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上赶着不是买卖

山口先生的到来对于清大计算机是个不小的挑战，包括凌教授在内的所有教授都尽心竭力招待他们。

中国人是朴实的，总是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想让外宾吃最好的。

清大拿出最大的诚意来，安排山口吃烤鸭，去百年老字号，住最好的国宾馆，到哪都是车接车送，门票免费，随从免费。

楚榆看得直摇头，也只有华国人才会从嘴里省口粮，只会博得别人的一句好。

可前世的谈判经验告诉楚榆，事情成不成，靠的不是这些，山口只是富士集团的小喽喽，大公司项目报价都有指标，需要上头拨款，成不成，可不是山口说了算。

两千美金还想要这待遇？楚榆直接做主砍掉了山口的招待规模，从国宾馆换到招待所，从烤鸭换成素面条，取消车接车送，也不再有人给他当随从。

简而言之，冷处理，不搭理，你就看着办吧。

楚榆一向负责山口先生的接待，当凌教授听说楚榆划掉山口的接待后，生怕会坏事，急匆匆跑来找她。

“楚榆，领导说了，山口先生关系到华国计算机的未来，需要慎重对待，可不能懈怠。岛国一向比我们先进，要是这时候得罪了他，咱们……”

楚瑜对凌教授说了自己的想法，“凌教授，上赶着不是买卖，富士集团特地派山口先生来谈判，就证明富士集团是看重杀毒软件的，甚至比我们想象中的更重视。我们太上赶着了，就会给人家着急卖，非他们不可的错觉。”

凌教授略一沉吟：“你的意思是不卖给富士了。”

“没有人规定杀毒软件一定要卖给富士，我还可以卖给富士的竞争对手。抢来的东西才香，咱要让富士集团紧张起来。”

凌教授茅塞顿开，是啊，没人规定杀毒软件必须卖给富士，富士集团不是没有竞争对手，凌教授可以发邮件和对方接洽。

楚榆的话让凌教授再次感叹，世界上年轻人的，他们这些老古董已经不行了，年轻人才是国家的未来啊。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虽然我和张教授都希望华国计算机受到世界认可，可这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降身价买来的合作，到底不长久。”

楚榆知道凌教授这一代人没有文化自信。

国家贫困，国际地位不高，华国人在夹缝中生存，能有人愿意来华洽谈，哪怕价格低到极具侮辱性，也不敢托大去争取一个合理的价格。

像楚榆这样挺直腰板做人，是凌教授没想到的。

可楚瑜活了两辈子，前世，华国日渐强大，她面对外国人没有一点自卑，她越是有钱，越看过世界，越觉得华夏文明的伟大。

在她看来，山口真不算什么，能就能，不能就算，来日方长，华国计算机强大指日可待。

次日，张教授找到楚榆，他先是大力夸赞了楚榆一顿，又给她带来一个消息。

楚榆砍掉山口接待规模后，山口很受伤，以为清大不想继续这次合作，诚惶诚恐地来问张教授原因。而张教授则“一不小心”透露了清大和其他公司接洽，并且这些公司都想和清大合作的消息。

张教授说的几家公司都是富士集团的竞争对手，山口越听脸色越差，他以为清大计算机系只能跟富士合作，以为富士集团能捡漏，以白菜价拿下杀毒软件。

没想到被人横插一脚，这么多公司都看好杀毒软件的前途，山口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好几次去办公室找张教授，要跟张教授再谈谈合作的事，还拿出最大诚意，说要请张教授和凌教授喝酒吃饭。

张教授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快人心过。

“我和凌教授商量过，想把这次谈判交给你来负责，晏鸿哲作为辅助，来给你打下手。”

这种关系国际地位的谈判，原先是轮不到一个大一学生的。

可楚榆不是一般人。

凌教授和张教授没什么不放心的。

楚榆没有推脱，机会稍纵即逝，她需要这种机会打响自己的知名度，为未来纵横商场做准备。

她注定要成为一个成功者，成功者的履历备受关注，人们总是希望通过成功者的自传，去推测他成功的原因，楚榆希望自己在清大的履历是漂亮的。

若是能拿下和富士集团的谈判，楚榆声名大噪，未来也会在采访中被提及此事，这将是她人生的起点。

楚榆笑了笑，对张教授说：

“那我和晏鸿哲一定不负众望。”

