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站在舞台上

宫雨发现，这个世界的乐团与地球上的乐团有一点小小的差别。

如果说那个看起来像贝斯，听起来像贝斯，包括当吉他声音响起来后就听不太清的属性，都证明了索里亚手中的乐器就是贝斯。

低沉却又带着轰鸣的音浪席卷而来，伴随着那个身材高挑的男人鼓锤击打在鼓面上爆发出来的声响，来自露娜的声音直接将整个现场包裹起来。

混响...

宫雨很容易就分辨出露娜的歌声中那让人心弦颤抖的混响是来自何处，就在露娜踩在音响上，游刃有余地爆发着将音乐泼洒给台下的时候，她肩头那小小的乐灵不停地跃动着，无数微弱却璀璨的光芒也从台下的观众身体中缓缓流入娜露乐灵的体内。

开场曲很摇滚，露娜的歌声不像她平常说话那样甜美。她在唱歌时，声音就像是醇厚浓烈的烈酒，伴随着重鼓点和贝斯的音浪不停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此时的露娜就像是殴打着狂风暴雨的船长一样，风浪颠簸，但她却热烈如火。

很快，整个演出现场的气氛被烘托到了高点，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观众全部放下顾虑，开始随着乐团一起加入这场有些疯狂的远航。

此时场上除了不远处眯着眼笑的老板娘外，甚至连温凉这种不温不火的少女都开始挥着胳膊，原本怠惰的小脸上也逐渐浮现出热切的神情。很显然，远航乐队完全可以撑起这种小型演出，不，应该说是游刃有余。

而宫雨并没有被拉入到这场摇滚盛宴中，他的视线落在了身旁的伊雅身上。伊雅仰着头，凝视着舞台上绽放着璀璨夺目光芒的乐团，还有那将声音肆意挥洒的露娜，一双宝石般的眼眸里满是向往。

【随意的黄昏里，我看不清深海颜色】

【风暴扯碎了船桨，旅途也许就到这了】

看着手中轻轻跟着音乐打着节拍，朱唇微张，眼睛里像是有点点星光闪烁的伊雅，宫雨一时有些失神。

一周，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周。

女神，教宗，契约，神明，还有乐团。

当自己回应了伊雅的祈祷，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伊雅的教宗后，无数繁多的讯息就如同潮水一般把自己打的有些措手不及。哪怕自己看到了互联网带来的机会，也看到了伊雅的努力和天赋，可那天文数字一般的债务依旧悬在自己的脑袋上久久不下。其实，宫雨一直在迷茫。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一周的时间。

台上的音乐进入了最**的部分，震撼的鼓声与低沉的贝斯音浪不停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就像大海之上的狂风巨浪一般。而露娜的歌声，就是指引风浪中迷茫的水手的明灯。

宫雨没有被气氛裹挟进去，他感觉自己被海浪包围，被那沙哑却力量十足的声音包围，但他的眼中，却只有那挥着小小的拳头，眼中满是向往的少女的身影。在音乐的浪潮下，他有些看不清少女的面容。

可伊雅呢？

她背负了本不应该属于她的债务，孤身一人生活在陌生的世界十几年。宫雨明白，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放松下来，伊雅是不会浪费时间在观看演出上的。哪怕不需要她付钱，另一份兼职也会给她带薪休假，她也不会孤身一人去观看这场演唱的。

不仅仅是孤独。

宫雨敏锐的察觉到，在伊雅那双明亮的双眼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失落。

是因为不甘心。

【我受够了，这种被锁链束缚的时光】

【我受够了，生活砸碎了天赋的光芒】

台上的歌声从未停止，而宫雨的视线中，那个向往着舞台，向往着歌声的少女身影愈发清晰。

她拯救了自己，一个来自地球，并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伊雅相信自己，相信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教宗，哪怕自己说的话奇奇怪怪，也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能力，伊雅依旧发自内心的尊敬并信任自己。

【既然丢掉枷锁，何不远航】

当吉他最后一个尾音颤抖着出现后，麦克风带来的余韵也缓缓消散。身材娇小却蕴含着让人震撼歌声的露娜轻声喘着气，看着舞台下被欢呼与喝彩充斥的观众们，脸上绽放出纯粹而又坚定的笑容。

地球上的一切，都在那场爆炸中离自己远去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带着这条被伊雅拯救下来的生命，在名为异世界的地方把帆升起来。

看着身旁那用力地鼓着掌，兴奋地为台上精彩的表演喝彩的伊雅，宫雨察看到了她悸动。明明一直被繁重的债务压迫着重复无聊的动作，但伊雅依旧保持着单纯的悸动，从未停止过。

渴望被认可的悸动。

很幸运，我可以第一个成为认可你的人。

{信仰增加：一}

这时，宫雨似乎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在耳旁响起。

{真好...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一个淡淡的痕迹出现在宫雨的左手手腕处，上面是一个小小的数字“1”。宫雨看着数字周围的神秘纹路，一种奇怪的感觉浮现在了他的心里。

原本他和伊雅若有若无的连接，似乎凝实了些许。

【如果让我成为小伊雅的教宗，靠着这些人产生的次级信仰，我能帮她延续五十年的寿命。】

就在这短短的间隙里，宫雨听到了来自舞台上露娜的声音。很明显，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其他人眼中都只是露娜突然站定在舞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台下的一个陌生男人。

气氛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而宫雨的耳中再度响起了露娜的声音。

【你能成为伊雅的教宗我很感激，但你要明白，信仰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东西。我尊敬你，但你只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我很难相信你会帮小伊雅还清那些债务。少年，神明的世界很残酷，不仅仅是一腔热血就能做到一切的。】

【伊雅的债务会有人帮她慢慢偿还，而她的信仰危机我也会进行调和。她可以在我们的庇护之下不用再如此辛苦地生活，虽然她无法离开神国，但那也比她继续被沉重的债务压迫着生活要好很多。】

露娜看着宫雨，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傲气，只有真切的恳求。

【相信我，我会让伊雅生活的更好，我们同样害怕她消散。】

露娜凝视着宫雨，她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说出来，靠观众的呼声来绑架宫雨。她也没有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威胁宫雨，而是将一切的利好说清，告诉宫雨，他现在面对的困境和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解决办法。

让露娜收集这些观众的次级信仰，来为伊雅延续生命。

或许五十年后伊雅也会消散，但她至少平安快乐地生活了五十年。虽然她会被限制在一个区域里，但是，这也比冒着消散的风险打工还钱要好上很多。

宫雨明白，这一次的演出并非是露娜和老板娘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次实验。她们想让伊雅尝试这些次级信仰，借此来为她延续生命。宫雨十分相信她们是善意的，因为他能看出二人的真挚，还有对伊雅发自内心的呵护。

这个选择，怎么看都很完美。

可惜。

“可惜。”

宫雨开口，声音很轻，但露娜却听得清晰。他抬起头，看着舞台上神情微微惊诧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其实该选择的，不是我。”

伸出手，轻轻放在伊雅柔顺的长发上。宫雨摸了摸伊雅的头，看着好奇地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伊雅，笑着问道：“想要站在上面吗？”

“唉？”

伊雅怔了一下，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还有一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的期待。

“站在舞台上。”

伊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笑容像是一道光芒。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