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战争的后手（十）

战争之中死人最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这一点经历过三国那个游戏的小队成员们都明白，放在带兵多年的李靖和哪吒心中更是无比清楚。

死人最多的时候必定是一方溃逃一方追击的时刻。

因此当有些狼狈的天兵大军开始慌张撤退的时候，真正的屠杀实际才刚刚开始。

不过很显然天猷副帅和真武大帝并不太在意天兵们的损耗，只是一味地指挥着天兵战阵撤退，不计代价地撤退。

这很显然有负行军战阵之道，只是那二位似乎毫不在意。

准确来说，即便他们在意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原因在于大部分的灵官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之中身死道消了。

很显然散仙这边要比天兵大军准备得更加周全，各层级的指挥系统有条不紊，关键的是那些草头神们足够强大，在实际的战斗过程之中死伤并没有灵官这边严重，即便也有许多草头神在这场战争之中死亡，然而更上一级的小队众人和梅山六兄弟还在，整体的阵型也并没有因为中层将领的死亡而自乱阵脚。

与其说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是因为雷部正神们的助攻，倒不如说其实胜负的结果早在一开始便已经确定，只是过程有些不同而已。

随着李靖的令旗无比坚决地挥下，所有的散仙便停止了追击的步伐，有序的集结在凌霄宝殿之外。

这绝对是一场足够青史留名的胜利，谁能想到区区十五万散仙，在半月之前尚且还是一盘散沙的情况下，能在灌洲城的领导下取得如此惊天动地的胜利，战胜由天猷副帅和真武大帝二人领衔的，军容齐整的天兵大军？

“我们胜利了！”李靖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天空之间。

参战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兴奋地呼喊起来，喧闹之声响彻云霄。

最终没有选择继续追击，是因为李靖仍然对对方有可能的埋伏而深深的忌惮。

对方所展现出的战斗状态太过于不对劲，以至于无论是哪一步他都必须要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阴沟里翻船。

即便如此，最终的追击战中，已经完全放开的散仙们也取得了极为喜人的战果，超过五万天兵和灵官在这场败退中彻底留下了性命，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天宫的夜晚。

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只是此时如果有人看到李靖的脸孔，便能看到他在提振士气宣布胜利的振臂一呼之后，面容上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丝凝重。

以及悲哀。

凝重和悲哀的原因都是因为同一个。

由于二郎神承诺的地府援军的缺席，导致这一场战役散仙一方的损失十分惨重。

即便不用清点，站在上帝视角的李靖也能大体上预估到己方士兵的恐怖战损。

散仙大军集结之后，李靖只轻轻拿眼睛一扫，便心里有数了。

实际上李靖预估的没有错，经历过这场凌霄宝殿外的战役之后，草头神们已经陨落了三分之一，战损达到了恐怖的八百，算上重伤失去战力的，现在短时间内能派上战斗的草头神，已经不足两千人，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散仙那边更为凄惨，十五万散仙，虽然论绝对实力，大多数要强于普通的天兵，但由于对于雷电的抵抗力相较于天兵来说差得多，这也就导致他们的战损极为恐怖，现在还剩下八万有余，超过了一半！

小队众人聚集在一处，脸上没有太多的兴奋神情。

他们在其他的游戏之中也经历过类似这种战争的场面，对于正义或者邪恶更多的只是处于旁观视角的他们来说，主观上并没有太多和战争的一方感同身受的体验，只是感觉到无比的悲哀。

他们并不能怪李靖这种依靠宣布胜利提振信心的煽动性呼喊，只是他们并没有兴趣和那些散仙们一起激昂慷慨罢了。

大军的兴奋总是要持续一会，小队众人则是穿过了兴奋的人群，来到了李靖的身边。

哪吒早已经回到了父亲的身旁，安静地伫立在原地眺望着凌霄宝殿的美景。

李靖则是面露悲悯之色，望着面前的诸位。

梅山六兄弟站在他的对面，面上的悲哀之色更甚。

小队众人相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梅山六兄弟此时只剩下了四位，看他们的表情，自然不必说那二位的下场。

齐贞走上前，拍了拍姚太尉的肩膀，表示着自己的安慰。

李太尉和直健将军永远离开了。

齐贞依稀记得李太尉是一个永远带着笑容的富家翁模样，直健将军没有郭申将军那样脾气暴躁，性格却极为耿直，只是他们与小队之间最为深刻的交流，大概就是灌洲城内庆贺时，双方碰杯饮酒的时刻。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同，却仍然让齐贞由衷而感受到一股悲哀。

