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没有艺术家能拒绝瓦莉娅的美

道格拉斯人偶工坊。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巴洛·道格拉斯专属的工作间却因为遮光窗帘的遮蔽而一片昏暗。

没有开灯的工作间里，年逾花甲、白发稀疏的老人怔怔地坐在放满各式小型工具的工作台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有想。

莱纳里带着路西亚与寄宿在铃兰盆栽中的瓦莉娅大摇大摆地穿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下午好，巴洛大师。”莱纳里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托着巴掌大的可爱铃兰盆栽，礼貌地打招呼道。

听到动静，巴洛无神的眼珠子动了动，目无焦距地转向莱纳里的方向，嘴中小声嘟囔：“幻象又进化了……但是，我的作品中有这样的人偶吗？”

“幻象？”莱纳里嘴中重复一遍时，已经来到巴洛大师的工作台前。

放下铃兰盆栽，莱纳里伸手探入自虚空中展开的暗影里，取出传闻有家事务所作为怪谈侦探社的名片，递到出神的老人眼前。

“大师不介意的话，和我聊聊幻象的事情吧？”莱纳里说道。

“……”巴洛迟疑许久，终于慢慢伸出手，试探着去触碰眼前那看起来无比真实，亦无比荒谬的名片。

莱纳里安静地等待，窝在她怀里的路西亚忍不住睁大翠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老人的指尖。

巴洛的指尖顺利触碰到名片。

名片那材质上佳的卡纸的触感，让巴洛自恍惚中勉强回过一点神：“……不是幻觉？”

他再三确认着，另一只垂在椅子扶手外的手举起、伸出，略微颤抖地双手接过名片，反复摩挲，阅读。

莱纳里收回手的同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作为一个人形大师，巴洛的手理应很稳才对，但眼下这个样子……

“传闻有家事务所，承接一切超自然事件调查委托……”巴洛颤颤巍巍地读着设计精美，宣传语却过于简陋缺乏诚意的名片，疲惫的眼中透出几分不可思议，又有几分尘埃落定的恍然，“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自然现象……”

“这是当然的，您刚刚应该看到了吧？我的‘登场’方式。”莱纳里说着，随手递上一杯常备的事务所用于招待客人的温水。

“……”巴洛下意识地接过精致的带托盘单耳陶瓷茶杯，末了才意识到，这杯子，并不是工坊里常备的款式，并且，它是被眼前这位不可思议的女孩，从一团黑漆漆的暗影里掏出来的……

巴洛端着杯子下意识往嘴里送的动作僵住。

思维重新活跃起来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已经因为极度缺乏水分而干裂，并且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渗出丝丝血迹。

见老人明明渴得嘴唇都裂了，还迟疑着不肯喝水，路西亚忍不住在莱纳里怀里站起来，从躺姿改成半躺半蹲，说道：“放心吧，这只是普通的温水，莱纳里的异能可方便了，既能空间移动又能当恒温箱使！”

“……”巴洛略微僵硬的目光从一身黑、像个精致的哥特娃娃的女孩脸上转移到黑色幼猫身上。

半晌，他收回略显失礼的目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抿一口温水，自嘲地苦笑道：“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其实，所谓的‘超自然’现象自古就有……”莱纳里中肯地说道。

“或许吧。”巴洛又抿了一口水，转眼间已经恢复一位大师应有的从容，“不知道阁下造访我这小小的工坊，有什么要紧事情？”

言外之意，没要紧事情赶紧滚蛋。

可以说，相当不客气了。

莱纳里不以为意，抬手轻轻敲了敲随手放置在工作台角落的花盆，说道：“瓦莉娅，出来给大师看看。”

娇小可爱的铃兰花朵轻轻晃了晃，一阵清雅的花香弥漫，随后，一个身着简约白裙、如同铃兰花精灵的半透明少女凭空浮现。

“下午好，巴洛大师。”瓦莉娅学着莱纳里，腼腆地打招呼。

“……”巴洛端着杯子的手轻轻颤了颤，险些沉浸在惊艳中没回过神。

“这是事务所的新员工，异能者瓦莉娅·凛。”莱纳里若无其事地介绍道，“考虑到她的形态比较特殊，一不小心就会违反保密条例，因此，我想为她定制几个等比例的仿真人偶，让她穿着，好歹能见人。”

“……”巴洛沉默片刻，“淡定”地放下水杯，突然激动起来，“你这可找对人了！这单我接了！免费！”

“呃，需要特种材料的。”莱纳里提醒道，同时，半空中未曾散去的裂隙般异常暗影中，几条细长的漆黑小手伸出，簇拥着递出一个小样品盒，“这种材料的样品我带了一点，您看看适不适合制作仿真人偶？”

处于创作激情中的巴洛大师自然而然地忽略掉漆黑小手的诡异，迫不及待地抢过样品小盒，随手摁亮台灯，打开样品盒细细查看。

伴随着一阵只有大师自己明白意思的模糊自语，巴洛翻来覆去地查看、摩挲样品，半晌后终于抬头，说道：“这材料很不错，制作大型人偶没有问题，就是仿真方面差了点意思。”

“仿真方面，可以用覆盖一层仿真皮肤的手段来解决吗？”莱纳里问道，“七队……嗯，治安局专管超自然事件的部门，那边好像有足以以假乱真的仿真皮肤。”

巴洛双眼一亮，兴奋道：“是什么样的？拿来我瞧瞧！”

“目前我手上没有……”莱纳里说，“不介意的话，不如我带您去七队驻地看看，顺便把您的‘幻象’烦恼以及保密协议事宜一块解决了。”

倒不是莱纳里不想帮这位人形大师解决烦恼，而是经过她与堪珀斯的再三确认，这事儿，专业不对口……

不论是莱纳里自己还是堪珀斯，都能察觉到这工坊弥漫着些异样的气息，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好！没问题！”巴洛大师毫不犹豫地答应，同时摁下工作台上的一个呼叫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