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毛病’（4）

摄影的秘诀是什么？

一台寻常单反就几万块，影视用的最少十几万，不过是简单的光学成像，为啥有人能拿奖，有人就混事儿？

学术上来说，摄影是要发现美、拍摄美、到最终呈现美，想要拍得姑娘漂亮，关键不在于你机器多贵，而是如何构图，运镜，如何寻找合适的光源来呈现。

这说起来很复杂，还是拿美术举例，油画一般在人物、叙事上出彩，除了凡·高的那个《星空》，基本没有其他画作，在西方艺术史中，体现‘大’。

国画一般是山水，要叙事，至少也得是一三进的院子，屋里的人喝茶谈事儿，屋外的人放风筝、斗蛐蛐，打麻将。

韩国人喜欢小巧复杂，国人呢？就喜欢大，大而全，其实这个全也有精细的意思，不过现在都丢光了。

有莫名其妙的外国历史学家说，华夏人喜欢大，恰恰是因为那里小……这个就纯放屁了，生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还有五千年文明发展史，又tm不是老子愿意的！

祖宗给力，我有什么办法？

话再说回来，电影是西方诞生的艺术形式，重视小而精，而华夏人因为传统的文化底蕴，哪怕电影里只能拍小，其关联和影射的，也得和所有国人息息相关。

是一种形而上的，精神内核的大。

这就是为啥小杨导，非得把一对年轻男女的爱情故事，和甘肃那边援建电站，从中心主题上联系到一块儿。

这也是为啥很多大导演，都电影商业化上犯了难。

他们就不明白一点，那么简单的故事，咋观众就能那么喜欢？

为了把这个弄明白，华夏导演们进行了长足的努力。有人说全面学习西方，达到完美复刻；有人说观众和从业者素质不够，是教育水平不行；还有看不惯观众喜欢小鲜肉，直接说观众垃圾，靠钞票绑架市场的。

其实吧，这事儿到现在也没个定论，不过国内五代导演之所以值得尊敬，是因为有张艺谋为代表的导演一直在探究和寻找，华夏电影该拍出什么样的美。

纵观张导的从业经历，会发现，这位导演的风格一直在变化，从《活着》《大红灯笼高高挂》，到《三枪拍桉惊奇》《长城》，再到《金陵十三衩》《一秒钟》，以及今年上映的《满江红》。

郭帆导演的《流浪地球2》符合华夏价值观的‘大’，并成功干死了美国的‘个人英雄主义’，提出了符合华夏价值观的‘集体英雄主义’。

张艺谋导演则在《满江红》中体现了小而‘全’，把商业搞笑、鲜肉演员、知名演技派、相声演员、华夏传承数千年的精忠报国观念，等等杂糅在一部，电影中时长与现实时长，完全相等同的两个小时中。

可以说，华夏导演里，只有张艺谋导演能做到，陈凯歌导演本来说是也行。

张艺谋导演是摄影出身，实打实的野路子，李算也是野路子，不过没出身，此时他正在备品仓库被一帮舞台助理伺候，众人手脚并用，给他装上了一台‘斯坦尼康’。

这东西，哪怕是23年，央视也只有两台吧？

它是仿佛外置骨骼装甲一样的东西，被安装在身体的上半部分，侧面有个水平仪，正脸处可以假设一架单反相机，或者便携dv。

它的主要作用，是依靠水平仪，在运动的同时调整镜头，屏蔽一切震动，相当于随身携带了一条，不用铺设的滑轨。

这东西不贵，也就一百多万人民币，是辅助拍摄的设备，跟摄影没啥关系。

“姐，你看看，它真的会动！”

李算看着面前单反相机中的成像，一张脸上兴奋地叫曾嘉不忍直视。没办法，男人碰上这种会变形的都是孩子，但当曾嘉听到了这东西的价格……

“你赶紧拆下来，别给弄坏了！”

“弄不坏！”

“拆下来！”

曾嘉是真的急眼了，李算没办法，只能转移话题：“咱用多少钱买版权啊？”

