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弟之初

“死老头也不知道多备几桶药！”子龙心里问候了几遍消失了许久的糟老头子，然后又把心思沉寂到那二十多万两白银上，虽然无法减少痛苦，但至少能刺激他坚持下去。

一个时辰后，子龙身上的红线逐渐褪去，他又一次从鬼门关挺了过来，直直的瘫倒在地，好大会才缓过神。

起身往澡盆看去，药物的绿色已经完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小孩鲜血染成的红。

“命挺大呀！”感觉到小孩气息稍微强了几分，子龙觉得他应该是死不了了，但应该还没那么快醒。

活动了下身体，子龙拿起旁边的一杆长枪，开始练习枪法，没有过多绚丽的招式，只是简单地刺、挑，扫等基础动作，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从没有落下过。

“人与心合，心与意合，意与枪合……”

渐渐地，他进入了忘我状态，一人一枪，似是浑然天成。

在南城斗场连赢三十一场，子龙都没有用过枪，因为他觉得，那些人，还不够格见识他的枪法。

“娘！”半个时辰后，一声惊叫打断了子龙，回头看去，水桶中的小孩睁开了眼，面色苍白，气息漂浮，眼神中充满着焦急和惊恐。

子龙收起枪，摇摇头道：“吃奶的孩子，醒来就知道找娘。”

小孩挣扎着从水桶中爬起，几度摔倒，不顾身子光溜溜，急切的四处寻找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娘。

“你娘不在这。”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要找我娘！”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小屁孩，我劝你消停点，不然一会娘没找到，自己先没了。”

小孩失魂落魄，好久才稍显平静，道：“是你救了我吗？”

“算是吧，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只要你帮我救出我娘，我的命就是你的。”

“你叫什么名字，你娘是谁？”

“我叫顺，我娘是郡守府之人，被萧夫人关了起来。”

“萧夫人？”男孩眼球转了转，道：“高进的母亲？”

“对！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娘说她是萧夫人。”提起高进母子，小孩眼中闪过一抹怨恨，自从他记事以来，他们就是他和母亲的噩梦。

“小老弟，你有没有搞错，萧夫人是郡守最疼的女人，高进是他最器重的儿子，你让我这么一个小嫩孩帮你去郡守府抢人？”

“帮我！”小孩虽年幼，也深知此事极难，甚至根本没有可能，但他没有办法，眼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大男孩是唯一的希望。

“唉！”男孩拍了拍脑袋，沉思片刻道：“从郡守府救人根本不可能，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敢不敢了。”

“什么机会？”

“自己去救你母亲的机会，你是叫高顺吧？”

“我叫顺！”小男孩目光犀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他是你父亲，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救你母亲，要彻底解脱，就必须得到他的认可，不然就算逃出了郡守府又如何？还能逃出常山郡不成。这里，终究是他的地盘，你们根本走不了，而且萧夫人所在的萧家，势力也很大，能轻易将你们抹杀，杀了也是白杀了，郡守恐怕都不会知道，事实上，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

“那你听好了，我乃常山第一帅，赵云是也！”子龙这个名字是赵云为了掩人耳目起的，赵云才是他的真名。

“什么叫帅？”

男孩一阵凌乱，想到这小孩自从出生就没出过家门，这一次还是被踢出来，而且还是没踢出郡守府，便原谅了他的无知，道：“总之你记住，这世上男子千千万，无一能与吾比。”

“哦。”

“话说回来，以前我只是偶然听老头子说起过有你这么个人，知道你过得很凄惨，今日一见，果然是很惨啊。”

“老头子是谁？”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高顺顿了顿问道：“你在郡守府是做什么的？”

“咳咳。”赵云神色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道：“养马，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就像隐居，懂吗？”

小男孩摇摇头，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更加崇拜眼前的大哥哥了。

“不提这些了，还是谈谈你母亲的事吧。”

提起母亲，高顺眼泪巴巴，情绪险些失控。

“哭哭啼啼能解决啥问题，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

高顺看着子龙，感觉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妈妈一样，顿时心生温暖，道：“你刚说要给我一个自己救母亲的机会，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个世界，以武为尊，只要你修行有果，干的过高进，斗得过郡守，谁还敢为难你们母子。”

