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冰始觉的家人们

“嗯……你带来的的确都是好消息。”听完冰始觉的讲述后，郑凯点着头，那战甲在他行动中微微发出酸牙的摩擦声，灵活的机械手指把玩着一个机械，这也是冰始觉从矮人那边拿来的资料。

“首先矮人族是能够和我们联合，这是一个不太完整的3级文明。而虫族愿意和你结盟，因为是看在修仙者的潜力上。这一步你赌对了，我们的确是走到了2级文明，可以向他们要求赔偿。”

“不过现在的玄武联盟和太空舰队有几个问题。”郑凯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坚硬的头盔上便出现了他面孔的投影，“玄武联盟现在是被修仙者掌控，而所有修仙者依然有心魔的存在，潜意识里想要杀掉一切无用之物，彻底灭掉我们这些后进的人类，因为占用太多资源等一系列我们年轻时候都听烂的话。”

“所以到时候你得去见见他们，看看能否帮忙解决这一问题……诚然过去的战争不可避免，但那也是我们那一代留下来的问题。有我的责任在，我没办法推卸。”

“可隔了两百多年来看，我其实也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吴月霞给这些人带来的神念影响……心态影响，还有那种自视甚高的态度，都是很难短时间解决。不过吴月霞的神念冲击，却是造就了几十万修仙者的这一群体。面对洛族时，至少有着一战之力。”

“第二点，人类现在分成了玄武联盟和太空舰队，一者全部都是修仙者，太空舰队则基本上是普通人。当然了，现在的普通人也可以说是能力者，只不过具备的是一种能力，不够完全。穴道开启也不够多。”

“综合来看，修仙者的确是人类的未来。但是我想，未来的修仙者之中，必然也是有着一些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存在。所以太空舰队至少是能够给那些人们一个居所，一个不必被歧视，依然能够发光发热的地方。”

“所以你从虫族那边得到的生物技术，我会好好使用的，至少在这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调和玄武联盟和太空舰队这两者之间……准确来说，是修仙者这个阶级和普通人这之间的矛盾。”

“和你说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吧。对你而言，你其实要烦恼的，面对的危险比我们更加大。其实玄武联盟和太空舰队都明白这一点。只不过我们想要走的道路不同。”郑凯笑着，“等你再度回来，说不定人类又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领域，能够让你找到一些归属感。”

“但外界其实才2051年，如果没有黑腔的话。”冰始觉在脑海中计算着，“洛族战舰现在被我稍微拖后了一些，预计会在2068年到达，对于黑腔内的你们来说，还有170年的时间。”

“足够了，等你回来之后，你会看到一个寿命长达一千年的长寿种族，也会看到修仙者满地的世界。”郑凯这一回的手带着厚重的战甲，拍打着冰始觉的肩膀，却依然没能让冰始觉的身体有什么摇晃，“而且说不定我们的问题都能解决。”

“我也那么希望。”冰始觉如同拿起落叶那样，拈起郑凯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郑凯，这个战甲的技术也得再发展发展，我到时候把矮人的一些科技也给你们。不然真的很难和修仙者对敌。”

“只能交给时间。”郑凯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是被机械钳住那样，“我们会好好消化这些的，和虫族，洛族，还有矮人和精灵的初次碰面，就交给你了。”

“那修仙者现如今是居住在玄武之中么？”冰始觉询问道，“或者你有什么想要传达的内容？”

“没有了，到了我这个层次，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曲解。倒是只有面对你的时候能够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时代，没有什么说话的顾忌……当然也是你的模样，和你的实力能让我这样做。”郑凯看着像是逃避了时光一样的冰始觉，“我老了……老到都不敢打开头盔，因为害怕担心有人会暗杀我。担心我一步走错，可能会引起太空舰队内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诚然。”对此，冰始觉只能点点头。这两百多年的时光对自己无非是几小时罢了，他只能想象郑凯所经历的痛苦，折磨，还有日复一日的消磨，“那就未来再见吧，希望我们能够在一个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出的，想要的未来中相见。”

“我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退休，别死在盔甲里，或者有些价值地死去。”郑凯关闭了头盔上的投影，“玄武联盟还在地球上，和你提醒一下。修仙者对你的态度比较憧憬，但也有一些人认为你窃取了他们的机缘命运什么的……都是一些失败者的想法，所以还是得小心。”

