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残渣沉淀之处

夜鸦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塔洛斯也选择了这么做。

黑暗中一片寂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到来仅仅是夜鸦的错觉，然而，那不住跳动的危机预感，确确实实地告诉她，危险确实存在。

突兀地，危险的警报猛然蹿升。

毫不犹豫地，夜鸦引动常暗印记的力量，将前方的黑暗一股脑封锁。

直觉的警报平息了。

夜鸦长舒一口气，摸了摸鸡皮疙瘩骤起的手臂，借着引动常暗印记自然而然获得的黑暗视野，定睛看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代表枷锁权能的漆黑锁链的反馈告诉她，那里确实存在着什么。

夜鸦询问一旁放松下来的塔洛斯：“你‘看’得到这是什么东西吗？”

塔洛斯的眼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金色蛇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摇了摇头：“看不见……本体也看不见，只能确定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你的眼睛？”夜鸦好奇地问道。

“这具身体自带的‘魔法’之一，能让我看穿黑暗与幻象。”塔洛斯说，“挺有趣的，别的各种与生命无关的小魔法还有不少。”

夜鸦点点头，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看不见的东西身上，自言自语般说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想了想，她引动冰封印记的力量，让前方的一切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怪物的轮廓被冰霜忠实地勾勒出来，黑暗中，薄薄的冰壳晶莹剔透，怪诞诡谲，既恶心又美丽。

仅从表面轮廓来看，怪物的下半身由无数人形手臂扭曲、绞缠而成，共有十七条粗细、长短不一的腿，上半身众多人头不规则地堆积，人头或长或短的发丝仿佛活物，肆意游走、舞动。

夜鸦眼尖地发现，边缘处有一个人头，轮廓极其酷似芙蕾姆，只是表情无比扭曲、狰狞。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夜鸦询问塔洛斯：“有办法让它解脱吗？”

塔洛斯点了点头：“本体的镰刀杀死的东西，将分解成最原始的能量。”

说话间，塔洛斯金色的蛇瞳中闪过其本体的倒影，随后，那披着黑袍的身影飘然侵入现世。

苍白森冷的巨型骨镰划过，如同人头与手臂粗暴堆积的怪物开始崩解。

等待的间隙，塔洛斯控制着魔女身体说道：“这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虚幻的。”

“看出来了。”夜鸦点了下头，“之前刚开始转化的时候，我顺势做了一下占卜。”

死神点点头，退回魔女躯壳金色蛇瞳中的倒影里，消失不见。

塔洛斯眨了眨魅惑的金色蛇瞳，好奇地询问道：“我只能看出这里的东西大部分是虚幻的……这个怪谈的本质是什么？”

“该怎么说呢？”夜鸦挠了挠头，“这里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异空间，本质是……嗯，‘文明的坟墓’？‘文明的残骸堆积所’？”

“……？”塔洛斯迷茫地歪了歪头。

“绿星这个特殊的星球，孕育过许多文明，它们有的成功‘离巢’，更多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在糜烂中迎来终末。”

“这个地方，就是那些逝去文明的残渣沉淀之处。”

塔洛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怪物已经彻底崩解，仅余一条金属项链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夜鸦扭动蛇身，摇摇晃晃但还算稳当地上前，拾起那条略微眼熟的金属项链。

金属项链陈旧且沾满污垢，依稀可辨认出黄金的材质，末端缀着一个镶嵌红宝石的挂坠盒。

夜鸦终于认出来，这是芙蕾姆佩戴在胸前的项链，当时，这条项链光洁如新，精致华美。

默然片刻，夜鸦拎着项链返回角落的石床，就着这个媒介开始占卜。

“芙蕾姆的生平，芙蕾姆的生平……”她默念数遍，进入睡眠。

……

她是落魄贵族的女儿，为了生计，为了父亲的野望，不得不全家跟随父亲一同出海经商。

那一天，他们遇上了海盗。

为了不受折磨，芙蕾雅毅然跳海。

她在未知之地的洞窟中醒来，幸运地被魔女会的女人们救起。

意识到这个地底世界的危险，芙蕾雅咬牙接受堪称酷刑的仪式，成为了她们中的一员。

然而，这个地底世界的事物都是虚幻的，除了少数外来者。

真实的养分逐渐耗尽，虚假的物质填充躯体。

芙蕾雅在一无所知之时，已经悄悄死去，成为虚幻舞台中无知无觉的人偶，日复一日地演绎着遥远过去的片段。

……

“那么，那个‘地母神’呢？”单手托腮，一副听故事模样的塔洛斯问道。

“也是假的。”夜鸦说道，“遥远的过去，绿星确实存在过一位名为‘地母神’的神话，只是祂已经彻底消亡，存在于此的，只是被怪谈再现的文明的记忆片段。”

塔洛斯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不赶紧离开的话，我们会死在这里；离开的话，这份来自‘地母神’的虚假力量会消失。”

“不，我们已经无法活着离开了。”夜鸦说，“你没发现吗？我们的心脏、血液，都在仪式中被献祭了。”

“……呃。”塔洛斯挠头。

夜鸦想了想，说道：“非要离开的话，也不是不行……只要设法‘补充’上缺失的东西，应该就可以了。”

“如何补充？”

“我有一个从属，名为‘死神少女’，它擅长血肉系的能力。”夜鸦说，“在离开的一瞬间让她给我们续上，应该能行。”

“那个怪谈啊……”塔洛斯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那个怪谈名字中带了‘死神’，却是‘生命’那一挂的。”

“你认识它？”夜鸦忍不住问道。

“认识，包括它的前身之一‘死神镰刀’。”塔洛斯说道，“当年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把镰刀明明叫‘死神’，结果却是生命那边的……”

夜鸦望天花板：“那把镰刀原型是一把cosplay用道具……叫什么都不奇怪。”

“嗯。”塔洛斯没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