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随着郑勇的一声枪响，随着那个中年人的倒摔下马去，突然中丘陵两侧发出了砰砰砰的响声，这声音不小，可是却也没有火炮的声音大，所有的清军都是一愣，他们心都发毛，感觉到了灾难的降临，但是到底什么样的空难，却并不清楚，只是一刹那愣在了当地。

但是，紧接着，从天空中有一种越来越刺耳的啸叫声响起，所有的人都赶紧捂住了耳朵，但是，马却焦躁起来，不停的跳动着，马上的人根本就控制不住。就在骑兵们拼命要把这受了惊吓的马控制住时，那啸叫过后，一种从未见过的巨大爆炸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白光与火焰，之后有的人就感觉自己一下子飞了起来，他同时还碰到飞起来的同伴，只不过有一些同伴的大腿或手臂，有的人甚至是半截身子或者头颅都分裂了开。他被吓坏了伸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却摸到了一片热乎乎的液体，拿到眼前一看，全是血，但是很奇怪，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飞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开始往下坠落，而他的意识也开始了模糊，于是他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可是，却有一种无法阻止的睡意不断的加强着，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身体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而在那一刹那间，他的模糊的视线一黑，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种让人恐怖的爆炸并不是一枚接一枚，而是一次就有十枚又几乎同时爆炸，他们间隔却并不大，在清军的感觉中，就是天空中不断有啸叫声在响，而地面上不断有爆炸在响，而人或马的肢体在不断的飞起，一团团血雾喷洒出来，让他们感觉这整个小小的川谷都变化成了红色，而蓝的天空也因此被渗入了这种血红色，而变得狰狞了起来。

有人站着发呆，有人到处乱跑，有的人则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但是不管是做什么都没有什么用处，啸叫还在叫，爆炸还在炸，不断有人与马的肢体被撕裂然后抛飞，血雨从天而降，人和马的碎裂肢体也从天而降。

这条小小的川谷不再是人间，而是地狱，比地狱还令人恐怖，于是，有人惨叫，有人哀嚎，有马嘶鸣，有火光，有爆炸的巨响，还有在他们的上空渐渐弥漫起来的黑雾像是一种末世的降临。

而此时，郑勇却正在一枪一枪的不停射击着，他的每一声枪响都会有一个清军的头或者胸口中弹而喷发出血雾。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枪响，那些围绕着青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了，可是，只要有人倒下，就会有别的人补充过来，所有的人都拼命的保护着中间那个人，那人已经被拽下了马，因此，郑勇根本就看不到他。不过，他却死盯住了那一片，不停的用手中的枪击杀着，一个又一个鞑子不断的倒下来，又不断的有人冲过来。

要说这些满清军人的意志还是非常的强大的，面对死亡他们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都拼命的冲上去来护主，难怪清人最终得到了天下，这是有道理的。如果这样的事情能发生在明军身上，那大明一定会不被欺负这个狗样子。

郑勇一边射杀，一边痛恨宋太祖，又一边暗暗佩服这些满人，他们如果在大明的军队这样的表现，那个个都是英雄，人人都是烈士！如果自己拥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带领他们北上打过乌拉尔山，那是何等的豪情快意啊！可是，却不能，现在他们这些人表现的越是英勇，郑勇就越是留他们不得，一枪一个，枪枪不走空。把那递子弹的队员都给惊傻了，递子弹成了一种机械式的行为。

然而，就在郑勇感觉自己的枪管已经有些过热，而考虑插进雪里降温时，这时一枚炮弹却正好落入那个保护圈之中，一声轰响之后，数人被炸飞了，一团红色的血雾喷发而起，之后才是火焰与黑烟。

他呆呆的看向那个地方，那里还躺着数十人，都是被他给打死的，而中间里现在也已经看不清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约半米深的雪坑，因为视角关系，郑勇看不清那坑里有没有多铎的尸体。

现在有些麻烦了，这炮兵的覆盖式的轰炸，固然可以炸死多铎，可是，如果把人给炸碎了，那可怎么办？如果没有首级怎么去报功？而且，不但没有首级，有可能连身子都没有啊。

就在他在那里盯着那个雪坑乱想时，却又有一枚炮弹落进那坑里，一声剧烈的爆炸，肢体与血雾，雪与泥土都飞了起来。郑勇猛扶额：”完了！这下子，真的是碎了，首级想也不要想了，至于胳膊大腿，哪个都不重要了，下面到处都是啊。

经过仔细观察，郑勇有一个发现，就是这些清军，居然没有着甲，很多人也只有软甲，重甲是一个人也没有。这特么的，郑勇立即找到了郑三娘道：“立即派出弩兵，向两边，重点是进口处，去给我封锁好，他们都没有重甲，我们的弩箭可以发挥作用了，一定要尽可能多杀敌，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敌军还有大部队，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来，一定要抓紧时间！”

