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收获

“难道是和野餐区一样，家具和一些物件会随着主人的想法而产生么？”冰始觉控制着晶石在四处游荡，身体在漆黑的世界之中因为悬浮，也无法辨别方向。所以为了搞清楚具体的位置，冰始觉回过头，查看自己的入口以确定方位时，他的大脑和身体突然一阵冰凉。

大门，消失了。

那扇大门关闭根本是无声无息，而在下一刻，冰始觉感觉到无数的恶意和危险从墙壁，从这个空间之中传来，一股冰冷的液体直接从脑海中流淌而出，让他进入了那无比粘稠的世界之中，他的动作也是飞快，那被自己操控着的石头以几块速度在房间内移动，照耀了此时的一切。

无声的黑暗中，地板上的金属开始液化，凝结成冰始觉暂时无法理解的生物，也可能是植物，注视着他的位置，在时间流速无比缓慢的世界里。他感知到四个面上生长出了大概千百万只蠕动的眼睛，在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神念席卷着石剑，狠狠地刺入蠕动的眼珠，在缓慢的爆裂声响中，墨绿色的液体洒了一地，但很快就被其他的眼珠所吸收。这一次眼珠周围带着些许的肉瘤，还有类似甲壳类的外壳。这一次，这些眼珠也随之分裂成四五个眼珠，继续凝视着冰始觉。

“进化了，会随着攻击者的方式改变自己。”冰始觉看到这一幕后，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从头脑中流淌的冷意也覆盖了他的整个大脑，仿佛是以纯粹理性分析着面前的一切，“而我现在是悬浮的状态，那么他们必然是要进化出翅膀。”

冰始觉思考结束时，那些还黏连在墙壁上的墨绿色液体身后猛然膨胀，如鸟类一样的翅膀滴落出相同颜色的液体，努力挣扎着飞向冰始觉的位置。但依然被他刺出的长剑所解决。只不过接下来，那些还没有腾飞的液体开始让身体变得更加强大。

“我现在这个状态能够支撑15秒，而三项能力共同使用则是可以坚持150秒。”冰始觉的双眼迅速扫过周围的一切生物，神念也彻底掌握了这里生物的数量。

“2244只。”冰始觉双眼运动速度过快，周围隐隐有血丝冒出，但头顶上悬浮着的晶石则不断落下纯白的气体，修补着损伤的身体，“三条道路，获得这里的掌控权，直接打破这里的金属墙壁，或者杀到最后。”

“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即便冰始觉的思考速度再快，一秒的时间还是流逝，他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有着明显的皮下出血。和骨骼肌肉相比，冰始觉的皮肤还做不到野餐区的“武者”一般强大。

心念一转，长剑如漩涡一般在地面上旋转，那些飞翔的绿色生命在狂风和剑气中纷纷被搅成残渣，但那些如雨点一般落下的黏液则瞬间凝结，身上长出了类似漩涡状的盔甲，还有的皮肤表面凹凸不平，液态也正在固化，身体变得如同长针一般，以抵抗冰始觉飞旋的长剑。

“进化越快，周围的生物也就越少，但会保留原本的特征，难缠的对手。”冰始觉此时双目发红，双眼再度扫过整个空间，那几千只怪物已经开始融合，变成了七百多只，且形状各异，遍布在自己的面前。

“得快一点了，我还剩下9秒钟。”冰始觉脑海中的钟表又走过一个刻度，这些怪物随融合和进化，也开始有了尖锐的手臂，或者如子弹一样喷洒出的弹丸。但这些均是被冰始觉的神念阻挡在了空中。

“但威力越来越大了。”被冰始觉阻挡的子弹或者刀刃越多，那在远方的刀刃就变得愈发单薄，更加锐利，更加符合空气动力学，甚至冰始觉都能感觉到，这些子弹变得愈发完美。在不到0.5秒之后，自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能将这些形状完美的子弹隔绝。

