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回忆杀

像是和大多数人一样，理查德?劳伦斯，也曾拥有过自己的童年。

劳伦斯家族的大豪斯，传承自旧贵族时期……事实上，那时劳伦斯家族曾拥有蒙德城大部分的产权，现在的这栋大别墅，不过是当年财富的冰山一角。

当然，财富的来源有三种。

效率最高的那种，就是通过剥削他人，累积财富。

劳伦斯家族累积财富的方法，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用这种最高效率的办法。

钱财来的快，去的更快。

当民怨累积到一定程度后所引发的山崩海啸，让劳伦斯家族沦落至此。

即使如此，在理查德?劳伦斯的记忆中，也无甚因贫穷带来的苦楚。

优秀的家庭教师为他提供贵族的精英教育，训练有素且谦逊有礼的仆从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年纪轻轻，理查德就已经衣食无忧。

唯一的烦恼，只有找不到和自己同龄的蒙德朋友玩耍。

这或许应该怪他自己，毕竟孩童是天真的，大人们对劳伦斯的厌恨之情，他们不会理解。

只是，蒙德普通百姓的孩子，又哪里会对劳伦斯家族的“游戏”感兴趣呢？

即使是大人也未必理解的西洋棋、充斥各种规则的贵族剑击……种种在理查德眼中的游戏，在其他孩子眼中，完全是做作而无趣的事情。

渐渐的，理查德也习惯了。

羔羊成群，猛虎独行……蒙德有着类似差不多的谚语，理查德总是用它安慰自己，试图忘却对伙伴的渴望。

但是……凡事总会有一个但是。

那一天，年仅十三岁的理查德?劳伦斯，遇到了一个平民的女孩。

这么说或许会很奇怪，但在劳伦斯的眼中，她的确是泛着光的。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化为黑白，天上天下之间，唯有那个女孩仍是彩色。

心脏砰砰乱跳，这种一见钟情的感觉，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恍惚间，理查德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那个女孩的身边。

“你好，我可以认识下你吗？”

哦，我的天呐，何等糟糕的搭讪！

话一出口，理查德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花花公子？或者因为我粗鲁的举止厌恶我？

理查德的面部肌肉，已经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僵硬。

漂亮的女孩有点惊讶，似乎注意到理查德的局促不安，她那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月牙一样露出笑意：“当然了，我叫优律，你呢？”

她笑得是那么纯粹温和，理查德在自惭形秽的时候，又有些窃喜。

她在照顾我的感受……

理查德?劳伦斯，亦如自作多情的小男孩，觉得优律的笑容，是为了紧张的他而盛开的。

于是理查德挺直了身子，不再颤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是理查德……”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

就在理查德想鼓起勇气，邀请优律去他家玩的时候，余光瞥见优律身后的时候，他却忽然失去了所有勇气。

在那里，站着一个背着一箩筐苹果的男孩，明明还没有到喝酒的年纪，却跟大人似的喝着苹果酿……苹果酿并不含酒精，但只有在酒馆中才能买到。

出入酒馆的孩子，向来是劳伦斯口中的不良少年。

但优律，这个让理查德怦然心动的女孩，竟与这个不良少年有说有笑，甚至……她还挽着少年的手，贫瘠的胸膛，贴在他的手臂上。

优律竟然……可恶，如果我能早点与她见面，结果不会是这样的……

理查德发疯也似地逃走了。

嫉妒？愤恨？后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在这个少年的心中滋生。

他终于体会到，身为“劳伦斯”，不能拥有朋友的苦楚……

毒药般的孤独，舔舐着他的内心。

他不停安慰自己没有所谓，不停地去说自己并不在乎那种已经“脏了”的女孩……

但他的心，还是痛的，他骗不了自己。

还没有得到，就已经失去了；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一定要，改变家族在蒙德城的处境！”

那时，年少的理查德?劳伦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梦想。

身为被众人唾弃的劳伦斯贵族，却又渴望着得到蒙德人的认同，带领族人们走出过去罪人的阴影。

如此坚定的信念，就连神明也要为之动容……

冰神之眼，就此降临。

但就如一众冰属性神之眼的持有者那样，理查德?劳伦斯，也面临着灵与肉的冲突。

他是劳伦斯家族的一员，也注定成为劳伦斯家族的家主。

他可以拥有自己的梦想，可他不是自己一人，他还要考虑到家族其他人的想法。

当他成为家主的那一天起，本以为可以大刀阔斧的改变没有实现，反而遇到的是重重掣肘……以及，为了劳伦斯的资金流转，不得不与不认识的女人联姻。

在结婚之前，理查德根本没见过自己的妻子，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不知道她的一切……

可是为了家族，理查德还是与她结婚生子。

即使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

这个时候，理查德已经从勇敢的少年，成为了麻木的成年人。

每天过着差不多的生活，跟那些同样麻木的饭桶们应酬，脸上永远挂着连自己都觉得厌恶的假笑。

或许是因为连自己都放弃了梦想，神之眼的光芒也愈发黯淡，冰神之眼的作用，只剩下在夏天给自己准备冰块。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未曾想，他的女儿……优菈?劳伦斯，给了他一个惊喜。

“我要加入西风骑士团，成为一名骑士！”

优菈在理查德身前，倔强地抬头。

“你……你说什么？”本以为已经熄灭了火焰的内心，再次砰然跃动。

“我要加入西风骑士团！”女孩重复了一遍，宝石般的瞳孔中无比坚定：“我不要联姻，不要跟不认识的男人结婚！我要摆脱劳伦斯家族的束缚，我要成为西风骑士！”

“你……”

理查德?劳伦斯看着十岁出头的女儿，一时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久久无法言语。

是啊，当初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说自己想到了，只是不敢去做？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那就去吧。”

理查德竭力盯着优菈的脸，想从她的脸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我没有做到的事情，或许你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