“明白了。”冰始觉微微点头，“我待会就前去。”

“不……先别急。”郑凯伸出手，“这就是我身为管理者稍微有些……哎，在你面前总觉得这些话非常虚伪和无意义。可是对现在来说又是必须的。”

“嗯？”

“星艺文玄武联盟选出来的人，是希望和你亲近的。”郑凯叹了口气，“而凌洛山是我选出来的，是我们两派的代表。如果你独自前往，对于玄武联盟来说，可能意味着你对他们不满意，所以态度会发生改变。”

“啊，这个意思。”对此，冰始觉也只能报以无奈的表情。

“你跟着星艺文一起走，然后后脚我把凌洛山的职位稍微变一变，因为接触你，或者是从你这里得到启发，加之传递信息立了功。给他们一种你是亲和太空舰队的态度。这整体而言会让你在两派之中的评价稍微好一点。”郑凯解释道，“无论怎么样，你都是两百年前的人了……所以这一次你来的时候，我也暂时让火星1号城的人暂时到其他地方，因为不可控的东西太多了。”

“你不得不学习了很多东西啊，郑凯。”

“三百多岁的人想要活到现在，手里总得脏些什么，这还只是一小部分。”郑凯的手指张开，“对了，这是白秋月，还有你父母给的信息，路上去看吧。”

“不建议我去看他们么？”冰始觉凝望着从郑凯掌心中的小小金属片。

“你是这个恒星系中实力最强，最为自由的人，没人能够约束住你。”郑凯等待着冰始觉捡起金属片，“你的家人会一直安全下去，这是玄武联盟，还有太空舰队的共同约定。所以请你放心。”

“不过，玄武联盟那边的心魔问题非常关键。我非常憎恶他们，但他们也诞生在我的手中，而他们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超于我。这个问题，是现如今的我所解决不了的。我只能在政策上，法律上让他们认可。同时维持两者的平衡，以共同的威胁牵制住他们。”

“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冰始觉，我希望你能够前去，至少能够给予一些启发，一些技巧，让他们稍微改变一些。”

“我明白了。”冰始觉点了点头，金属片在神念的作用下飞起，飘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你用神念浸没其中就可以读取相关信息了，或者是贴现如今任何一个墙壁上，都可以播放。”郑凯整个人显得轻松了不少，“冰始觉，虽然我知道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人是愚蠢的。”

“但是这件事情，或许只有你才能做到。”

————

冰始觉从大使馆走出，神念默默地散播出去。他能够感知到在这颗火星之上，许多人已经退居到了地下，甚至大部分都居住在舰船当中，后方的发动机已经在预热。

随着郑凯的回归，那些居民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放松了不少。

“是准备因为我到来的事情，玄武联盟和太空舰队可能再度爆发战斗么……”冰始觉苦笑着，“而且适当回来看看是正确的，身为修仙者的时间越长，就会愈发忘记普通人要面对的灾难是什么。”

如今的冰始觉已经自然地能够在宇宙空间之中穿梭，在如意的协助下可以达到超光速。可是对于太空联盟当中的普通人来说。唯一能够给他们安全的就是头顶上那层薄薄的保护罩，还有舰船上厚实的护甲。

一旦出现了破损，他们可能会直接死去，因为冰冷而被冻死在这个寒冷的宇宙。

又或者，如果某处来了一颗小小的陨石，如果运气不佳打中了发动机，那么他们可能彻底要在冰冷的宇宙之中漂流，如同在钢铁监狱之中那样等待死亡。

“冰前辈，我们现在出发么？”星艺文在这段时间内一直默默地跟在冰始觉身旁，直到冰始觉迈出火星基地的薄膜，她才小声地发问。

“出发吧。”冰始觉的身体缓缓上浮，而星艺文身上的绿色长裙也随之褪去，转变为一个翠绿色的鹅卵石将她包裹，“修仙者的聚集地在地球的玄武中对么？”

“是的。”星艺文的声音传达到冰始觉的脑海，同时透露着些许羡慕，“我们虽然可以在太空中遨游，可是做不到像您这样潇洒。所以还是得依靠外物。”

“为什么不行？”冰始觉皱起眉头。

“我们体内的穴道不像您是完全开启的。”星艺文解释道，“您之前应该经历过，要在宇宙中翱翔，就是得把身体的细胞组织不断强化。”