思绪翻涌，冰始觉手上也是不停，一拳，一掌拍出均能击碎一个怪物，长剑在神念的操控下闪转腾挪，刺破那些怪物的身体，但这些怪物的身体也不再是液态，刺穿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石剑若不是在自己神念加持下，早就碎裂了无数次。

“我时间不多了。”维持越久，冰始觉内心就越是焦躁，现在在这个空间内大概有着七十多个怪物，自己现在的石剑已经没办法击杀他们，只是击退而已。他们也放弃了近距离的攻击，而是选择了从体内激射出子弹。

“哧！”破空声中，饶是在冰始觉眼中无比缓慢的世界里，一发如尖梭的子弹从远方飞射而来，轻松地破开粘稠的空气，精准地击碎了冰始觉周围的一切神念。在冰始觉意识狂转，但身体却行动缓慢的时间中，子弹如同破开塑料纸张一样，刺穿了他的肩膀，在翻腾之中带走了碎裂的肩胛骨，以及无数碎肉。

巨力和刺痛让冰始觉一下子从那缓慢的世界中脱离了出来，自那次被碎骨折断手臂以来，他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疼痛，强大的惯性也让冰始觉在地上翻滚，体内的能量下意识地流淌到肩膀的部位，修补碎裂的骨骼和肌肉。

“疼……”冰始觉咬着牙，手指撑着坚硬的地面，试图站起身时，他的神念捕捉到，这里的七十多个怪物迅速凝结成二十多只怪物，汩汩的液体蠕动中，所有怪物的手中都有着类似狙击枪的庞大枪械正在重塑而成。

换言之，他要面对二十次，如同刚刚那样的进攻。

“还有5秒，怎么办……”冰始觉的眼前已经是一片血红，头顶上的晶石也在刚刚的战斗中大部分用于修补肩膀上的伤口，至于眼中毛细血管的破裂，就暂时不去理会。

“拼了……好不容易从个普通人变成这样，难不成要死在这种名字都不清楚的金属块中吗？”冰始觉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长吐一口浊气。刹那间，那种熟悉的，从大脑和脊髓交界处流淌出的冰冷感，再度出现在周围。

“……原来，是我感知到危险，或者我认为此时非常危险就能够进入的状态吗？”冰始觉看着面前再度缓慢的世界，从两千多个液体生物凝结成二十多个，所需的时间必然是非常漫长，更加不要提他们还得塑造出能够击破自己身体的机械结构。

那种冰凉的感觉迅速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冰始觉再度悬浮而起，看着那些怪物举起枪械，对准自己的缓慢模样。伸手一掏，取出了原本那几瓶星屑之火。

“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再被火烤一烤是什么感受？”如此思考时，冰始觉的食指拇指迅速摩擦，点燃了指尖的一部分皮肤，星屑之火也在神念的拉扯下打开了瓶盖。

一口浊气吐出，指尖烧灼的火焰和星屑之火在空气中碰撞的刹那，便凝结成巨大的火球，舔祗着那些怪物的身躯，那些黏液便迅速地燃烧起来。只不过那些怪物也亏得是外星文明的造物，身体的一大部分开始凝结出抗火的结构，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手中的枪械凝结。

“那尝尝硫磺火吧。”冰始觉手掌一划，之前的那枚金属球便从衣袋中飞出，趁着那些枪械还没有发射之时，神念迅速侵入其中，随后一个拉扯，青色的火焰便如同液体一样从球体中流淌而下，轻而易举地缠绕上了那些怪物。

事到如今，在硫磺火的火焰之中，这些怪物也不得不放弃枪械的凝结，将大部分的液体都用来塑造抗火的防护层。但长达三分钟时间的灼烧，足以让这些液体中所蕴含的能量彻底消失殆尽。

