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绿洲不会是蓝色的

【蓝色绿洲奔跑在草原上，寂静的星空有些吵闹】

【眼中一切当然只是幻想，就像一只找笼子的鸟】

伴随着轻快的吉他声响，伊雅的歌声在整个舞台之中绽放。

如果说露娜的歌声像一杯浓烈香醇的烈酒，那么伊雅就像是一块薄荷糖。清甜，同时有着让人无法忘却的薄荷苦涩。但在淡淡的薄荷香气加持下，这一抹苦涩反而成为了亮点。

台下的观众眼中的质疑少了些许，但还是存留。他们参加这场演出，为的是远航乐队带来的宛如狂风暴雨般酣畅淋漓的演出，他们喜欢的是让人澎湃的摇滚乐。而伊雅的这首歌，只有吉他的声音，还有少女的歌声，前调的平缓让他们有些感到无聊。

他们开始疑惑，露娜为什么要让这个少女登台表演。

【冰水没有温度，大口喝掉】

【我会停下脚步，不再奔跑】

【一定是路上的石头在祷告】

【神明，才选择世界颠倒】

伊雅紧握着手中的麦克风，她并没有露娜掌控一切的风范，这是她神生中第一次登台演出。她也会紧张，会因为几百道目光的汇聚而感到惊慌。

老板娘坐在高椅上，两只手下意识地揉着温凉的脸。这一次温凉忘了挣扎，她入神的凝视着舞台上的少女，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攥紧。

【眼中倒映着蔚蓝色的夕阳】

【温柔的沙滩拍打在海浪上】

【升起了火堆感到有些凉爽】

【黑夜的帷幕早已变得明亮】

宫雨紧握着笔，舞台上的一切细节都不停地涌入到他的脑海之中。他闭上眼，原本一成不变的灯光中混杂这些许微光，当伊雅的歌声开始缓和下来后，舞台上的聚光灯中开始被温润的光芒笼罩着，就像傍晚的阳光一样，朦胧而又温和。

吉他声有些平缓，就像是徐徐而来的海浪轻抚着细碎的沙滩。但观众们并没有因此而更加不满。相反，他们都感受到了这些看起来荒诞无趣的歌词中蕴含的温度，那个身穿着一点也不摇滚的衣服的少女，声音中却有着令人赞叹的张力。他们的眼中也从一开始的不屑与质疑，慢慢地转变成他们都不曾察觉的期待。

那穿着朴素，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简单的长裙与白鞋的少女闭上了眼睛。她的容貌很美，当人们在观众席中仰望舞台上的伊雅时，她就像一朵栀子花，从沉睡到盛开，从平静的美，踱步到让人心醉的美好一般。

【一个声音开始对我询问】

【这一切是否需要去校准】

【还是你准备让一切永存】

【活在这完美无瑕的永恒】

“永恒吗...”

琥珀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恍惚，老板娘嘴角微微翘起，人群外的她看着人群中的宫雨与舞台上的伊雅，莫名的有些庆幸。

吉他的声音越来越缓和，少女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会感到平静，因为他们已经闻到了，闻到那扑面而来的炙热气息。

【树上的果实终会坠落】

【时间他也会悄悄溜走】

【如果美好会忘记白昼】

【活在幻想也是种懦弱】

船长会将人丢在船上，不停息地带着人的灵魂冲击着惊涛骇浪。而飞鸟，会在地面上奔跑，当人们习惯了笨拙奔跑的飞鸟时，那双积蓄着力量的羽翼，将会告诉所有人。

“帮个忙吧，贝斯女士。”

原本被突然改变的演奏曲目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索里亚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少年正高举着曲谱，真挚地看着她。而当看到乐谱的一瞬间，索里亚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首歌曲即将到来的部分。

唉，麻烦。

低下头，看着手中贝斯的弦，索里亚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虽然嫌麻烦，但是索里亚很喜欢伊雅在舞台上的模样。所以，帮个忙而已。

【全部错了！全部都错了！】

【蔚蓝颜色怎么会降临绿洲！】

【也许美好只存在时间的尽头】

【那也会是我迈出脚步的理由】

贝斯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低沉如热浪般席卷而来的嗡鸣，暴起的羽翼直冲云霄，伊雅的歌声彻底点燃了被压抑许久的观众。

