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一切顺利，除了肖尔

“他触摸了它，不但没有引发圣物的反击，甚至还用歌颂海潮的圣典，以圣洁的治愈让圣锤的能量与他共鸣。

他对于信仰教义的解析依然如过去一样精湛，话语中尽是慈悲与引人向善，那本海潮圣典在他的解释里完全挑不出任何信仰层面的弊端与污点。

他就像我一样，是一个诚挚的信徒。

他的内心充满了信仰的力量。”

在欢迎宴会结束之后，于戴琳专门在王宫中为教宗冕下设立的小教堂里，半跪于圣光圣像之前祈祷的阿隆索斯·法奥心中并不平静。

老教宗一边转动手中的玫瑰念珠，一边回忆着刚才斯托颂勋爵与白银之手圣锤的互动。

他心里的疑惑越发多了些。

“若我相信布莱克的预言，那就意味着斯托颂勋爵或者其他海潮贤者们都掌握着可以在圣光面前隐匿自我真实一面的能力。

但可以如此轻易瞒过圣锤的感知，这未免也有些太过骇人听闻。又或者，布莱克无所不能的黑暗预言这一次出现了些许错误？

风暴教会或许和黑暗之力有关，但斯托颂勋爵依然是曾经的纯净者？

真是难以想象，如果他是屈服于黑暗之力的仆从，以整个风暴教会在库尔提拉斯的影响力和他身为俗世大贵族的权势，一旦我和布莱克选择戳破这个秘密，这个国家会瞬间因他而动乱起来。

但斯托颂勋爵对我的到来毫不在意。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将圣光的照耀和警示视作不必被关注的寻常之物呢？

风暴的阴影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保卫家国的纯净海洋之道？还是让人不安的黑暗邪祟？

圣光在上啊，这些问题可真是灼人心灵。”

冕下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些问题光靠自己的思考注定得不到答案，或许他应该亲自前往风暴教会的神殿查看一番。

在曾于提瑞斯法林地地下的黑暗溶洞里亲眼见过深渊之物后，教宗对于铲除这些污染灵魂的黑暗之物的决心就越发坚定。

他可以如布莱克期待的那样，发动圣光教会的力量来保卫人类同胞的灵魂，但这必须是建立在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事情已经恶劣到不可挽回的情况下。

这是战争。

百倍凶狠于普通战争之上的信仰之战，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

而就在教宗安静下心神，准备开始今日的祈祷时，一声突如其来的雷鸣却让老教宗仰起头，在小教堂之外的天空，一场暴风雨已经在酝酿。

黑云滚滚陈列于这座繁华的海港之上，在暴雨到来之前，狂风已经宣告了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这就是库尔提拉斯多变又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天气。

作为一个靠近热带海域的岛国，暴风雨这种事真的是再常见不过了，不过还好，这边的天气最少不像吉尔尼斯那样多雨潮湿。

一场暴雨之后，整个城市就会如被洗刷的干净的硬币一样，闪闪发亮。库尔提拉斯的彩虹，也是享誉整个人类王国的漂亮风景呢。

而在夜雨中的祈祷，也总能让诚挚者心灵平静，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老教宗开始诵念第一篇经文的同时，在暴风雨落下之前，整个靠近码头的汇帆市场就暂时关闭了。

本地的商人们咒骂着该死的天气打扰了他们赚钱，但又动作麻利的按照港务官的要求，将摊位收起，把大门关闭锁好。

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十几分钟之后，整个热闹的市场就变的冷清起来，但同样的，西南部的水手街上却变的更加热闹。

无事可做的商人和码头工人们涌入酒馆中寻欢作乐，哪怕是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也没办法打扰这些岛国人享受生活。

如果暴风雨持续一整夜，他们也会在这条街上快乐又放松的闹上一整夜。

“快来！这边走。”

就在这席卷城市的暴风雨中，一个小个头的家伙披着长兜帽把自己遮掩住，又在水手街的暗巷里探头探脑，最后挥着手，吹起节奏明快的口哨，似是在传递消息。

在他探头探脑的寻找中，很快就有一些同样披着兜帽的家伙们从水手街各处涌过来。有男有女，除了人类之外，还有侏儒和几只狐人。

“城市里上一次出现‘机械小偷’的传闻地点就在这条街的最后一间仓库里。”

带着兜帽的坦瑞德·普罗德摩尔语气兴奋的对身边围过来的人说：

“那里是水手帮的地盘，本地人都不喜欢那些讨厌的家伙，他们总是试图敲诈每一个误入暗巷的人，被海军部剿灭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能死灰复燃。”

“你就别进去了，给我们说清楚那里的地形。”