更不要说，冰始觉前面还和这些怪物全力搏杀了一段时间。

“呼……那种危机感总算消失了。”冰始觉从空中悬浮在地上，看着那在火焰中一点点变得微弱，僵硬，且体型越来越小的粘液块。血红的眼中也重新看到了光明。不仅是自己刚刚进入的地方，是四面都有一扇三角形的大门敞开，只不过其中一扇沉没在了土里，所以看漆黑一片。

“问题是，然后呢？”冰始觉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召来了远方堆放的石头，补充自己匮乏的身体，也是因为刚刚那长达十秒的高消耗，能量迅速在体内流淌运转，冲破了之前闭塞的回路，让吸纳矿石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这个玩意不会就是只能放在哪儿……也是，那么大个占地面积。”冰始觉闭上眼睛，在自己的识海空间中端详着那被勾勒的三棱锥，“如果和修仙者那样，真的能够把东西吸纳到自己的丹田，或者什么神秘空间就好。

“就算能，那应该怎么做呢？”冰始觉环绕着那头脑中的三棱锥，“收？！”

此话一出，冰始觉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坠落在了粗糙的地面，随后跌到在深深的石头坑洞之中，因为剧痛睁开眼睛一看，那庞大的三棱锥就这样直接从现实世界之中消失。唯有那三角形的坑洞还在，远处堆砌的晶石依然闪烁着光芒。

“就这样成了？”冰始觉震惊地环顾四周，此时他不需要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三棱锥完美契合了识海中的投影。就像是自然镶嵌在其中一般。也是在这一瞬间，冰始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神念化作了2244道，遍布周围的坑洞和地下。

信息量的爆炸让冰始觉顿时闭上了眼睛，他的头脑中一下子出现了2000多副画面堆叠，还都是同时出现，让他一时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在进入野餐区初期，他就有所感受，更别提是在有着神念的如今。

花费了十几秒钟平息了头脑的不适，冰始觉长长地吐了口气，此时头脑中的几千个视线被他暂时重叠，眼前仅剩下三四个简单的画面。但这一看，却让冰始觉皱起了眉头。

他能够在这几个视野之中看到自己，就像看到监控摄像头一样。

“这是什么？”冰始觉伸出手，另一个画面之中的自己也伸出手，结合自己身体的角度，冰始觉发现这个视线的来源，居然是自己之前堆放在角落里的石头。

迅速筛选头脑中的画面，无一例外均是自己之前见到过的画面，比如植物狂乱生长的山洞，亦或者是之前刚刚经过的道路，以及那神念扫描看到的拳头大的小矿石。

“矿石和这个三棱锥有关系？”冰始觉将神念集中到其中一个视线之中，下一刻，他其他的视线便看到空气中游离的那些能量开始一点点聚集，首先是气态，随后是液态，不多时，他就能透过一个指头大小的水珠看着自己了。

“也就是说，我途中看到的那些矿石不是自然生长，而是这个三棱锥刻意的产物？”冰始觉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是三棱锥内部的那个绿色液体操控的？”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这个三棱锥……还是叫飞船吧。”冰始觉的头脑开始编织出一副详细的图画，“飞船坠落到地底后，由于能量的匮乏，所以便派遣出了大量的这种……纳米机器人吧，还是什么。附着在地球的土地上，吸纳地球的能量，也吸纳空气中游离的这些能量。”

“但显然，地球上的这些能量无法启动飞船。”冰始觉想到自己之前送了几百颗晶石才能开启大门，“就像人类现代航空母舰撞到了一个只有树木的小岛上，树木石块不是不能用，但绝对没办法提供足够的能源。”

“这样一想，倒也能够理解了。”冰始觉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此处等边三角的坑洞，随手一砸，便将这里的痕迹毁于一旦，他可不希望什么时候野餐区的探索队深入地下，发现这样一个不自然的痕迹。

“神念也扫描过了，确定飞船内没有任何活物，只有2244个能够吸纳能量，转变为矿石的小玩意，还有一部分都散开在了各地。”冰始觉一一检查着那些视线的方位，“不过……我能再把这玩意给召唤出来吗？”

