水的问题就都解决了。想到这，柳长青挖得比之前还要卖力。

四天后，小山谷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柳长青脱下穿在外面的麻布衣，包了一大包的白色块根。通过这几天观察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方向，判断出了山谷唯一的出口就是自己要去的南方。

脑袋后面的包已经消退下去了，柳长青决定不再停留，明日便出发。其实更多原因还是山谷里的块根已经被他挖的七七八八了。

最无语的还是那些藤蔓植物，它名为“白阳”，是一味中药，味甘甜，性温阳，有清热镇痛、养血壮阳、增强体魄的用处，加上肥美多汁，在外面已经很少见了。白阳生长出去的藤蔓无意中救了柳长青的小命，结果这人类小子，不思感激就算了，还伙同一只乌鸦把它用来储水的块根全部嚯嚯了。它是有苦不能言，有冤无处申啊，它要是能成精了，估计能把那两个祸害抽死，现在别说成精了，能不能熬过这个旱季都是问题……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

柳长青就抱着那包块根出发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些好，总想干点什么，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只好起来赶路了。

一路向南，走了七天，八天，又或许是十天，柳长青已经记不住了，没人走过的路是真的很难走，摔倒是常有的事，柳长青的衣服早被挂得破破烂烂了，脸上也新增了好几道疤。

然而，一山复一山，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的路才让人觉得恐惧，消磨人的意志，更遑论一个才六岁的孩童。

柳长青看着恐怖的幽山深谷，柳长青心里早就胆怯了，但是越吃越少的块根，和周围荒芜的景象，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敢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又是十天过去了，当初在山谷挖的块根已经快吃完了，雪上加霜的是，小黑在附近找不到吃食，柳长青不得不把为数不多的根块分给它，吃的越来越少，柳长青心里着急无比，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已经试着挖草根吃，可是枯黄的草下面是棉线般细的烂根，根本就没法吃。柳长青有些后悔了，当初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爬出那个山谷回到原来的路上，跟着那些难民一起走。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当初若是自己真的带着那么大包吃的出现在那些饿疯了的难民面前，不被抢个精光才怪呢！

接下来几天，柳长青很早就起来赶路，一直到天黑才肯停下来，鞋子早就磨破了，脚也是血肉模糊，柳长青将两只袖子扯成布条缠在脚上，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脚舒服了许多，手臂上却多来很多挂伤。

然天不绝人路。

柳长青在连续翻过五座大山后，终于看见了期待许久的绿色，一座青翠的小山坡出现在眼前，小黑也拍打着翅膀飞了出去。

柳长青飞快的冲到小山坡上，寻找起了吃的。山坡虽然不大，但是柳长青在山上找到了不少可以吃的甘草，还有些野山栗，看样子是去年冬天留下的。更加幸运的是，山脚下他发现了一条非常小的溪流，溪水只有薄薄的一层，根本没法用手捧起来喝，好在水流源源不断，柳长青还能用衣服蘸起来喝。

看着远方生机盎然的群山，又回头看曾经走过的荒芜山脉，柳长青心中有些莫名的感慨，“啊、啊、啊……”柳长青大喊了几声，发泄着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听着回响在山林中的声音，柳长青放声大笑了起来，只是眼眶慢慢湿润了……

傍晚，小黑回来了，还给柳长青带了两个黄梨果，“哇，小黑，你在哪里找到的，真棒！”要知道，黄梨果可不好找，这种野果秋天才开花，冬天果子才开始成熟，到了春天才会果熟落地。柳长青吃了一个，酸甜口味，对着小黑又是一阵夸赞。小黑好像是听懂了，在地上扑腾在翅膀，是又跳又蹦的，逗得柳长青呵呵直笑……

苏家湾，是一个大半人口都姓苏的村子，这里的人世代以耕田为生。这天，苏老八带着媳妇和儿子去咱家地里锄草，现在正是苞米生籽的时候，施肥锄草一样不能落下。还没等苏老八一家到地里，就听见不远处的树上有只乌鸦“呱呱”乱叫，聒噪难听。

就在乌鸦乱叫的时候，苞米地里蹿出一个瘦小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了树林里。

“给，小黑，这是你的。”

一名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小破孩把两包苞米扔给了一只乌鸦，自己也抱着一个啃了起来。

这小破孩正是柳长青，比年初的时候，柳长青更瘦了，像是一只会站立的猴子。这也怪不得柳长青，五个月来，他是一点肉食都没有吃，因为他不会捕猎，又因为学不会野外生火，总是吃生食，搞得他肠胃很不好。

柳长青离开那个小山谷后，在大山里穿行了两个多月才看到人家户，好不容易的到了村里，看见他破破烂烂，肩头还站了只乌鸦，纷纷避瘟疫一样的避开他，更有甚者，居然放狗咬人，柳长青被追了大半天才甩开恶犬。

为了吃的，柳长青经常去别人的田地里偷些吃的，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还安排了小黑放风，刚刚就是他在偷别人的苞米，小黑也是尽心尽职，每次人一来，它就“呱呱”叫，给柳长青报信，所以柳长青已经偷了好多次了，但从来没有被抓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