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多铎睚眦欲裂，愤慨之极，多尔衮可不仅仅只是他的兄长，还是他的榜样与希望，如今多尔衮死了，他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暗黑，他没有能力去对抗族那些权贵们，阿齐格比自己还缺乏智慧，现在他们兄弟三个之中最有能力的死了，剩下的两个已经很难支撑下去，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

于是，他更加的痛恨起来，抬起头来，又看向那人头堆积起来的巨大京观，特别是当看到那块被挖着的木板，看郑那个写自己必亡那血红的字迹，他的眼睛也红了起来。现在他不想回关外，也害怕回关外，那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在等他了，即便最终还是要回去，那他也要把这两个人给杀死，不杀死这两个罪魁祸首，他心不甘，真的不甘！

他已经探查清楚了，济南城附近只有大明的一个叫做秦军一支部队，人数约三万，听说是大明的一支精锐。

”精锐？“他自言了一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大明的军队他都打过了，也看过了，精锐他也杀了不少了，可是，他真的没有看到一支能够和他相对抗军队，一支也没有。唉，若大的一个大明，居然人口是他们鞑清的二百多倍，想一想，二百多人打他们一个，这是那么大的一个优势啊，可是，他们却没有一群勇士，而出了一群两脚羊，对，就是两脚羊，他们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人，人怎么可能这样软弱呢？如果仅仅是女人如此也就算了，可是，男人也是如此，这让他想不通。不过也幸好如此，他们是如此的众多，如果他们略微强那么一点，他们鞑清就没有办法了，要么投降要么只能逃进大山或者极北去。

”精锐！“他又自言了一句，继续道：”精锐好啊，老子就喜欢打精锐，把大明的精锐们都打光了，看看他们还怎么阻挡我们的铁骑，到时汉人的花花江山，都我们的！而所有的汉人都是我们的包衣，哈哈……“

多铎问道：”可知道那股明军逃向何方了？“

上来一个固山额真道：”回贝勒爷，如爷您的判断，他们向西南而逃，看样子他们是想逃回陕西去。“

多铎哼了一声道：”他们逃得掉吗？“

那个固山额真鄙夷地笑道：”这群两脚羊怎么可能跑得过我们大清的铁骑呢？贝勒爷，您就坐镇在后面好好的看就行，一切都由奴才们给爷您办好了。“

多铎一听眼睛瞪了起来，一脚把那个固山额真给踹倒了大声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多铎只能是一个样子货吗？不能上战场厮杀吗？我多铎所有的功劳可都是用敌人的人头换来的。“

那固山额真吓得直磕头大声道：”奴才错了，奴才该死，贝勒爷的勇武谁人不知，只不过奴才觉得那些两脚羊他们根本就不配贝勒爷您出手。“

多铎哼了一声道：”他们是不配我出手，可是，孙传庭和那个杀害我哥哥的汉人，却必须让我自己来捉拿，只有这样才能雪我的心头之恨！“

那固山额真立即道：”请贝勒爷你放心，只要得到孙传庭的消息，奴才立即向您报告。“

多铎咬牙道：”谁也不能杀了孙传庭，我要亲自把他抓，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把他折磨死！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更后悔为什么要暗算我哥哥！我一定要把他们全家都杀光了，就像是汉人的灭九族一样，不！我要把他们全村的人都杀光了，一个也不剩！一个也不剩！就连他们家的猪，他们家的鸡，他们家的狗也不放过，统统杀光，杀光！！！“

那固山额真在多铎的怒火中一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这个本就脾气不好的贝勒爷，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好像已经被邪魔附身了，已经疯掉了，这太可怕了！

孙传庭看着长长的一队伤员，有些不忍心，他转过头来对郑勇道：”你的计划最好是能够成功，否则，就对不起他们！“说着双眼中已经含满了泪花。

郑勇也擦了一把眼泪道：”义父，慈不掌兵啊，清军在我大明杀人何止百万，可是，我们百倍强于敌人却为什么反而受其欺压，难道您还不能明白吗？难道，是我们大汉族打不过周边这些小族之人吗？不是的，是我们的政策出了问题，重文而弱武，宋太祖的私心之作啊，贻害无穷啊！“

孙传庭摆摆手道：”这些都不是你我，也不是一时一世所能更改东西，我只说眼前，只说眼前，小勇啊，我秦折损已经三成了这可是一万条活生生生命啊，这可是一万户门框上的白纸，和无数的哭声啊，这可是一万寡妇带着一群孤儿难以度日了啊，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处？我——只要多铎的人头，多铎的人头啊！“