跟山口拉锯式的谈判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楚榆干脆晾他几天，让山口先生自生自灭。

在这期间，六月底悄然降临，天气渐热，京市的夏天实在难熬，清大校园里没有电风扇，楚榆就在燥热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期末考。

她这段时间忙着项目的事，在学习上花的时间不多，只能考试前临阵突袭。

连续泡了一周图书馆，夜里挑灯读书。

“考的怎么样？”晏鸿哲问。

楚榆从考场走出来，“还可以，不好不坏，应该能拿奖学金，但是想要拿最高奖学金，恐怕需要一点运气。”

晏鸿哲没说什么，他对考试格外看重，所有时间都泡在图书管里读书，可楚榆没有他的紧绷感，她活得很松弛，很随意，这是晏鸿哲遥不可及的。

放假了，室友们都准备回老家，陈秋芬今晚的火车，李淼明天的，张莹正在收拾东西，见楚榆进门，伸着头问：

“楚榆，你考完试准备去哪？”

“巡店对账，再回来跟山口小组继续谈合作，谈完合作我打算去港城。”

“港城？”

张莹瞪大眼，去港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机票住宿手续都很繁琐，张莹做梦都想去港城，可她没有这么多钱。

“你手续办好了吗？就你一个人去？”

“办好了，我妹妹、我设计师、我影视拍摄团队、曼达林的店长方芳都跟我一起去。”

楚榆走的每一步都在她意料之外。

张莹可真是羡慕她，有钱有能力有思想，还有一颗自由的心。

“我可真羡慕你，看你这么好，我忽然觉得我要是不那么早结婚，一定不用被男人孩子困住。”

张莹有些失落，出来见世面才知道自己的浅薄，以前她觉得有男人有孩子就是幸福人生，现在却觉得，女人能做的事很多，世界广阔，总要出去见见才好。

楚榆也觉得女人没必要太早结婚，可张莹结都结了，说这些也没用。

她安慰道：“大部分女人都要过这道坎，你早点过完，等孩子大了，就有精力全心拼事业了。”

张莹只能借她吉言了，她闺女比手术很成功，今日去复诊，医生说闺女情况很好，男人打算带她回老家，张莹留在这继续打工赚钱。

她想早点把楚榆的钱还上。

楚榆听说小花要回去，干脆请他们一家吃顿饭。

这年头吃中餐不稀奇，稀奇的是吃洋玩意儿。

约克翰价格不菲，楚榆干脆把地点定在快餐店。

张莹听说约克翰是楚榆家开的，眼都直了，她只知道楚榆家开了餐厅，却不知道是约克翰。

这家店特别贵，上次张莹带闺女路过，闺女对着炸鸡流口水，说要吃炸鸡，可张莹看了眼海报上的价格，愣是没舍得带闺女进去。

一顿快餐吃十块钱！

这是什么概念！

家里的钱都花在小花治病上了，十块钱够他们家生活一个月了，哪能用来吃什么炸鸡啊。

张莹舍不得，只能把闺女拉走了，当时闺女失望的眼神犹在眼前。

张莹一直想在闺女回老家之前，带她去一次，可一想到高昂的价格，还是挺犹豫的，她万万没想到吗，楚榆是约克翰老板，要邀请她去约克翰吃快餐！

张莹狂喜，搂着楚榆撒娇，“ 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

楚榆无奈嫌弃：“ 马屁精。”

张莹龇牙：“马屁精怎么了，我就是运气好，我闺女也运气好，要不是遇上你这贵人，我闺女的手术都做不成。楚榆，说真的，我真的很幸运能遇上你。 ”

张莹说的情真意切，眼里多有了泪意，楚榆拍拍她的肩膀，先去接她男人和小花，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店里。

王兰迎出来，见了楚榆，惊喜道：

“楚榆，你来了？ ”

“兰姐，这是我朋友，麻烦给他们上一份全家福套餐，每个单品都来一份。”

王兰扫了眼张莹，知道这是楚榆的同学，接待的格外勤快，很快就给张莹一家端了满满一桌子饭。

张莹盯着全家福套餐，知道这不便宜，她一直挺好奇的，什么鸡能卖几块钱一份？咬了一口才明白，快餐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的。

别说小花了，就是她都无法拒绝，要不是没钱，她也愿意天天吃快餐。

小花吃的满嘴是油，伸出大拇指夸赞，“姨姨家的东西真好吃。”

