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文明困境

“我其实对于兵器了解不多。”冰始觉自从觉醒能力以来，体感时间只不过几年而已，“比如历史上一些有名的武器只是知道名字。比如什么龙泉，或者轩辕剑，诛仙剑什么的。”

“龙泉没听过……轩辕的话，我小时候听一些前人和你们修仙者一起打造过这把剑。”白莹点着头，“然后诛仙剑，是你们的通天教主持有，当时打造这些剑耗费了很长时间。”

“所以传说中的这些人物，是真正存在的？”

“当然存在了，我小时候还见过他们，不过这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白莹摆了摆手，“那么在你理解之中，兵器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嗯……兵器么。”白莹这一问，冰始觉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一种以最小代价，提升人伤害的道具。”

“不错的答案。”白莹点着头，冰始觉头顶上的光球也开始急剧地闪烁，“如果这把兵器打造结束，你希望会是什么样的呢？”

“前面所说的所有功能都存在吧。”冰始觉端详着那小小的球体，“然后内部的长剑，如果能够真的做到断水，甚至于单纯存在就能劈砍开什么的话，就最好了。”

“这倒是能够做到的。”白莹点着头，将这些信息也一一传递给了上方负责打造的三个人，“最后，你是怎么看待兵器的呢，是单纯的道具，被利用的对象，还是自己的恋人，亦或者是陪伴自己的朋友？”

“类似我的朋友，但更像是自身延展出去的一部分吧。”冰始觉沉思了片刻后，如此回答着。

“嗯，不错的答案。”白莹指着头顶上的球体，“那就交给你了，你应该会知道怎么做的。”

“怎么做么……”冰始觉看着那小小的球体，轻柔地释放出神念，确定没有任何的抵抗力道后，将其带入了自己的识海空间。

“这是我的故乡，沿江城。”悬浮在那已经非常细致的城市上空，冰始觉对着身旁的小球说着，“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经历了很多。”

“只不过原来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讲述之间，这个城市也像是被倒退了一样，风云变换出无数的人群在这里生活，有曾经见到的同事，朋友，还有沿江城中形形色色的普通人。

“觉醒能力之后，我原本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窃喜，以为自己的人生不同寻常。”冰始觉说着，沿江城的美好和繁华也开始变化，“但真正到来的，是责任。身为修仙者的责任，拥有如此能力的责任。”

“我不得不去承担这些，虽然我可以放弃……但我还是选择了这条路。的确，没有了我之后，人类或许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但我想着，如果有我的帮助的话，或许人类会更加顺畅一些，会不那么痛苦一点。”

“我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也不觉得自己是英雄。我只不过是稍微有一点特长的普通人而已。如果说建造城市，我不擅长。如果说管理群体，我也不明白，就连做菜烧饭，饭店里的厨师也比我擅长很多。”

“所以，我只不过是这浩瀚人群之中的一部分，只不过寿命漫长，只不过能力超出普通人一点。”冰始觉如此讲述着，身旁的球体光芒也变得更加急促和闪烁，甚至有些许的意志传达而出。

“嗯……你要出去对么，要完成铸造？”没有语言，冰始觉在脑海中却突然间明白了这一点，“那我们走吧。”

心念一动，冰始觉也就重新来到了铸造星，头顶上的光球围绕着大脑旋转一圈，似乎是在和他打着招呼，随后冲向高空，冲向那此时已经变得纯白的锻造锤，融入那千万枚零件之中。

“器灵来了！”方解看到了飞向他们的光芒，周围的薄膜迅速膨胀，和蓝铜，以及红铜体表的薄膜连成一片，在空中迅速漂浮，“铸造完成了？”

“完成了！”蓝铜狠狠地一合铸造锤，在最后的强烈震颤之下，纯粹的白色光芒从铸造锤中央流淌而下，将球体直接包裹，“红铜，设计图没问题吧？”

“完全没问题，等待器灵自己组合兵器。”红铜也松开了手，将这些光幕中的信息送入球体内。

“的确是神奇的感觉……”冰始觉皱着眉头，他并不需要眼镜，就可以直面恒星，直面这璀璨的光芒。将球体带入自己识海中后，这个小小的器灵就和自己的神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器灵正在组合这把兵器。每一个零件，每一个细节自己都清清楚楚。

“原来是这样么。”无需去刻意学习，这把兵器的所有信息都存在于冰始觉的脑海之中，他知道如何去使用外面的那层装甲，如何去使用那些分化开的蟠虺纹，以及什么时候何时取出最里面那把锋利的武器。

刺眼的光芒消散了，铸造锤下方出现了一把硕大的兵器。但和之前设计图上有那么一丝区别。如果说原本设计图上是方方正正的金属柱子，现在这是变成了三角柱。而后方的蟠虺纹路也更加细密和紧凑。