看到悲愤之极的孙传庭，郑勇也是很能理解的，这些秦军可都是他从无到有的创建起来的，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任是谁也受不住，不过，打仗哪里有只死敌人不死自己人的道理呢？战争本就是生命相搏的事情，谁死都有可能，包括他郑勇。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道理也是如此，可是话却不能这样说。郑勇道：”义父放心，我们已经斩首五千鞑清了，虽然人头又还给了多铎，可是，这个就算是不能领军功，也可以写成奏折讲清楚啊，不能让这一万兄弟白死不是。“

孙传庭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会写的，会写的，这是万员弟兄拿命换来的，我孙传庭不敢不还他们一个公道，一定要上奏朝廷，一定要让天下的百姓，特别是他们的家属们知道，他的男人儿子，兄弟，是为什么而死的。“讲到这里他讲不下去了，一次死这么多人，这是孙传庭的第一次，以前打流贼哪里会如此啊。

郑勇立即拱手道：”请义父相信我，如果我不能斩下多铎的人头，那就砍下自己的人头！“

孙传庭见郑勇说得悲壮，也点点头道：”自然总有杀身以成仁者，舍生而取义者，今我大明遭遇异族侵略，任何汉家儿郎都要奋起而反击，死我们不怕，就怕白死啊！我一定会为这些烈士们讨还一个公道的，哪怕是舍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要说古代还是有清官忠臣的，只是这样的人却又往往没有多少好的下场，原因无它，只是这样的人心怀正义，不肯蝇营狗苟始终不能被那些徇私枉法之人的所容忍，最终都会被陷害而已。就比如这个孙传庭，在后世此时，已经是下了狱了，三年之后才会被放出来呢，而那时大明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而这一世他却奇怪的来到了山东，躲过了那一场劫难，也不知道此后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唉，郑勇有些无奈，自己是否跟错了人呢？杨嗣昌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是，如果自己跟了他，是一定会高升的，弄一个千户一定没有问题，可是，现在难说了，虽然自己杀了多尔衮，还顺便救出了一名郡主，可是，因为孙传庭这个无法预测的变数在，让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以他原本的计划，鞑清在失去多尔衮之后，必须会大乱的，有人会趁机夺权，有人会趁机抢东西，甚至会造成内讧，可是，都没有。如果是明军，那一定是会有的，可是，清军没有，他们确实训练有素，组织性纪律很好，这一点与大明的军队相比，大明的军队就是渣渣。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军队还好意思叫军队吗？大明后期的军队，连南宋都不如，更无论唐汉了。

孙传庭感慨中，郑勇无可奈何，他也做不了多少，而只能默默跟随着他，他可是自己这一次钓多铎的诱饵，没有了他孙传庭，只怕那多铎是根本不可能入套的。

终于，孙传庭，提前离开了这里，他是个有良心的文人，虽然很有军事潜质，但是，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所以，他无法承受良心的谴责，除了落荒而逃，别无他法。

郑勇继续跟着他，由此，秦军分成了两队，一队向西北，这里一支伤员队伍，目的就是吸引并分化一部分敌人，而真正的主力却折向南，之后又向东，虚晃了一下，最终方向还是西南。原因，就是郑勇为多铎准备的伏击预设阵地就在西南上了。

郑勇随孙传庭向南行了半夜，之后，就开始向东北方向挺进，做出要解救济南城中的秦军，或者是想进入到济南城中去暂时自保。

而多铎的部队一直在后面追着，他们在秦军分兵处也分了兵，只不过，主力被伤兵吸引走，而有一万多人的清军，向他们追来。双方其实都是一万多，只是军队的质量却在那里摆着，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级别，所以，趁机吃掉这一支偏师，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不不事情。

孙传庭与郑勇商议之后，决定再一次分出了一千五百人的队伍，佯装是主力，带着这股清军向南走，而他们如果被歼灭那就算了，如果没有被歼灭可继续向南，到南京去，孙传庭给写好了文书，让他们带着，也不至于让那些老爷们当了逃兵。

而主力则偃旗息鼓悄然向东北去实现窥视济南城的假象，之后就是等多铎一部分来时与之一战，战败之后就向西南郑勇准备的埋伏圈跑，路上的众人会逐渐的被分开，最终孙传庭身边会有不足百人，的马队，理想的状况是多铎为报兄长之仇，亲自追来。

当然，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成功，到时看运气吧，那里埋了很多火药，估计不管是谁只要进入，那就是死多活少的一个局了。