为了防止像之前那样被抽干能量和神念，冰始觉先切断了和这些视线的链接，来到了残存无几的晶石旁，双手紧紧地贴着那冰凉的表面，在脑海中幻想着把这巨大的飞船搁置到面前的空间中。

体内的能量和脑海中的神念在刹那间翻腾起来，如沸油与冷水一样互相交织，冰冷的凉意从脊髓迅速下滑，而滚烫的能量则向上冲去，汇聚于冰始觉的腹部，最终倾泻向一个不存在于身体的方位。

一秒钟不到，冰始觉掌心中的两块石头也直接消融，那首飞船便突兀地出现在冰始觉眼前，随后像进入水中那样沉入了岩石之中，那些厚重坚硬的岩石在飞船的锋利面前就像是果冻一般。

“好吧，我后悔了。”冰始觉现在虽然不至于因为能量消耗殆尽而瘫倒在地，但一想到要把这玩意再度给送回识海空间，又开始头疼起来。

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冰始觉吸干了自己带下来的所有矿石，把飞船又塞了回去。顺便带走了三分之二那些微小的，自己暂时称之为纳米机器人的小玩意。剩下的则是继续留在这里，收集周围的能量，也顺便可以解释地下的植物为什么会如此生长的原因。

冰始觉可不想有一天野餐区的人挖掘到这个地方后，奇怪地发现这里植物突然间死亡，在没有光芒，没有水分，没有阳光的地方能生长出那么多植物就足够野餐区的人调查，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用用心，就能从植物的死亡之间推测出，是在上江聚落的“白冰”离开前一天发生的。

“真是失眠的夜。”冰始觉打了个哈欠，身体迅速往上飞去，一路上把失去了晶石的可怜植物拉扯到自己挖掘的洞口，击碎了一些石头掩盖自己的痕迹。当冰始觉再度看到太阳时，那种温和的光芒沐浴在身上，一晚上的疲劳也随之清扫。

迅速飞向上江聚落，在转瞬之间逃过了无人机的扫描，制造出崭新的幻觉，让那些过路的行人在几秒钟之内看不到自己存在的痕迹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桌子前。解除了褚文山视线中的虚假。

“你看起来精气神好多了。”冰始觉伸了个懒腰时，褚文山则是放下了被磨凸的铅笔，“一晚上没睡也能这样吗？”

“因为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吧。”冰始觉在飞船内的十几秒的战斗，的确是让他想明白了，他之前是普通人没错，而且自己的内心也不像野餐区的人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权。

但是，他现在的的确确拥有超凡脱俗的能力，那么就要最大化地，将这种力量使用起来，不要故作文青去感慨什么责任，什么义务，什么家庭。这些是重要。

但重要的是，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你今天是要前往上江城了吧。”褚文山绕过柜台，因为外面阳光的刺眼不禁眯起了眼睛，“不过提醒你一下，达到F级别之后，圣临区就会给你不定期安排任务了。”

“这一点我知道。”冰始觉点着头，站起身时习惯性摸索着卡片，“难道其实你……”

“我可以拥有，只不过我没有去提升自己的实力，有些懦弱地待在了这里。”褚文山说道，看向冰始觉时，满是感慨，“你待会就会知道，我们圣临区的这些主要城市，其实无论是氛围，还是各方各面，都不逊色于我们这些……叛逃者原本生活的城市。”

“只不过，我选择了第二次叛逃而已。”褚文山为冰始觉拉开了门，“此外，为我保密，以后酒钱给你优惠，谢谢。”

“如果我说了呢？”冰始觉话语刚落，那种濒死感和那种从脑髓深处的冰凉感居然有想要流淌的迹象，但只有那么一瞬。

“那我，估计也只能和你并肩作战，一起探索了。”褚文山拉开了大门，脸上依然是那副略显疲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