楚榆笑笑，很多孩子爱吃约克翰，每天都有家长带孩子来吃。

楚榆给小花拿了几个礼物，都是儿童套餐的奖品，小花很喜欢，简直爱不释手，一直到吃饭结束，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张莹看到闺女这么高兴，心里也跟着暖和，母女俩这次分开，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小花不是普通孩子，张莹担心她的身体，可要是小花留在京市，张莹天天上课，也没法分心照顾她。

再说男人在京市没工作，总不能靠张莹一个人赚钱养家吧？她不在意男人是不是比自己强，可男人总要有一份担当在，否则这家庭维系不下去的。

张莹的挣扎，楚榆都看在眼里，送小花和她男人上火车时，楚榆道：

“我以为他们会留在京市。”

“小花奶奶想孙女了，我男人想带小花回去，”张莹叹息一声，“我知道他也想来京市，可他没有文化，没有工作。前几年上山下乡的回城青年都找不到工作，更别提他一个成家的大男人了，京市工作不好找，我男人外地户口，肯要他的商家不多。”

“实在不行，就做点小生意，当个个体户也行。”

“个体户？”张莹从没往这方面想，她没楚榆的脑子，随便就能拉扯家人发家致富，她只会学习，对做生意的事一窍不通，况且他们还欠楚榆的钱没还，哪好意思拿钱干别的？

楚榆觉得认识她也算缘分，就指点了几句。

“自己找工作肯定不容易，可当个体户不是啥难事。这年头做啥都赚钱，倒卖东西，开个饭店，或者在哪开个店都是可以的，实在没本钱，就去摆地摊。”

“摆地摊？”张莹明显心动了，“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在老家时，靠着摆地摊一台能赚好几百，做了几个月，攒足了本钱，我就开店做生意，一步步做到今天。”

张莹眼都瞪大了，原来楚榆还有这种往事。

“我男人能干点啥呢？”

楚榆便道：“最近蛤蟆镜、喇叭裤挺赚钱的，京市的年轻人有钱，卖这个应该不会差。”

张莹挺激动的，回头就给家里发了传真，跟她男人说了这事。

她男人也是个听话的，刚到家就给她回传真，说把小花送到老家，就去进喇叭裤卖。

他们肯听，就不怕赚不到钱。

85年赚钱的路子多，说是条条大路通富豪也不为过。

摆几个月地摊，攒点钱开家店，以后未必不能发财。

这世界上，有人靠辛苦工作赚钱，有人靠父母接济赚钱，有人靠做梦赚钱，也有人靠不法的手段赚钱。

周建安为了赚钱，走上了跟过去截然不同的路。

过去，他生活拮据，抠抠搜搜，为了30块钱的工资尽心尽力，生怕做不好会被领导责备，失了工作。

被戴琴雪骗了以后，周建安想通了，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工作，总有一些人什么都不干，就能活的很好。

30多块钱的工资能干什么？辛苦一年也就赚三四百块，可这笔钱，他张张嘴，用不了十分钟就骗到了。

第一个月过去了，周建安特地提前三天把利息钱给了老同事们。

老赵惊喜道：“还没到日子，你怎么提前给钱了？”

“嗨，我这边效益好，根本不缺这点钱。人家会主说了，低于一万不让入会，也就是看在你们是我同事的份上，他们才勉强收了你们的钱。这不，我们会的名额都满了，新会员捧着钱等着入会，可咱们会早就满了，哪来的名额给他们？眼见着日子要到了，会主就让我把你们的‘零钱’给还了。”

钱拿到手，老赵就知道这效益好，听说这个会红火成这样，要排队入会，老赵急了，立刻拍着胸脯说：

“不就是一万嘛，这钱我有！建安，你可得跟会主说一声，不要把我名额给别人。”

周建安有点为难，“老赵，你真能拿一万出来？”

“那还有假？我有套房在在卖，我低价卖掉房子，不就有钱补给你了？”

周建安寻思着这玩的有点大，“你低价卖房，不是亏了么？”

“亏什么？钱存在你这，两个月就赚30%，这么高的利润，比银行划算多了，我又不傻！房子才值几个钱？这玩意最不值钱了。卖掉房子，钱都给会主，我月月有钱拿，就靠你和会主给我养老咯！”老赵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