曾嘉被晃了一下，反问：“你觉得多少合适？”

“这就得看您了。”

曾嘉盘算了一下：“哪怕咱们动作再快，这部综艺也是刚第一季，今年指望着它挣两个亿肯定不现实，你电影还分出了60%的投资额给龙丹丹，院线分成不知道她会怎么谈，50%的分成是别指望。

到明年年前，这个片最多能贡献两亿票房，就算我们能分到四千万，再加上综艺这边……当两千万算，还差四千万呢？我这都是满打满算了，你靠什么完成今年的对赌啊。”

李算回答得轻描澹写：“我写书啊，这次影视版权，您不会轻易卖了吧？”

曾嘉一听这事儿就头疼，当时谁能想到，李算成了破纪录的畅销作家啊。

再说，写书你就一定能红？

“别跟我画大饼！看你这样，到六月份我都见不到你大纲！”

李算直接总结：“姐，写书这事儿，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活儿。”

曾嘉看着李算，眨了眨眼。

几人离开的时候，是综艺局局长亲自相送，也不能怪他这么热络，真要是能通过嘉行登录华夏市场，这位综艺局长少说官升一级。

众人来到下榻酒店，王巧可就要告辞，李算却按着她没让走，问了她一个直达灵魂的问题。

“你韩语怎么样？”

“怎么样？第二母语懂吗！”

“那除了翻译对话之外，翻译文字怎么样？中文变成韩文，韩文变成中文，注意，我是有要求的，文字不要求有美感，可以平实，但必须要传达我要传达的戏剧感觉。”

王巧可想了想，说了句。

“得加钱。”

李算笑了：“你想找学这个的朋友？”

联想了一下李算的狡猾，王巧可就知道瞒着也没用。

“您知道编剧志愿生，作家助理，还有那些漫画助理吗？我们学校就有不少”

李算用目光赞赏了一下，韩国电影小而精，能发展这么快，主要是因为国家小，小船好调头啊，单单在剧本上，就不知道高了国内那帮大爷多少层。

他说：“我先开会，剧本微信上发给你，你先看看。你有微信吧？”

“有，我来自华夏。”

李算看着那张青春无畏的脸：“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忘出身的人。”

李算说完就跟着曾嘉、赵若瑶回房了，留下王巧可住标间，等待召唤。

灯光、摄影都能搞定，接下来就是和剧本，在创作方面，《从你》只体现了李算的文笔，但更大的金手指，却是李算的积累的经验。

剧本工业化。

是的，这个不像话的名词在后来折磨了李算很久，它来自好来坞的工业化模式，说的是用七八个编剧集体创作一个剧本，国内投资人只是听了一个大概，便想到国内复制。

他们通常是找一群中戏戏文专业的学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网络作者，还有一些剧本爱好者，丢给他们一个主题，就让他们写剧本。

结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艺术创作这东西从来就很私人，工业化要求的是大量复制，连不断试错的代价投资人都不愿意承担，怎么可能花钱去买一堆他们自己都看不懂的文字？

外行指挥内行，是这个圈子烂到根源的另一大祸患。

李算别的不说，就分工创作这事儿，他信手拈来。

为啥？

因为往后十年里，各路资本不但把他调教得‘懂事’，还把他调教得相当有能力。

qq视频接通，网络会议，是20年后的国人必备技能。

“能听到我说话吗？”

视频那头是曾嘉找来的众人，水平不知道怎么样，但一个个看着都很有精气神。

华夏就这样，瞧着都像好人。

“以后大家会经常以这种形式跟我见面，我知道，集体创作对各位是个很陌生的名词，我也不要求你们能独立完成我的所有要求。

我只跟大家承诺一点，如果你的东西在我这儿真的有用，署名，绝对不会少。”

镜头那边没人应和，这话估计大伙也挺多了，所以没人信。

李算看了一眼曾嘉，曾嘉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不久，一个穿着保守的小姐姐走入室内，分发给在场的十数名年轻人一份编剧合同，跟一份入职合同。