带着兜帽的肖尔左右看了看，打了个手势，周围的无冕者刺客们立刻散开，训练有素的跳入暴风雨下的阴影中，向水手街的暗巷前进。

肖尔对眼前跑回来当“带路党”的小王子说：

“你现在应该回家去。”

“喂，我放弃了和姐姐们的狩猎，从凯宁斯营地偷跑回来，可不是为了回家去当个‘乖孩子’的。”

坦瑞德不满的摆了摆手，他说：

“你们需要我，这条巷子很深，四通八达的，据说还因为前些年的地震，在地下弄出了一个迷宫。

我之前还听侍卫们说，那个地下迷宫里偶尔会开黑市，但那里卖的东西都没什么意思，最少我不喜欢。

整个伯拉勒斯港没有被海军部抓起来的恶棍们，都会在这几个街区附近活动，你们这些外地人在这里根本吃不开。

没人带路的话，你们会迷路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

脸上带着个面具的肖尔，摩挲着下巴说：

“但你一个库尔提拉斯王子，怎么会对这种鱼龙混杂的下九流的地方这么熟？你经常来这里吗？唔，看来我们的坦瑞德殿下，果然不是个‘乖孩子’。”

“嘘嘘，你别乱说。”

坦瑞德见自己漏了底，便立刻做出禁声的动作，对眼前这个他不认识但看着就很厉害的家伙说：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可就没办法偷溜出来玩了。

你们赶紧跟我来，暴风雨越来越大了，如果你们说的机械侏儒真的存在于这座城市里，那么他们也该在这时候出来活动了。”

说完，小王子也不理身后的肖尔，转身轻车熟路的朝着水手街的暗巷跑过去。

肖尔摇了摇头，他感知了一下四周，将身上的兜帽裹紧，向前踏出一步，消失在了雨幕里的巷子中。

“嘶嘶...肖尔？喂，听得到吗？”

在阴影中前进的军情七处领袖，临时担任无冕者指挥官的肖尔突然听到耳中传出的声音，混杂着一阵阵怪异的电流声。

他有些不太适应的按了按耳朵，将塞进左耳里的侏儒通讯器推了推，回答到：

“这东西测试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嘈杂！凯尔希，你确定它不会出问题？”

“是暴风雨干扰了信号...嘶嘶...放心吧，这是正常情况。

这工程学通讯器在我们诺莫瑞根秘密特工中已经普及了，它的安全性非常高...只要你不被闪电击中的话，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凯尔希·钢烁嚼着山莓口香糖的声音，在肖尔的耳朵里回荡着，她说：

“我看到小王子了，他正在往目标仓库跑，真是有活力啊。我现在在制高点上，正在观察四周，视野开阔，随时可以开枪。

但大雨会影响我的精准度，所以你们最好小心点，打到你们我可不负责...咯咯，开个玩笑，别怕，我的枪法很好的。”

乐天派的侏儒特工欢乐的作风让肖尔不太适应，军情七处和拉文霍德的刺客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心情愉悦。

实际上，大部分选择成为刺客的人，都有一个苦大仇深的故事。

暴风雨越发急促。

豆大的雨点打在水手街暗巷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就如一场糟糕的交响乐。

大雨严重的干扰了视线和观察，从这里向四周看去的视野已经被缩小到了几米的范围内，再远的地方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肖尔和刺客们在原地耐心等待，四处无声搜寻，而趴在制高点上的凯尔希·钢烁用自己的工程学技巧，给自己弄了个临时藏身处。

在不影响视野的情况下，她撑起了一个古怪的帐篷让自己和自己的武器维持着干燥。

小侏儒特工嚼着口香糖，手指扣在自己那把长度惊人的狙击枪的扳机上。

眼睛上的机械护目镜的齿轮不断跳动，她在改变护目镜的光学折射率，好让她在这样的大雨中也能维持一个良好的视野。

但三十分钟毫无发现的等待之后，肖尔觉得今晚他们估计要扑个空了。

躲在之前被偷窃过一次的仓库里的坦瑞德，甚至已经打起了哈欠。

小王子发现，这秘密行动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刺激，甚至沉闷的无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凯宁斯营地和姐姐们一起打猎呢。

但就在肖尔离开自己的哨位时，他突然在高空越发急促的雨幕中，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在升空。

那是一个竖起的箱子一样的玩意。

顶部有飞旋无声的螺旋桨叶，下面带着一个三角抓钩，正如利爪一样紧扣着一个打包起来的箱子，如幽灵一样在雨中升空穿行。

它的表面被涂抹了非常特殊的颜料，让它和暴雨的背景几乎完全融为一体，若不是肖尔的视力好的不正常，他也无法发现那怪异的东西。

“凯尔希！你的九点钟方向，向天空看！能分辨出那些古怪的玩意吗？那是你们工程学能制作出的产物吗？”