郑三娘点头下去了，她去分配任务，指挥作战去了。而郑勇此时在那里把步枪取了出来，已经没有那么热了。我估计多铎被炸死的可能性非常的大，不过，不管死没死，只要自己派人堵住了川谷的出入口，他就一定跑不了。现在虽然预判他有很大概率已经死了，可是，在没有获得确切的情况之前，就先按照他没有死，而且，也没有受伤并正在想尽办法逃走，这样的情况来处理问题，这是最为稳妥的。

而郑勇，也再一次提着枪在丘陵上移动着，寻找目标进行击杀，他估计炮火还有持续几分钟，而在这几分钟里，他要尽可能的多杀有价值的目标。就这样，他不停的移动着，射杀着，而下面乱纷纷的清军还处在混乱之中，有的将领还在试图整理这混乱的局面，不过，却又被郑勇所发现并击毙了。

郑勇实际是在打掉他们的指挥系统，让他们继续做热锅上的蚂蚁，只有混乱的敌人才是好敌人，这样他们才会无所适从，才会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才会为两边的弩兵创造更好的机会，才会彻底的把多铎有可能逃跑的机会给堵截住。

在丘陵上到下面中间，约有五六十米，这个距离非常的好，以郑勇对枪的熟悉度，他几乎都不怎么瞄就可以击中对方，当然略一瞄就一定是击毙了。而且，狙击的频率也不高，也不存在枪管的过热问题，同时还有三个人用大盾负责他的安全，两个人负责前左前右，一个人负责空中，还有一个人是递子弹的。这组合很好，五人的效率非常高，或者说郑勇的效率非常的高，基本上枪无虚发，而且，百分之八十都是击毙。特别是对于有价值的目标，郑追求的是百分百的成功率。

这样在山上打了一遍，下面彻底的乱了，固山额真没有了，甲喇也基本上看不到了，现在就是牛录也不多了，郑勇现在开枪的间隔越来越长了，有价值的目标真的不好找了，而且，子弹也越来越少了，他要节约着点用。他已经数出了十枚子弹列为非常时期在用。

炮火早已经停了，此时炮弹也已经基本没有了，当然他们也会预留一定的数量作为非常时期再使用，在有他们还漂在外面呢，这出门在外的，谁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到时候什么也没有，那就抓瞎了不是。

郑勇查看了一下，两面的口子已经堵死了，而现在下面还活着的，有战斗力的，大约还有三百来人的样子，而自己只有二百人，而且，还是未成年人，也就是说，这一仗虽然已经获得了大胜，但是，距离最后的胜利，还是有一段相当的距离的。

而此时孙传庭仍然在继续行进着，他早就听到了身背后的爆炸声，知道战斗已经打响了，可是到底打成了什么样，那个多铎有没有被斩杀，他也没底。因为，清军这一次来了一千骑，而郑勇却只有二百人，同时这二百人还都是半大孩子，这仗……其实孙传庭是寄希望于炸药的，而人和人之间，他想也没有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没有相比性。因此，郑勇给他的信息是尽可能的逃远，因为，即便斩杀了多铎，也很难把所有的敌军都消灭掉，对此，孙传庭是认可的。

他就是希望能把多铎炸死，如此，他即便是把秦军全打光了，朝廷也不会说他什么，而且，还要给他记一大功。可是，能成功吗？郑勇的弩箭是不错，可是，对方有盾啊，有人啊，没有那么容易斩杀他，所以，他还需要继续逃，最好是逃回陕西才安全，只要入潼关，他就什么都不怕了。那里才真正是他的地盘，虽然他现在督军河北山东，可是，其实上他对那里的人是没治权的，而只有军权，有流匪或鞑清时，他的命令是管用的，而一旦事关非此类，却就不一定能指挥得动了，而他是堂堂正正的陕西巡抚，整个陕西都是归他管辖的，一声命令下来，官民都要动起来。

跑着跑着，那爆炸声就远了，再跑着跑着，爆炸声就停了。

孙传庭仰头看天道：“苍天保佑，那多铎被斩杀。”

此时郑四傻就跟在他的身边，郑勇的命令，不能离开一定要确保安全。他听到了孙传庭向天的祈祷，笑道：“有老大在呢，督师放心，那多铎此时肯定已经死透了。”

孙传庭没有理他，他知道这是郑勇派来保护他的，而他做得也不错，一路射死了好多个清军，不过，看他那样子也是个大老粗，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到心里去。

郑四傻见孙传庭没有理自己，他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老大可是认了义父的，老大的义父啊，那就是自己的老太爷，那辈分够大了，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