如此约行了一个时辰，孙传庭传令临时性扎营，人和马都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夜晚也不敢开火，幸而有郑勇出主意炒的炒面，就着这雪吃，正好。秦军都在雪地之中，迅速的吃东西补充身体能力，谁也不知道能休息多久，如果突然发现了清军，那就必须立即投入到战争状态之中，所以，人和马都没有松懈，一个个武器在手，吃一把雪，加一小口炒面，别说啊，还挺香的。

一万多人，披着被子，白面朝外，还有人披着白布的，都是为了能达到一定的伪装。如此，竟然休息了两个时辰，直到天渐渐亮了起来，众人这才都起来继续行走。又行了半日，斥候来报，前方已经遭遇到了清军的斥候了。

孙传庭与郑勇拿出地图，给自己标了标位置，此地距离济南有三十多里，难怪远远的看到了山。

孙传庭询问郑勇道：”如之奈何？“

郑勇道：”再继续走两刻钟，然后向北折，再向西，再向南，再西南。“

孙传庭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不是要拖死我们秦军吗？”

郑勇道：“我们在动，敌也在动，大家都在动，这个叫作运动战，在运动中寻找到作战的战机，可以突然出击一下，消灭敌一部分力量，而这样兜圈子，是给敌人造成我无路可走，无计可施的一个假象，是为了骄敌。”

孙传庭担忧道：“只怕他们的骑兵神速啊。”

这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碰碰运气罢了，有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希望我们的运气好一些。

孙传庭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很是无奈，如今已经上了贼船，他已经下不来了，如果不采用郑勇的计策，不管是西向还是南向，或者北向，都会被敌人追上，并消灭掉。

左右都已经是个死局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成了郑勇所规划的那样，只有斩杀了多铎，才有可能让一部分人活下去，除此之外，都是死路。

于是，秦军继续向济南方向行进。

两刻钟很快的，之后他们就迅速折向北，做出了好像要袭击清军大本营似的，还别说这大清的大本营，现在还真的很空虚，人都撒出来了，留下了五千人，而且，大多都是老幼或者受了伤的人员。

多铎在斩杀了一队约一千多名伤员之后，就气得不行，他判断敌人是奔了西南了，于是，他就提出了从西南向西北穿插，并且骑兵在前，布兵在后面慢慢跟，反正好几万人呢，就算是秦来功也是不怕的。

然而，走了没有多久，就接到了明军主力已经南下的情报，他大怒，这明军的意图是要去南京啊，那里他可不敢去，距离北方太远了，估计自己去了容易回来可就难了。所以，最好是在他们还没有走多远时拦截他。

于是，多铎再一次命令全军向东南疾驰，这样步行就更远了，而且，夜里也不是那么好走的，真是让人头痛。这些明军难道他们就不休息吗？

追了一夜，他又收到了信息，孙传试图接近济南城。

多铎大怒，不是说南下了，怎么又向东了呢？济南，？不可能，自己可是重兵布防济南，以目前孙传庭的兵力，以及部队的疲惫性，他们是不可能打济南的，否则就是前后夹击，孙传庭立即就要被歼了，什么他们一定会被消灭在济南城下的。

而这时候，南边传来了消息，他们所追赶的那一支明军，只是一支千人的秦军，并非明军主力。

多铎再度气的大骂，这一天一夜自己跑了多少路程了？结果，到现在还根毛都没有找到，不，还是找到了一些伤员的，全都杀光了。

孙传庭不可能去碰济南，多铎判断，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清大本营，里面有大量的物资和财富，还有十数万青壮男女，是准备带回鞑清的。

多铎一下子吓出了一身的汗，他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判断出了孙传庭的真正意图，那就是那十数万青壮，如果被他给解救了出来，就算不充实入他的队伍，仅仅只是放开了，让他们随便带路，那也让他头痛不已。大本营是一座空营，人都派出了，明军一万多人杀到，那三千老弱病残根本就不是对手，如果大本营被明军给端了，那他也不要活了。

于是他立即下命令，不可以休息，折向北，去救护大本营。那些鞑清们又是疲惫，又是怨愤，他们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仗啊，都是自己浩浩荡荡，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的主。而现在跑了一天一夜了，饭也没有吃多，西北风倒是灌了不少，唉，这肚子里总是凉凉的一阵子一阵子的疼，真想上个茅房啊。可是，同时呢，肚子里还咕噜噜直叫，这是又饥又饿啊。

部队有怨言，可是，多铎也不好受啊，不光他不好受，他胯下的马也不好受啊，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因为孙传庭，如果不是他搞出了这么多假的敌情来迷惑自己，也不会有如此之疲惫而匆忙了。

多铎暗暗发誓言，不杀孙传庭，他绝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