神念扫过，冰始觉还能感觉到，内部的那把长剑则更加细长，刀锋更加锐利。

“青阳剑。”一声呼喊，这把剑便柔和地从高空飘下，飞到冰始觉的身旁。

“看来铸造很成功啊。”白莹看着兵器铸造完毕，脸上也满是喜悦。远方飞翔而来的矮人三人，也充满着期待，目光在冰始觉和长剑上游离不定。

“我想也是。”冰始觉只是轻微地一想，这三角柱便直接拆分开来，同时变得如液体一样柔和地贴合在自己的关节，以及一些重要部位之上。一呼一吸之间，这些护甲还能变得透明，依然能够让恒星中的光芒浸润到自己的体内。

蟠虺纹路则成为细密的丝线，缠绕在其上，提供更为细致的防护。

甚至于，这些液态金属，也可以吸收恒星的光芒，作为自己的能量。

“我稍微修改了铸造方式，用了液态的铸造法。”蓝铜满意地看着冰始觉身上的护甲，“因为到时候你还要再穿一套战甲的话，就会矛盾。”

“还不是白莹老师设计的。”红铜白了蓝铜一眼。

“先不谈这个，里面这把剑怎么样？”方解打断了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那般悬浮着的长剑，颜色古朴，甚至有点类似于木剑。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是，身为打造者之一，他知道最里面那把剑的真正威力。

“我也很好奇。”冰始觉伸出手，细剑就自然地游到了他的掌心，完美地贴合在手掌之中，甚至连纹理都一模一样。

“非常舒服。”说着，右手却自然地一松。下一刻，这把剑就直接刺入了铸造星，只没剑柄。

“锐利程度上也达到了你的要求啊。”红铜看着那就像是进入水中的长剑，“铸造星的硬度可是3级文明的极限，但你这把剑却能那么简单划破。”

“所以才需要外面的包裹。”蓝铜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原本的青阳剑铸造方法，里面的剑虽然锋利，但其实只不过比外部稍微高了一点而已。但经过改良之后，内部的锋利程度几乎到了没有什么能够阻拦的地步。所以外部呈现液态，反而是一个很好的保护。”

“好了，别说了，后面还有铸造机会呢。”红铜则是心满意足地打量着长剑，面前再度浮现出许多战甲的服饰，“冰始觉，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方解，也顺便送送冰始觉，给他讲讲虫族需要注意的。”白莹踩了踩地面，看着那被长剑扎出来的洞正在缓缓愈合，“停了几十年，也终于可以真正意义上铸造一点好东西了。”

————

驾驭着空间泡，方解和飞翔的冰始觉从铸造星缓缓离去，开始前往矮人要塞的边缘地带。

“怎么了？”冰始觉注意到，方解的情绪似乎和之前铸造时有所不同。

“只是想到……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危险是很大的。”方解在停下了空间泡，悬浮在宇宙空间之中，“因为我们在黑洞里，刚刚打造的时间对于虫族来说，差不多也有十年之久了。她们的生物技术肯定进化了很多。”

“对于我们矮人来说，虫族根本不是重点，反正只要躲藏在黑洞之中等待时间流逝就好。因为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她们。”方解看向冰始觉，“但是对于你来说，虫族的生死存亡，关系着你们现在人类的情况，对吧。”

“诚然如此。”冰始觉点着头，这也是他刚刚所思所想的。就这样看下来，自己碰到的矮人都轻松惬意，神念扫过一些星球的时候，那些居住在上面的矮人也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威胁。

可是对于自己而言，杀死的虫族越多，意味着自己能够在矮人这里争取到足够多的话语权，然后让矮人协助自己，阻止洛族。

“虽然我们是支持和修仙者继续联盟的，但冰始觉，你的实力就至关重要了。”方解叹了口气，“联盟还是在相同文明，相同基础的基础上可以进行。现在矮人面对危机，如果让其他派别的矮人知道了你们修仙者没落，甚至会直接撕破协议，去暗地里把你们抓捕，以换取自己的安宁。”

“所以我这一战，需要立威对么。”冰始觉询问道，“但这样不就会使得修仙者再度暴露出来么？”

“放心，现在的你对于3级文明是没有威胁性的。”方解安慰道，“等你们人类再度成长到3级宇宙文明，我们三族联盟再度建立起来的时候，那才是需要考虑的。”

“不用担心虫族将修仙者的信息泄露出去么？”

“虫族自己都是宇宙第二公害，她们说有修仙者的消息？大家第一时间肯定是先要怀疑，是不是虫族有什么其他的行动，所以放出假消息要欺骗。你们修仙者反而不会是最开始被针对的。”方解说道，“而且宇宙之大，也有许多和你们修仙者类似的文明存在，你以后都会碰面的。”

“你们的强大是在于成长上，还有对于能量的亲和性上。”方解摆了摆手，“这里就不拖延你的时间了，我们谈论越久，虫族在外面进化的时间就越快。”

“明白了，那么就等我回来再谈。”冰始觉说道，看向了矮人要塞周围的那一层薄膜，“送我出去吧。”

“用你们的老话……一路顺风。”方解说道，所在的空间泡便开始加速，带着冰始觉沿着一条引力最为缓和的道路前进。

在两人努力突破黑洞的拉扯时，金石所在的空间传来了敲门声，他转过身，红石和蓝石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他的背影，只不过两人的表情却丝毫不戏谑，而是一脸的严肃。