众人又跑了一阵子，马已经累得不行了，而且，后面好像也没有什么人追，应该还在那处川谷之中作战吧。看到有的马匹已经因为体力而摔倒，孙传庭不得不下令休息，不休息不行了，都跑了多久了，人和马都已经受不了了。

一群人下马休息，孙传庭对郑四傻道：“你回去看看，战况如何了，多铎有没有被斩杀。”

郑四傻却摇头道：“我们老大让我不能离开您，所以，您的这个命令我无法执行。”

孙传庭点了点头，还行，便又道：“那现在我把他的这条命令给撤销了，你可以回去了？”

郑四傻嘿嘿笑道：“我们老大的命令，谁能撤？您也不行，不要说您，就是皇帝……”郑四傻还没有说完，嘴就被人捂住了，直接拖走了。

原来，他身后站着四名队员，是这一次护卫孙传庭仅剩的四人，其中一个还是被郑四傻给救上来的。

四人把郑四傻拖到一边，其中一个人道：“首长，我知道您的级别比我高，可是，我来时，大首长给我下了命令要我们注意你的言词，现在四个亲卫只剩下我了，如果不是我在前面领路，也和四个弟兄一起走了，首长，我现在是在执行大首长的命令，请您配合。”

郑四傻想了想就是一身的冷汗，自己居然说出了那话，这个可是目无君上，杀头妥妥的，于是，他立即拱手道：“谢谢兄弟，谢谢兄弟，我的大嘴巴真的，什么也不说了。可是，督师要我回去查看军情啊，而首长又要我不能离开督一步，我很为难啊。”

那名亲卫道：“我们这里有四名队员，除了我你可以派一人去执行啊，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郑四傻点点头，不过他又问道：“那为什么你不能去？”

那名亲卫道：“我在执行大首长的命令，我离开了，谁来看管你的大嘴巴？”

好吧，于是，郑四傻便委派了一个人去侦察军情，自己又回到了孙传庭身边把自己刚刚的决定说了一遍，孙传庭也觉得这样很好，还夸奖了他两句，郑四傻很是得意。

而同样此时，那名中军主将与清军的对峙，也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刚刚远方传来了响声，开始以为是雷鸣，可是，又忽然想到了此时是冬天，怎么会有雷呢？那么那响声是什么？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火炮的声音。那中军主将浑身一振，难道援军到了？他们秦军是没有火炮的，而且，听那声音，个头还不少，数量也不少，轰轰响了好长时间，看来援军应该不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要自己坚持一下，自己不是就有救了吗？

可是，听那响声，距离可是不近，那一千清骑不是去断自己的后路吗？怎么不往西，而是向偏南下去了呢？真是奇怪，啊！难道……是去追督师去了？那中军主将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他可是很清楚孙传庭现下是一个什么情况，身边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武将了，只有十几个亲卫，而文官倒是都跟在他身边了，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过，听那炮声，肯定不是清军的，那就只能是援兵的，是谁来援呢？杨嗣昌是不可能的，要来他早就来了，就是他不来，只要把兵力从德州向南移动一百里路，清军也不可能如此的肆无忌惮，他们就是吃定了杨嗣昌不会来，因为，杨嗣昌是主和派，他的战略是先国内再国外，就是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而孙传庭可是坚决的主战派，两个人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

那么援军只能是从南边过来的，有可能是从南直隶来的，这个可能性很大，那边人的钱，这火炮就是证明。

分析完了，那中军主将突然信心满满起来，只要自己坚持，那自己这支队伍获救的可能性就非常的大了。

而对面的清军也听到了爆炸声，他们的判断也是火炮，由此，他们就担忧了起来，因为，多铎只带了一千人，这一千人如果说捉拿孙传庭的话，也是绰绰有余了，可是，要是遭遇对方的援军的话，特别对方再有火炮的话，那妥妥的就不够看了。于是，这些清军将领们坐不住了。如果多铎再有一个好歹，他们铁定是没有活路了。

于是一起商议了一下，最终绝对，立即派遣一支千人队，先去支援贝勒爷，之后他们全部转向支援，贝勒爷的性命要比眼前的这些明军要重要的多了，这事关自己及全家的性命马虎不得。

于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清军开始重新把马都配置了起来，经过这一个时辰的休息，这些马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一的体力，又已经可以出行了。于是，步兵又改回了骑兵，并且，也没有和对面的明军纠缠，直接绕过，就向着炮响的方向而去。

之后，其他清骑也渐渐的都上了马，之后，余下的清骑，连地上的尸体都顾不上，就也向着那炮响的方向转进了。不一会儿，这里便只剩下了这支明军，孤零零的站立在那里，列着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