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世界崩塌

清脆的考试终止铃声响彻校园，伴随着众多的哀嚎惨叫，程橙穿过横七竖八的桌椅，把考卷放到讲台上。

“小橙子！”窗外传来好友李娜的催促。

作为省重点高中，一中每学期的考试周都比其他学校漫长，包括开设的兴趣班等课程，都会集中在这一周，这就导致当最后一门课考完时，就算是优等生程橙，也忍不住雀跃和放松的心态。

尤其是中午午休时父亲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下午临时有会不能来接她回家，程橙立刻和李娜约好一块逛街，两人决定今天接下来的时光都消耗在买买买中，但现在——

“娜娜。”

程橙一走出教室，李娜就勾住她的胳膊，右手十分气势地一挥：“走，剁手去！”

声音之响亮，惹得考场里还没走远以及隔壁考场散出来的同学纷纷侧目。

程橙和李娜是一中最为出名的一对闺蜜，颜值高，家境好，李娜有如模特般高挑的身高，短发干净利落，程橙则是一头海藻般的浓密长发，因为是自来卷，她平时一般都扎起来，皮肤白皙透亮，细瘦纤长的四肢，婴儿肥让她的娃娃脸更显小，大眼睛一眨，露出的酒窝甜到人心里。

“快要下雨了，娜娜。”程橙有点犹豫，她没带伞，六月的天气犹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午休的时候还艳阳高照，现在就是乌云密布，眼瞅着就要下一场磅礴大雨。

李娜秒懂好友的意思，看一眼天色，她也改了主意：“那就明天约起，反正考完试了，我们有大把的暑假时光。”

程橙忍不住笑，和李娜勾着手，去校门口的蛋糕店买了一块最喜欢的黑森林，和李娜告别后打车回家。

她忘了先打个电话告诉父亲，她没按照他的嘱咐先在外面吃饭再回家，毕竟在她看来，一块蛋糕的份量足够饱腹，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打扰工作繁忙的父亲。

所以当她一打开家门，听到一楼阳光房里传出来的动静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开始，她不知道这些声音代表什么，她只是下意识觉得恶心。

当她往前走了两步，恰好站在拐角处，能清晰地看到阳光房的大床上的人时，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床上的男人，熟悉的面孔和声音，就是他，在几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温柔地和她说话：“橙橙，父亲临时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你考完试后和李娜吃个饭再回家，可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女儿，学习这么辛苦，一定要好好放松知道吗？”

她还记得当时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她撒娇的声音随风飞扬，而这个美好的场景现在碎裂一地，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每片碎片中都反射出父亲的面容——撕裂、虚假、僵硬......

她逃也似地往后退了一步，看不到那对男女，但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和对话清晰得像一张网铺天盖地追过来，让她避无可避。

“离你答应我的，还有一年时间，你可别忘记了。”娇媚的女声，柔软得像能拧出水来，一句话说得停停顿顿……

“你放心吧，等程橙高考结束，我就和她离婚，到时候让她们母女两个净身出户。”

“你老婆肯吗？”

“这事由不得她肯不肯！”男声回答得十分坚定，他道：“我所有产业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当初跟她说怕创业失败连累他们母女，所以让她签了财产分割协议。我哄她说这样方便我管理公司，反正我们只有一个女儿，以后的东西都是她的，她就乖乖签署了协议，她怎么就不想想，橙橙一个丫头片子，能守得住我们程家这么大的家财吗，难道我辛苦打拼这么多年，到最后被一个女婿吃绝户？”

女声柔声细语：“看你说的，她再怎么样也是你亲生的，我只是替你可惜，我们程总，在商界可是一个传奇人物，偌大一个A市，能白手起家闯下现如今地位的，可就你一个，程橙这么可爱，我看着也喜欢，可她娇生惯养的......我也心疼她以后接手程氏集团，太辛苦了。”

男声明显被“传奇人物”的恭维给取悦到了，声音停顿了一下，女声的突然尖叫一声。

程橙下意识捂住了耳朵，眼前出现了刚才看到的画面，她差点干呕出来。

房间里的男女完全没留意到有第三人的存在，好一会儿，男声才继续往下说：“我不会让她接手的，她没这个本事。”

“可是......”

“环儿，给我生个儿子吧，生个像你这么聪明的儿子，以后才能继承程家的产业。”

女人不吭声了，再响起的时候，似乎带着点哭腔：“可是我舍不得，我知道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要不是爱你，我一个富家千金，怎么会跟你......”

“别哭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男声似乎慌了，越发温柔。

程橙捂着耳朵的手用力得指尖都泛白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听到这些......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我很矛盾，我真的很矛盾，晨哥，我想给你生孩子，生一个像你又像我的儿子，但是我真的舍不得，我现在的处境这么尴尬，我怎么舍得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不行的晨哥，我们不能这么做，我和你已经是错了，我不想再去伤害你的老婆孩子。”

女声哭了起来：“我也不想逼你，是你答应我等程橙高考以后就离婚，要不然我们算了吧好不好，我很后悔，可是我真的很爱你晨哥，我......”

回答她的是极其温柔的语气：“别哭别哭，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一个千金小姐和我在一起，受了很多委屈，你放心，只要再熬一年......”

程橙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夺门而出，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别墅区。

往日温馨的家像是变成了怪兽，一边喘息呻吟着，一边追在她的后面，让她慌不择路，只想尽快远离。

雨，不知不觉得下大了，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天地间挂起了水幕，程橙漫无目的地走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的父亲，她崇拜的优秀的父亲，白手起家，宠妻狂魔，女儿奴，她不是没听过那些商场上的叔叔伯伯们和父亲说，让妈妈别忙自己的工作了，好好做个贤内助。

而当时她的父亲是怎么回答的呢，他乐呵呵笑得一脸满足，说老婆有自己的事业是好事，只要是老婆想做的，他什么都支持。

博取了所有人好感的父亲，竟然和别的女人谋划着要让妈妈净身出户。

从小到大，父亲永远都说自己是他的小公主，生怕外面的野小子把自己骗走。父亲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母亲总在旁边笑。

明明每天早上，父亲出门上班的时候，总会吻别妈妈，说这是支撑他一天工作的力量。

妈妈出差的时候，父亲会宁可住在办公室里，因为他说家里少了妈妈，他回来觉得很寂寞。

她总和好友说父母才是真爱，她自己则是个意外。

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甜，现在就有多痛苦！

父亲从来不会忘了她和妈妈的生日，会精心准备礼物，会抱着母女俩说她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两个女人。

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父亲，到底是你一直在骗人，还是你变了......

往日一家三口欢笑的画面在程橙的脑子里不停地旋转，她茫然地走在雨中，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得被一股力道撞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要命了？路都不看，你......”

怒气冲冲地指责声突然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