这就是战争。

梅山六兄弟也好，草头神们也罢，都是相依相伴在灌洲城内一起修炼生活了无数年的同袍兄弟，试问谁又能一时间接受这些人的离去呢？

想来散仙大军那边因为各自之间还尚未形成亲密无间的关系，因此对此感受并不深刻，对他们来说或者还是个好事。

只是经此一战过后，很多人对于战争二字的理解，只怕会更加深刻。

无论是经历过一灾三劫还是三灾九劫的散仙，当他们欢呼雀跃的相互拥抱和庆祝的时候，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为预防凌霄宝殿之中有可能发生的埋伏和偷袭，李靖依旧稳扎稳打的指挥所有人原地休整，等待所有人恢复一些体力之后，再入驻其中。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因此指挥层没有人反对。

此时最忙的当属没有参于战争的镇元子。

镇元子战斗的能力不弱，主要的作用却并不在此，他作为最了解散仙大军的人，此时必须要将剩下的散仙重新分配阵型和组合，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

另外一个忙到后脑勺打脚后跟的当属张弛。

即便这场战役之中受伤的人远没有死亡的人更多，然而也并不代表没有伤员。

在如此庞大的战争人员基数下，哪怕有百分之一的人需要治疗，也绝不是张弛一个人能够承受的过来的。

还好在散仙大军之中也有许多善于医疗的人，才让张弛没有捉襟见肘。

扎卡的伤势其实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刻，经过张弛的诊疗，还是让他出了人种袋，在外面好好恢复，虽然战力不可挽回的受到了极大影响，但只要不拼命，一般的神仙拿他依旧没有太好的办法。

草头神们重伤者甚多，又担纲着大军之中十分重要的中层将领职位，因此张弛对他们的治疗刻不容缓，只是经此一役过后他们或许还有能力指挥，想要再亲自上战场犯险，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众人组成的指挥中枢，现在发愁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入主凌霄宝殿之后，接下来他们应该如何做才好？

仅仅凭借不足七万人的散仙大军，是没有办法占领天庭三十三天的，而很明显，凌霄宝殿的战争，只不过是这场战争的第一步而已。

原本计划的从中间开花，向四周幅散的战斗策略，因为冥府援军的迟迟未到，已经有了些胎死腹中的可怕倾向。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去北边。”哪吒忽然开口说道。

李靖瞬间便明白了儿子的所思所想，却直言不讳的开口问道：“凭你自己一个人？”

“杨戬能做到的，儿子也能做到。”哪吒开口说道。

“不行，太冒险了。”李靖摇了摇头。

“可是只要攻下那里，我们的胜算就被无限拔高了。”哪吒说。

“问题在于，只有你一个人，即便你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胜过对方简单，想要借此做些什么，难！”李靖说。

“您总得让我试试。”哪吒看向自己的父亲。

齐贞也明白了哪吒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是想擒贼先擒王，直接攻下紫微宫，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会如此直接赶往敌人的大本营，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没准还真有机会。

而且哪吒的话也没错，假设去攻打紫微宫真是可以行得通的道路，那么为了隐蔽，去的人还真不能太多，只要最巅峰的战力到那里实施就行了。

“我没有兵可以派给你。”李靖果断拒绝道。

“我去北天门找水族要人。”哪吒说。

“你！”李靖愤儿甩袖，“胡闹！”

“计划赶不上变化，您总是拦不住我的。”哪吒笑着说道。

接着他对李靖深施一礼，身形骤然消失在天空之中。

李靖最终还是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知道哪吒想的有道理，可他虽然贵为大军副帅，却也仍然是哪吒的父亲。

“所有人都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谁死我都不会感觉到奇怪，但您必须得承认，哪吒说的有道理。”王建国走到李靖身边，轻声说道。

李靖看了王建国一眼，没说什么。

如果他要是真觉得哪吒不对，就不会只是简单的拂袖愤怒而已了。

「有个bug，哪吒本来设计就是要去北边的，之前写的时候让他直接和北海水族一同去的，但后来想哪吒去北边需要一个必须这样做的动因，后来还是让他参与凌霄宝殿之外的战争，见识到同袍牺牲之后，才主动请缨过去，这里大家就顺着往下看吧，不必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