李算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入职合同说。

“这份入职合同，会证明你们是《一闪一闪亮星星》这个公司，文学部门的员工，这是我根据我们要创作的项目，建立的公司，我本人也在这个公司的直接所有者，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以后你们要维权，直接告公司，等于告我。

我的上一个作品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大家可以搜索一下，那本书，创造了超过一亿的经济价值，是我的出道作品。”

李算仿佛听到了视频那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人人都知道萝卜加大棒，想要让这群生产力干活，合适的生产关系，就是钱给足。

“当然，我签约了公司，所以《一闪》这个戏，我们能创造多少经济价值，要跟公司分成。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写《从你》的时候，我是新人，拿不到新浪微博的最好合同，就是根据《从你》的曝光，新浪会给我广告分成。

这分成有多少，是要看书的质量，影视改编的质量，还有后续开发的质量，当然，这些跟现在没关系，但一切的一切，都起始于你们手中的笔。

接下来，我会挨个告诉你们要干什么，如果你们能达到我的要求，得到我的认可，你们就可以根据合同条款，直接获得股份，最后怎么分钱，看股份。”

燕京。

李算的话多少引起了一点波澜，这是欧美编剧们常用的分钱方式，也是互联网公司的激励股份，为啥欧美那边人总是越老越值钱？因为股份。

李算当然做好了最坏准备，就是这帮人写的东西他一点都不能用，那没关系，换一批人再来就好。要是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全部自己搞定。

就是累一点嘛。但如果这个模式真的成了，李算能带着大家抄袭的东西就多了。

14年，胡玫导演曾在法国订制了一个剧本，叫《阔阔真公主》，讲述的是蒙古公主阔阔真的故事。

当然，这故事最后还是没拍，但这个跨国交易的方式很有意思。

比如泰国的《天才枪手》，《初恋这件小事》，韩国的《二十岁》，《阳光姐妹淘》等等等等。

这些电影的剧本都是可以买的，别人或许会被淹没在剧本的海洋中，但是李算知道宝藏在哪儿啊。

所以，一个人抄袭算什么？

买这些剧本，带着一群成熟编剧，把这些故事本土化，拍出来，卖出去……

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抄袭算什么？

带着大伙一块干啊！

等把《一闪一闪亮星星》变成了相应的人设、情节，分段之后的主题大纲讲述给这些陌生人，李算提出了这部网剧的关键部分。

“暗恋，各位，我要那你们写的，是一个男学生的暗恋故事，暗恋为什么美好？为什么比初恋更加动人？为什么更能让人意难平？

因为它的失败，因为它的纯粹，因为它并不被人察觉，我们的女主角回到过去，是为了弥补遗憾，改变现在，但结果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愿，直到她发现了这位男生的爱，那是一段，你已经错过，无法改变的爱。

各位，我是在这个项目上投了钱的，我也准备给你们钱，所以如果你们想要蒙混过关，请现在离开，相信我，以我看东西、写东西的能力，你们骗不了我。

每人在本周内出一份中心思想吧，交稿的最后期限是七天后，哪怕提前也没有加分，散会。”

等李算关掉视频，再看向一边的曾嘉。

“姐，我这么干，你放心了吧？”

曾嘉冷笑：“我怕你死喽！”

曾嘉说的这话真是关心，因为哪怕李算年轻，也扛不住这么多的操心。

“灯光、摄影，这些是导演的事儿，你自己就是编剧，现在又带着这些人写……你有几个脑子？”

李算想了想，《开端》那事儿，曾嘉应该还不知道。其实这刚哪儿到哪儿啊？扬幂的人气又不是无穷无尽，电影、综艺想卖钱，不还是得靠炒作、宣传吗？

再加上结婚……李算突然觉得，自己不用睡了。

但他看着曾嘉说了句：“姐，只要把这个模式建立起来，运转起来，让它顺畅，可以盈利，我们就是亚洲的迪士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