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祸不单行

深夜，某座待拆的废旧厂房，仓库深处。

唐那修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块头骨被魔镜细细咀嚼咽下，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亦或是什么也没有想。

忽然，一阵响亮的、有节奏的拍掌声从理应空无一人的仓库门口响起。

瞳孔应激之下急剧放大，唐那修本能地转身，厉声喝道：“谁！？”

“放轻松~我不是你的敌人。”有个年轻的男性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是七队的治安官，来逮捕被你绑架拷问灭迹一条龙的那个人。”

“……”唐那修沉默，一只手仍然放在宽松卫衣的大兜里。

“那玩意儿伤不到我的，放下它吧，小心走火。”懒洋洋的男性声音说道，其声音传来的方向忽左忽右，难以确定真正的位置。

唐那修拧着眉头，试探着问道：“你不准备逮捕我？”

“当然不。”那个声音肯定地说道，“里世界的规则和表世界不太一样，作为受害者的‘家属’，你持有‘适度复仇’的权利。”

“‘适度’……呵呵。”唐那修脸色变幻，最终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如果我不准备到此为止呢？”

“那我只能阻止你了。”声音遗憾地说道，“你的老板确实持有不少特权，但那与你无关。”

“……”唐那修沉默，右手仍然放在衣兜里，紧紧地握着保险已经开启的手枪。

许久之后，他小声地、似自语般地嘟囔了些什么。

那个自称七队治安官的人显然没有听清，下意识地追问道：“什么？”

“我说……”唐那修缓慢地、麻木地重复，“艾薇一家人可是都死了啊……就因为她的丈夫和那个垃圾产生了职位竞争……”

“都死了啊。”唐那修喃喃地、梦呓般地说，“可那个垃圾，他的家人还好好的……凭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唐那修的语气陡然激烈，声音尖锐而嘶哑，几欲泣血。

那一句诘问，崩坏感太过明显，自称七队治安官的男子默然。

斟酌片刻，未曾露面的治安官转而说道：“七队其实是有监狱的，只是维护费用非常高昂，一般犯罪者根本没有资格住进去。”

“像这种情况，我们逮捕犯人后，会将其发配到某个怪谈项目中充当‘试错品’、‘探路石’，直到彻底‘报废’。”

“明面上，治安局会对外宣称，其是个‘连环杀人犯’、‘变态杀人犯’之类的，在暴力拒捕中被就地击毙，且由于其‘感染了高危病毒’、‘携带有危险药品并泄漏’之类的，必须严格善后，遗体拒绝家属探视、认领。”

“就算对方在被捕之前已经死于正当复仇，这一套流程也适用。”

“这类的‘范文’，我自己收藏了不少，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转发给你参考。”

一口气说完这些，治安官不再说话，留给唐那修充分的思考时间。

“……”唐那修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最终，他藏在衣兜里的右手握紧某物，抽出。

他盯视着无人的仓库大门，沙哑地开口：“转发给我，邮箱是……”

仓库侧面墙边，因为犯人只是个偶然得到过家家木偶人的普通白领、独自出任务、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年轻治安官悄悄松了口气，一边掏出手机操作，一边隔着墙壁盯着唐那修，嘴上说道：“马上。”

仓库里，唐那修手中的手机轻轻一震，果真收到一封邮件。

唐那修点开邮件，粗略、快速地浏览，俨然是一副全无防备的姿态。

——他很清楚，以他的菜鸡程度，对方真想做什么的话，与其依靠兜里那把第一次接触的手枪，还不如大喊一声老板的尊名……

片刻后，唐那修将手机塞回兜里，捡起吃饱喝足安静躺在地上的魔镜，说道：“我会到此为止，希望你们将那垃圾宣传得足够恶劣。”

“放心，七队养着不少这方面的人才。”那位治安官说道，“你可以回去了，善后的事情我会做。”

“……”唐那修迟疑片刻，还是迈开脚步，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撤离现场。

当然，计划中的那些抹除痕迹的扫尾操作，已经没有必要了。

……

早八点，传闻有家事务所楼上餐厅。

唐那修一边吃瓦莉娅制作的轻食营养三明治，一边看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赫然是《男子为升职，悍然毒杀竞争对手全家》。

一边，瓦莉娅手上拿着块三明治，弱弱地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没有准备你喜欢的……”

唐那修咬了口口味过于清淡的三明治，平静地说道：“我才是无耻蹭饭的那个，你不必感到抱歉。”

“怎、怎么能这么说！老板给的伙食费中，也有你的一份的！”瓦莉娅急急地试图反驳。

——若非人偶的皮肤不会变色，她的脸颊必然已经涨得通红，急的。

“……”唐那修沉默地盯着报纸。

——这女人的脑回路太过奇葩，他实在应付不过来，也没有心情应付。

……

早早吃过早饭，唐那修顺势下楼，准备找妮可好好道歉。

“……什么！妮可失踪了？！”唐那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懊悔。

“那天，她去医院看望你，之后就没有回来。”罗伯特担忧地说道，“因为之前我跟她说，这几天店里不忙，等你康复了再回来上班就行，所以……”

“……”唐那修一边听着罗伯特的解释，一边一遍遍地拨打妮可的号码，然而……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您……”

回应他的，始终只有这一句不断重复的、冰冷的机械音。

“怎么会这样……”唐那修茫然地自语着，目光涣散。

“先报警吧！”罗伯特忍不住提醒道。

“对！先报警！报警！”唐那修恍然大悟，转而摁下报警号码。

……

时间回到妮可在七队医院与唐那修大吵一架，哭泣着跑走之后。

坐在卫生间隔间的马桶盖上，放纵地大哭一场，尽情地宣泄掉纷乱的情绪，妮可思虑再三，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