“您可以轻松做到，因为浑身畅通，只需要有足够的能量，以及时间就可以做到了。”星艺文在冰始觉脑海中投影出一张体内的穴道图，“但像我的极限就是八百多个，其中两百多个穴位是无法注入能量，所以周围的细胞是根本无法完成强化。”

“虽然经过那么多年，我们想出了一些粗糙的办法，比如将整个人浸没在丰厚的能量之中，这是能够成功的。可是这样耗费的资源足够培养出几百个崭新的修仙者，纯粹为了强化一个穴道周围的那些细胞，实在浪费。”

“就像是我要前往一个地方，直接开车就行，而且道路平坦，没有阻碍。”冰始觉若有所思，“但是你们就像是面前的道路是断裂的，中间断裂的地方还是各种山脉和沼泽，还不能挖山填海，只能修建盘山公路，这一路上消耗的资源就更多了。”

“是这样的意思，所以我们后续也开发出了新的功法，适用于开启不同数量穴道的人，减少这样的情况。”星艺文声音中满是虔诚，“所以也只有您可以真正达到修仙者的极限。”

“或许吧。”对此，冰始觉只能在心中摇头。因为现实中的拒绝或者谦虚并不能带来什么改变，只能在前往地球的这段时间之中，默默地潜入识海之中，观看自己家人给予的这枚金属片。

此时冰始觉的识海已经扩展到几乎无边无际，自从成为修仙者后，他也没有怎么去仔细研究这个。这也是此行前往修仙者聚集地的一个理由。他们一百多年的研究总是比自己摸爬滚打要更好那么些许。

伸出手指，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赶到一旁，那金属片便自然地展开成一个投影。

“始觉，你还好么？这个视频是在秋月的异域之中录制。”投影展开时，出现在冰始觉面前的是两个头发苍白的老人，只有脸上的模样和说话的语气让他能够辨认出来。

这是自己的父母，舒军和冰财。

“我们很安全，虽然你离开的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我们没有受伤，没有生什么大病，每天就是得在火星城市里生活……不过我和你妈妈年纪都大了，出门还要穿上很厚的战甲，还得有外骨骼协助才能出门。”

“你妈妈曾经赌气，说活那么久，还说不定被人威胁，不如死了算了。这样你也安全，地球也安全，当然你我都知道，你妈说的是气话，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觉，我们通过摄像头看到你了。”舒军开口说道，那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人斑让冰始觉回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和太婆，“你还是很年轻，还是最开始离开地球时的样子……就很好了。”

“总体而言，始觉，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和之前我和你说的一样去就好了。”冰财说道，“我还记得你出生的时候……啊，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可是对我，还有对于你妈妈来说，就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的预产期很标准，那也是个普通的夜晚。下班回家之后，你妈妈说肚子疼，也正好赶上时间，所以我们去了医院，在医生的帮助之下，煎熬地度过了几个小时时光……然后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你就出生了。”

“早上五点多。”舒军补充道。

“对，是这个时间，你奶奶还打算融了自己的戒指给你打一个长命锁呢……我现在都比你奶奶，爷爷去世的时候年纪大了，谁能想到呢。”冰财艰难地笑了笑，“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想了很久。后面想了想，五点多的时候，太阳刚刚开始升起，所以就选了一个始字。”

“可是冰始，冰始，总感觉叫起来不太舒服。”冰财笑了笑，“我叫财是因为你爷爷那时候家里穷，希望有个有钱的孩子，希望我未来过得好。”

“而你出生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有野餐区了。我和你妈妈也去野餐区那边工作过，受了伤。”

“经过讨论，也翻了大概半天的新华字典后，我们打算给你加一个觉字。觉有醒悟，明白的意思在。”

“我们希望你，在这个不知道未来的世界里，在这个满是危险的世界里，能够像太阳刚刚出现，一天开始那样，充满朝气，未来做有意义的事情，普照人世。同时，在内心抱有那种决心，能够明白自己去向何方，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后面你的学习的确不是很好……高中比较一般，大学也还一般，考研考了两次。”冰财说到这里，和舒军都笑了起来，“但后面我们生病的时候，也给我们做了很多。更不要提后面，觉醒了能力成为修仙者，做了很多，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事情。”