高顺目光中有一丝向往，很快又暗淡，道：“我听说修行要天赋，而我……”

“觉得自己不行？”

“我太弱了。”小孩攥紧拳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比同龄人力气个头都小得多，要说修行离他实在太远。

“弱没关系，即便是郡守不也是从弱小一步步走出来的，关键是你有没有这份决心。”

“我不怕死，也不怕痛，只要能救我娘，什么苦我都愿意受。”

“好，你先在这休息养好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我担心我娘，她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我会去替你看看。”

赵云摇了摇头，心中略有波澜，至少面前的这个小孩还知道自己是谁，知道父母是谁，而他无父无母，只有一个不靠谱的爷爷。

他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在郡守府养马，不知自己是何来历，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家在何方。不光如此，他的体内，始终潜伏着不知名的威胁，时不时爆发出剧痛，折磨神经，摧残生机，不得不靠爷爷不知从何处搞来的药草维持生命。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很乐观，没有怨言，不会言痛，心态出奇的好。

夜幕降临，赵云轻车熟路摸进了后厨，先是饱餐一顿，然后揣了几只鸡后离开。这几年，这种事他每天都在做，郡守府养这么多人，厨房吃不完的东西太多，没人会关注，更主要的，也没人信谁敢来这里偷东西。

高顺的母亲名叫淑娟，此时躺在一处柴房中，身上伤痕累累，昏迷之中依旧呼喊着“顺儿”，脸上全是泪水。

“咯吱。”当柴房门被推开时，淑娟睁开了眼，恍然中以为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挣扎着起身。

“顺儿！”

“顺子没事，在我那好着呢，你放心吧。”

淑娟这才看清的确不是他儿子，问道：“你是？”

“我叫赵云，是顺子的朋友。”

“顺子的朋友？”淑娟心生警惕，她那娃她还不清楚，朋友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赵云看她心生警觉，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淑娟这才相信，实际上她不得不信，也没别的办法。

“顺儿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受了点小伤，正好我那有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让我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担心。”

“我可怜的孩子……”淑娟泣不成声。

“等顺子好了就会回来看你的。”赵云毕竟也是个孩子，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不，别回来了，让顺儿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能去哪？一旦被萧夫人抓住，死路一条。”

“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那可不一定，活着总是有希望的，总之顺子那边暂时没事，你也别想太多，都受了这么久委屈，不妨再等等，也许会有奇迹呢。”

“谢谢你，拜托了，你放心，就算是为了顺子，我也会好好地，我还要看着他长大。”

“那就好。”赵云取出一只鸡递给她道：“吃点东西，好好恢复，一定要坚持住。”

淑娟闻到香味抿了抿口水，她已经许久没有吃饱过了，更别说吃肉，但还是没有接，道：“我不饿，你给顺儿吃吧。”

“还多着呢，你赶紧吃了免得被发现，我先走了。”

淑娟还想说话，赵云已经出了柴房，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烧鸡，泪水再次涌出，念叨着：“还会有希望吗？”

赵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睡着了的高顺一下子醒了过来，急忙问道：“我娘怎么样？”

“她没事，你的情况我也告诉他了，安心养伤吧，来，吃点东西。”赵云取出剩下的两只鸡，递了一个给高顺。

“娘还饿着呢。”

“我给她留了一只，快吃吧，都凉了。”

第二日一早，高顺起床出门，看到赵云在院子中盘膝而坐，很像是传闻中的打坐，他没有打扰，转头看到一旁墙上靠着一杆长枪，想到昨日看到面前这个大哥哥舞枪的样子，好威风，于是走过去想要试试。

但没想到的是，任凭他如何使劲，这杆枪竟然纹丝不动，挪动一分都不能。

“嗡！”长枪忽然被提起，高顺抬眼看去，一个比他高一头的男孩正抓着枪身将其提起，轻巧无比。

“你可知它有多重？”长枪在赵云手中转了个圈，“砰”得一声落地，砸出一道裂痕。

高顺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崇拜。

赵云对他的目光很是满意，带着傲娇道：“两千斤。”

“两千斤是多少？”高顺有些迷茫的问道。

“咳咳。”赵云擦了擦额角，白装了一场，道：“高进用的那把刀不过三百多斤，这下你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