肖尔立刻用通讯器联系了凯尔希。

侏儒没有回答，似乎是在观察，几秒之后，她惊呼道：

“天呐！这种稳定性和速度，还有它强大的负荷重量，我们现在的工程学科技可做不到这一点，它一定装配着非常强大的陀螺仪和能源核心。

比我们现在使用的最少先进三个等级！

是机械侏儒没错了！

赶紧去那个方向！

肖尔，就在我们所在的街区之外的海湾边！我又看到好几个飞行器升空了，天呐！那上面怎么还绑着一匹马？

他们连这种高大又凶狠的生物都要吗？”

在凯尔希的指引下，肖尔和一群无冕者们迅速行动。

听到声音的坦瑞德也被惊醒，小王子抓着一个捕蝉用的网兜冲出仓库，大呼小叫着跟在刺客们身后朝着海岸边跑。

结果被一个狐人刺客掏出绷带绕着嘴巴缠了一圈，让他不要发出任何该死的会惊动目标的声音。

这可是秘密行动！

很快，肖尔和布莱克麾下的刺客们就发现了他们的目标。

就在海岸边堆积的一些大箱子中央藏起来的一处空地里，一个身形古怪的家伙正在不断的放飞那些奇特又先进的飞行器。

那个小东西一边娴熟的操作复杂的飞行器，一边还在雨中发出侏儒们标志性的咯咯笑声。

“这玩意肯定能把他们吓一跳！它可太能吃了，也不知道被改造成机械之后，还不能留下这好胃口。”

她一边发出快乐又邪恶的笑声，一边把手旁的飞行器放飞，这个飞行器的抓钩里，赫然扣着一头还在挣扎的三花色大肥猪。

“飞吧飞吧。”

怪异的家伙挥舞着怪异的双手，在暴风雨中欢呼道：

“把我的信带回家去，我下个月就要休假了，让邦多那个只会压榨员工的混蛋换暴躁的耐诺过来接替我。”

“砰”

一声枪响，在机械侏儒愕然的注视中，刚刚升空的飞行器被雨中飞来的子弹凌空打爆，那被扣住升空的大肥猪也砸落在地上。

可怜的家伙被吓坏了。

嚎叫着沿着海岸一路冲了出去，把猝不及防的倒霉蛋坦瑞德王子迎面拱翻。

“啊！被发现啦。”

隐藏在城市中为家乡收集各种物资的机械侏儒先行者反应很快。

她尖叫一声，回身从腰间抽出两把怪异的线圈手枪，朝着身后扑来的刺客们不断开火。还在身体诡异的震动中，弄出了两个惟妙惟肖的光学投影，来试图打乱追击者们的节奏。

“战斗分析启动！给我找出一条路！”

她尖叫着肖尔根本听不懂的话，准备从刺客们的包围中逃离，但“狙击手”凯尔希·钢烁却没给她更多机会。

一发精准的射击打在了逃跑的机械侏儒的腿上，火花四溅中让她嚎叫一声倒在地上。

应该是腿被打断了。

肖尔从阴影中冲出来，一脚精准踩在了还要挣扎的机械侏儒身体上，结果被这怪异的家伙丢出的电涌炸弹在两人中心爆炸。

肖尔感觉周身的一切都在快速放大。

他好像是被施加了某种邪恶的魔法，在头晕脑胀中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缩小到了原本十分之一的大小。

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个子”。

他抬起头，看到眼前变成巨人一样的机械侏儒咬着牙用拳头朝他打下来，恶狠狠的样子似乎要把他碾碎。

不过虽然被缩小了，但肖尔的致命技巧还在。

一个灵活的躲避，再如子弹一样冲上前，一拳打在了机械侏儒的脑门上，砰的一身让她摔倒在地，头晕目眩的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酷！稳定释放的‘世界放大器’！”

周围的人很快聚过来，提着枪的凯尔希·钢烁飞快的用手铐将昏迷的机械侏儒抓起来，她又看了一眼脚下好小只的马迪亚斯·肖尔。

咯咯笑着用手把他托起来，放在眼前还伸手去弹。

“这样袖珍的你真是可爱啊，肖尔长官。”

凯尔希从怀里摸出一个装虫子的玻璃瓶，恶意满满的将它扣在肖尔脑袋上，又把玻璃瓶瓶口封死。

敲着瓶壁说：

“我得把你装起来，免得你不小心被别人踩死...哎呀，别生气嘛，我会找到办法让你恢复的。不过我们得先把这个俘虏送到布莱克哪里去。

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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