在贝斯音浪的笼罩之下，这个穿着朴素长裙，身材娇小的少女被白色的聚光灯推到人们的面前。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那个瘦弱的少女，那个表演生涩、却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歌手。

【若幻想它只能带来懦弱】

【我宁愿让现实将我拯救】

【一束光在黑暗不停闪烁】

【天微亮踏进了荒芜沙漠】

伊雅的声音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上，歌曲的**宛如一切的伪装被撕破的一般，属于伊雅的海浪将人们的耳朵淹没在了绿洲之中。

老板娘韵美的脸颊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拿起一旁的昂萨烈酒，仰起头，一饮而尽。温凉松了一口气，原本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下来，这让老板娘笑的更开心了。

“很担心？”

她将温凉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摇晃着一瓶新酒，开口问道：“担心她做不到？”

“怎么可能？”

温凉看着舞台上熠熠生辉，璀璨夺目的少女，安心地说道：“我就知道她可以。”

“那你脸红什么？”

伸出手捏了捏温凉带着热气的脸颊，老板娘眯起眼，促狭地笑道：“还这么热。”

温凉也不狡辩，直接闭上嘴，开启了省电模式，丝毫不给老板娘继续调戏她的机会。而老板娘也习惯了温凉的待机模式，笑着继续看向了舞台上的伊雅。

这是一个很稚嫩又很成熟的舞台，伊雅从未在舞台上演出，让她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局促。但是，正是因为这恰到好处的慌张，这首名为《绿洲不可能是蓝色》的歌曲却显得更加充满活力。就像歌曲中那个撕破了美好的幻想，选择拖着伤痛的翅膀冲向天空的飞鸟一样，慌乱的背后是那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准备迎接崭新一切的眼眸。

【不在意一切，是否染上污浊】

【我也会找到，属于我的绿洲】

【属于我的...】

【绿洲】

嗡~

伴随着吉他的最后一个尾音，露娜缓缓转过身，抱着吉他，对着面前略微急促喘息着的伊雅颔首示意。从未参加过这种演出的伊雅顿时有些慌张，她直接紧握着话筒，十分用力地给露娜和一旁面无表情的索里亚鞠了个大大的躬，这让台下的观众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看着面前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喜悦与开心的伊雅，露娜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首歌其实并不复杂，歌词和编曲都看得出来作者的青涩。但是，青涩伴随而来的则是真挚的情感。这时的露娜才想起来，无论用什么可怜的标签贴在伊雅的身上，都无法掩盖她的本质。

代表着美好的期许，也是给人们带来欢笑与喜悦的神灵——美好女神。

这场演出真该让祂来看一看。

心中有些许遗憾，露娜将吉他背在身后，随后走到伊雅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贴在少女的耳旁，露娜轻声说道：“你的教宗是个很不错的人。”

随后，露娜放开伊雅。她转过身，拿起麦克风，看着台下鼓着掌的观众，大声地说道：

“很精彩的演出，美好女神。”

露娜开口，一个被遗忘了许久的神名出现在了舞台之上。那些周围不停地呼唤着的观众们敏锐的听到了这个名字，他们开始回忆，但记忆里却从未出现这个神明的名字。

不过，管他呢。

观众只知道的是，这个名为伊雅的少女，也是一个名为美好女神的神明，为所有人带来了一场别开生面却又精彩万分的演出。

喝彩接踵而来。

伊雅怔怔地聆听着满堂的喝彩，还有那一双双充满赞叹的眼眸，一时间如梦似幻。

这一切是真的吗？

她的视线扫过人群，老板娘在吧台旁高举着酒杯，脸上的笑容赞赏着她的演出。温凉半举着手，眼睛轻轻眨了眨。她还看到了戴着兜帽混迹在人群中，悄悄鼓着掌的亚亚姐。

最后，伊雅的视线定格在舞台之下，那个攥着钢笔，带着骄傲与自豪的笑容注视着自己的少年。她看到了宫雨额头渗出的细汗，也看到了宫雨毫不掩饰的喜悦。

她看到了，属于伊雅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