“有什么事情会让你们两位来到我的地方？”金石打量着两个人，“精灵族有消息了？”

“是没有消息回复，但是一些天文观测员可能发现了为什么没有消息。”蓝石说着，手上的蓝宝石投射出一张光幕，“在我们这个银河系，发现了大量机械族的踪迹。这本身是不科学的。”

“的确。”金石皱着眉头，“能够在银河的尺度被观察，机械族应该是3级的机械族，但是曾经掌控这个银河系的3级文明只有我们三族联盟……难道说六千年的时间内，出现了新的3级文明？”

“也可能是被他们投放的，只需要给予一些独特的遗产，普通的1，2级文明也可以获得进化，然后在生产力剧增的诱惑下使用。最后成为机械族诞生的温床。”红石不安地抚摸着自己的项链，“修仙者被全力进攻，现在还被通缉，而且包裹在黑腔内，我们矮人族的消息被虫族得知，精灵族被机械族围攻。”

“结合起来看，只有他们才能做出的手笔。”蓝石捏紧了拳头，“我们不能再窝缩下去了，而且再和修仙者结盟的话，只会重蹈覆辙，再度被进攻。”

“但蓝石，不和修仙者联盟是不错，我们可以继续和平下去，也可以继续吃老本下去。但我们的文明可能就永远停留在3级，再也无法进入到4级之中了。”金石看向蓝石的投影，“即便能够进入到4级，也不可能达成威慑效应。”

“我建议么，看看这个修仙者的发展，如果他能够成功给虫族带来巨大的打击，代表还是有希望的。”红石改变了话题，“有他这样一个修仙者出现，哪怕他的母星灭绝，但是我们这里应该还保留着一些修仙者的基因，可以帮忙合成出新的人，让他繁衍下去。”

“当然，如果这个冰始觉速度够快，能歼灭虫族，我们也就帮助他，阻止洛族。然后我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到来。”红石看向金石，“不过我想法还是没有变，修仙者除非强盛起来，不然我们还是以商业合作的模式进行。”

“修仙者的文明有句古话，锦上添花是不如雪中送炭的。”金石看着红石，“你阶段性的进行商业上的交集，不会让修仙者这个文明对你产生任何的情感。虽然宇宙之中不需要情感，只有纯粹的理性和科技，只有真理。但是我们都知道曾经的修仙者，他们正因为有这样的情感，他们才能走得更远。”

“也会死的很早。”蓝石说道，“我们的矮人祖先不是没有这样做过，他们也攀登到6级文明的巅峰，但还是跌落了下来。他们修仙者当时有多少天灵根，多少天才？几百几千人吧，不还是覆灭了么？”

“的确是这样，但那是我们的联盟过于微小，我们太过于孤立其他文明和种族。”金石说道，“如果当时我们有其他文明的协助，如果我们能够建立起更大的联盟，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金石，你的野心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啊。”红石笑了片刻，便低下头开始思考，“但……但这或许是可行的。甚至连虫族都可以去联合起来。”

“历史上不是没有人做过。”蓝石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曾经达到6级文明的前辈们，联合了虫族，机械族，还有多个宇宙的文明。但还是被覆灭了。我们现在所想的一切他们都想过，甚至做过，而且做到了极致。他们都失败了，意味着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因为过去的做法不是最合适的做法。”金石反驳道，“我们三族联盟之中是保持着平等关系不假，但是因为修仙者发展速度太快，短短几千年时间便出现了太多的天才和卓越人物。而他们的社会监制，管理方式却还是原本的这一套。最后只能用单纯的力量和科技，让其他的文明臣服。”

“这样的方式在波及到几个宇宙的时候，自然会出现问题。其他的文明是害怕修仙者，因为他们的神念可以渗透到每一个地方。也害怕我们矮人所铸造的物品之中潜藏危险，害怕精灵族所编写的程序之中暗藏什么漏洞。”

“这也导致，曾经的那一战之后只有我们联合，其他的文明和种族全部离去。”金石说着，“但这一次，或许我们可以借着冰始觉消灭虫族的先遣部队，然后解救他们文明，接着与精灵再度链接。”

“之后，我们从虫神这里开始联合，再看看机械族是否是被投放的，是否有逆转的机会。”金石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崭新的联盟。”

“不可能的，虫族这个虫族只能拥有一个虫神，而虫神统治着全部的虫族，这样的管理体制只有虫族个体成功，加入联盟时会出现问题。”蓝石说道。

“蓝石，你都是用过去的经验和我们交谈。”红石也看不下去了，加入了话题，“但去进行新的尝试并不坏。”

“我只是站在现在矮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战火了。”蓝石的投影站起身，扫过红石和金石，“你们的行为或许和之前比有进步，但是这条道路上要经历多少战争，要死掉多少矮人，要带来多少痛苦？”

“但这就是文明。”金石看着激动的蓝石，缓缓地叹了口气，“我们得继续前进。而不是和其他的那些文明那样，躲藏在黑洞之中，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