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问与答

被称作“吴”的年轻人先是一愣，没想到魏允新会帮自己说话，但接着面目扭曲了起来，想要留下，就必须给魏允新道歉，而刚刚还对魏允新出言不逊的他开这个口，很难。

如果他是职场上的老油条，道个歉就能解决问题，肯定早就腆着脸疯狂拍魏允新的马屁了，但他是一个完全沉心于研究的研究员，向他心中走后门的学阀低头，无异于杀了他。

“我不会道歉的！我说的没错！他们这群人就是垄断了研究资源的学阀！人类的蛀虫！”，他大声地喝道，仿佛声音大一些就能给他更多的勇气。

劳斯教授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既然这样，你就滚吧！这里不欢迎没有礼貌的家伙！整个雅库斯市绝对不会再有实验室愿意接受你这样的人！”

魏允新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劳斯教授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他是铁了心要赶这个年轻人走，自己不过是一个导火索，或许年轻人的为人处世以及恶劣的脾性已经将这位教授的耐心消磨尽了。

闻言，年轻人不再停留，拿着他的实验报告冲出了实验室。

……

“混蛋！什么天赋？什么灵感！都是垄断资源的借口！”

超算中心外，年轻人拿着自己的实验报告，冲着一棵松树发泄着心中的委屈与怒火，白净的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树干上，完全不知疼痛，以至于手背伤痕累累，血液渗出也没有停下。

接着松树上堆积起来的雪盖被他的动作给震了下来，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

厚重的雪盖将他打倒，甚至将他埋在下面。

慌张地从雪堆中抽出身，他的衣服与身体的贴合处渗进去不少雪，被身上的温度融化， 又湿又冷，让人忍不住发颤。

“混蛋！就连你这个木头也针对我！该死！你们都该死！”

这一刻，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了。

疯狂宣泄自己愤怒的他偶然间看到了一旁的魏允新，愣了一下，接着恼羞成怒地大吼道：“滚！来看我笑话的混蛋！”

魏允新没有回话，只是将他从雪堆中提溜出来。

他疯狂地挣扎着，以为魏允新要揍他一顿，张牙舞爪地扭来扭去。

“你有头脑，有毅力，有对技术探索的热情，只是缺了一点运气，没必要这样自暴自弃。”，魏允新淡淡道。

“对，运气！就是运气！一个虚无缥缈的运气就将我一生的理想给磨灭了！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被抽出雪堆的他狼狈不堪，揪着魏允新的衣领，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赋这东西是先天就决定好的，我们无法去改变，只能去接受。”，将他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扯开，魏允新平静地诉说道。

“我不用你来假惺惺地安慰我！你这样的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明白我的苦楚？！”，他依旧执拗道。

“我不是在安慰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明白了！天赋！既然有天赋这个东西，必然有高有低，你一定是天赋低的那种！不然还来管我干什么？”，他神经质地说道，接着像是疯了一样地看着魏允新。

“你！是个跟我一样的可怜虫，才会引起这样的共鸣！”

魏允新的面色难看了起来，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追出来看这家伙的原因，但现在却有点明悟了，自己确实跟他一样，是个天赋低下的可怜虫。

犹记得刚刚了解到世界真相的那时候，自己以为只要继续像学生时代那样，继续刻苦努力就可以有朝一日，在寿命耗尽后，能在英灵殿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供后人瞻仰，学习。

在第一次用思维操控乾坤的时候，他先方珏一步成功完成指令的输入，当时他还有些沾沾自喜，自己比同期的研究员都聪明，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件事。

但后来接触脑域开发后，得知方珏的天赋是万中无一的存在，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无序列，那种落差，那种令人窒息的失落真的让人刻骨铭心。

他不止一次在睡前无言地在心中抱怨过，这个世界为何这么不公平，仅仅是一个谁也没法决定的天赋，就将本该在同一起跑线的人直接硬生生开辟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这样的抱怨，这样的疑惑注定没有答案，就像有的人生来就有富有的家庭，有的人生来只是一个意外，连活着都异常艰难。

现在他或许能看开一点，但当时的他，心中对这不公平的抱怨近乎完全投射到方珏身上，一个明明没能比他思维操控能力强的人，在发现有恐怖的脑域开发天赋后就瞬间不一样，成了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而自己，只是千千万万普通尖兵中的一个，毫不起眼。

自己追出来看看这个年轻研究员，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吧，从这个人身上，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我猜对了吧！看到原本远不如你的人，因为一个所谓的天赋站在比你更高的位置，享受更多的赞誉，使用更多的资源，那一定很痛苦吧！就像我一样，感觉就像用小刀在我的心脏上一下又一下地扎进去又划开！让那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来！”

年轻人看到了魏允新露出的思考神色，继续嘶吼道。

“原来的我确实这样，但现在不会了。”，魏允新不为之所动，淡然地回答道。

“不过是维持自己的体面罢了！”，年轻人冷哼道。

“天赋，不仅是自然的馈赠，更是甩脱不了的责任，有天赋的人即使在此之前不够优秀，这之后也必须努力去变得足够优秀，去符合这个身份所赋予的待遇、权力、地位，以及最重要的责任。”

魏允新摇了摇头道。

“那为什么必须是他们！而不是我！不是你？！”，年轻人不解地质问道。

“绝对的公平不可能存在，我们只能去接受，有天赋的人去发挥出他们这个天赋层次应有的作用，天赋低的人要么另辟蹊径去追赶，要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那没有天赋呢？难道就只能成为天赋分配中的牺牲品？！”

“没有天赋的人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想一想自己的初衷，如果真的是热爱科研这条路，为什么不继续沉浸在其中呢？就算不能发现什么前人所未能发现的规律，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发现一个个自己未能发现的规律，这依然是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