“我和你妈妈活了三百多年，经历了太多事情。从过去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年代，到我们看到了外星人坠落，看到你出生，我们获得那种电影里的能力，还有城市破败，城市崛起，我们能够离开地球，登上月球，来到火星。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只是希望始觉，你能够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既能够承担责任，也不会为责任而痛苦，而绝望。我听索菲亚降解过你的事情，你身上经历的时间其实才几个月而已，所以……未来的道路很长，你也有能力，相信自己，慢慢去摸索吧。”

“好了，我说了那么多，也给你妈妈一点时间……啊，不过科学院说这个录像时间基本是无限的，但你老爸我也想不出太多了。”

“我不习惯录像。”

“儿子到时候又要出门，你不录他到时候看什么。”

“好吧好吧，我看看……这个摄像头在哪儿？”

“发光的这个。”

“那么小？”

“做大的了，科学院说怕我们不会用。”

“嗯……那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冰始觉看到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年迈的母亲，一股酸楚感在心中涌动，“秋月也快三百多岁了……而且这个时代，你和谁生孩子，应该很危险。所以算了吧，你自己开心就好。”

“你要做的事情妈妈能够明白一点，但很多都是你爸讲的，什么黑洞啊，什么黑腔啊，什么其他文明……我尽量去理解了，但是还有很多不太明白的。但真的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危险的事情尽量不要去做。”

“时间变化真的很快，我还记得以前怀孕的时候，你爸爸带着我去旅游，我们在大冬天的旅馆，看着屋檐下那个冰柱子变长。”

“现在火星上，哪儿有那个冰柱子。”

“哦，说远了。三百多年的时间……我都做了什么。有点忘记了，年纪大了。最近的好像就是在火星城里待了很久。没事做的时候，白秋月帮我们在异域中搭了个世界，我和你爸爸就居住在那里。”

“如果里面住累了，就穿着那种不舒服的衣服，在火星上走走。火星上也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很多山什么的，还没以前我们小区下面绿化带好看。”

“因为时间很多，我和你爸爸又重新学习了，但是我们年纪还是大了，他把曾经没读完的经济学读完了，我把社区工作的书看了很多，还去帮了点忙，不过火星的社区和我们地球的不太一样……火星社区的书很厚，里面还有很多新知识，看不太懂。但你爸说我们的寿命还有两百多岁，我就慢慢看。”

“郑凯也过来看过我们，以前那个和你差不多大的人，现在也和我们一样老了。他说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一百多年时间，我们就能和平，到时候你也回来陪我们。”

“时间真的很久，但科学院还提出计划，可以让我们冬眠，就和睡觉一样，睡醒就是一百多年之后。但我们太老了，所以可能前期手续比较麻烦。到时候我也和你爸商量一下。”

“对了，我把很多电视剧看完了，但最近的电视剧没有以前的好看。”

“……最后，始觉，希望你早点回家吧。”

“我尽量……这有点难啊，老妈。”冰始觉哭笑不得地看着投影中的父母，后面一段是自己的母亲不太清楚怎么关闭摄像头，后面在自己摸索之后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百多年，对于光速航行的我来说，却是根本感知不到的短暂岁月。”冰始觉叹了口气，细细品味着胸腔内的温暖。再度见到自己的父母，的确让他的心稍微放松了不少。

但也给他带来了思考。自己的须臾，对于父母来说却是漫长的时光。

“或许冬眠技术对他们来说更好……虫族的基因技术能够让他们身体康复，而且等到未来和平时代再苏醒吧。”冰始觉神念微动，下一段视频便播放了出来。

是更为苍老的白秋月。

“我要说的其实不多。”白秋月看向镜头，“你这一去两百一十年啊，但是录像中的你还是那么年轻，因为相对论吧。”

“异域系统最近不断改善，已经开始能反向调整时间，比如外界时间10年，进入异域中的人只度过一年。这是考虑到未来星际航行时所使用的。还有相配套的冬眠技术。反正你大可放心。”

“哎，就是时间这个东西，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却又真正的存在。”白秋月叹了口气，“我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太太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年轻呢。”

“你曾经的那个小说都还没写完呢。”

“……好了，不开玩笑了，对于你现在来说，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得完成。”白秋月脸上的笑容很快变得寡淡，“等着一切结束了，我们再来聊聊吧……这不是g，现在年轻人都不这样说话了。”

“祝你顺利，冰始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