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做人做事

今天有大口袋这个外人参与进来，修理工师傅竟然发现几个学徒一改往日得过且过的懒散模样，竟然都有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就像渔船船舱里装满了沙丁鱼，再在里头放入几条鲶鱼一样，有猎物在狩猎，沙丁鱼会运动起来，可以大大降低沙丁鱼的死亡率。这让修理工师傅有了点儿变化教学模式的想法。

“谢谢师傅，不打扰你们修车和教学吧！”

“不打扰，这个活儿就是一边儿聊天儿一边儿干的活儿。要是一句话都不说，反而没意思了呢！”

把大口袋拉到一群人中间，修理工师傅卖力的讲解了起来。一些根本听不懂的机械原理，弄的大口袋晕头转向，不过还是努力的思考着，很有学习的劲头。

到了实践操作的时候，周围都是争抢着递工具的学徒，大口袋没接触过修理工的活计，又对这里不熟悉，自然没有了刚才的优势。看到几个学徒对自己透露出来的若有若无的争斗心思后，也明悟了修理工师傅的想法。对看人家修车，更没有了心理上不好意思，全身心投入的参与了进去。

车队在秦智慧的带领下，一路油门儿差点儿踩进油箱里面，烟囱里都差点儿冒火星子了。火急火燎的一趟跑完之后，回到矿上才下午一点不到。比起往日松散的行程安排，今天的尝试显然很有意义。但也把大家累的够呛，屁股都是麻的，下车后站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在地磅房里坐了半天的江队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儿给了秦智慧几包烟示意起散给大家，算是对大家的褒奖了。

本来一肚子怨气 的拖拉机手学徒们看到这一幕，接过香烟，随着一缕青烟吸进肚子里面，心情也平息了下来。

地磅房里的周哥看着外面这一幕，对返回的江队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废物呢！没想到也是个能带领这么大队伍的能人，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周哥你可别笑话我了。我有啥本事啊！这都是临出发前我姐夫揪着我的耳朵耳提面命过的，差点儿把我耳朵眼弄出茧子来。要不是有他老人家在背后出谋划策力挺我，我现在搞不好都出洋相了。就这也是提心吊胆的在做事，你看看我这后背的衣服都让汗水浸湿了。”

江队长在同类人面前还挺谦虚，调转身体给人家看后背，真的是湿了一大片，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真的紧张出汗了。不过这种露拙式的自嘲也获得了周哥的好感。大家一起当废物多好啊！出来这么个不废物的哈士奇可就搞笑了。

“老江啊！你可别谦虚了，这有啥啊！不就是点儿办事儿的能力吗？好像我姓周的想学你似的，还想着法子的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我不问了还不行嘛！瞧把你吓的。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快交班儿了。你先把你的车队给安排着装车过磅，咱们一会儿找个地方吃点儿去。联络联络感情。”

“那感情好啊！周哥，不是我说，你是除了我姐夫之外，来到这里之后最帮衬着我的人了。我刚才还愁呢！应该怎么短时间内把一天两趟的任务常态化改革，没想到你这动动嘴就帮我解决了，感激不尽啊！多谢周哥鼎力相助。今天这顿一定得老弟我来结账，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一顿饭嘛！谁请不是请啊！还能吃穷了怎么的。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你来，到时候别怪我点的多嫌弃花钱就是了。见过抢着升官发财的，没见过你这么抢着付账的，饭还没吃呢就开始了。你啊！你啊！”

“周哥这是打我脸呢！不就一顿饭嘛！我要是连个这都请不起，那我干脆也别混了。”

两人聊的投机，车队的事儿也安排了下去。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勾肩搭背的就朝外走去。一同前去的，还有周哥在矿上的一个小跟班儿，和唯唯诺诺被喊过来，吊车尾亦步亦趋的大口袋。

走进矿上的国营饭店之后，大口袋差点儿没让里面飘散着的香味儿给冲了一个跟斗。天可怜见，第一次进国营饭店，就被刷新了认知。

房屋虽然也是平房，但房顶很高，进去后空荡荡的不压抑。窗户上都是大块儿的玻璃窗户，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看什么都觉得清晰。

实木的大柜台上摆满了用大盆盛放的凉了的熟肉、烟、酒、豆腐干、豆腐皮、油炸后沾着盐粒的辣椒段儿、剥好的大蒜瓣儿，就连切成丝的咸菜上面都泛着油光，一看就是撒了香油的。

一行四人落了座，周哥也不客气。和相熟的老板要了个老样子，就坐在那里开始狂饮热水，一上午坐在那里一口水没喝，现在渴的厉害。也就是现在啤酒不算普及，要不然这家伙能直接吹两瓶。

“周哥，今天有新到的湖蟹，现在正是肥美的时候，要不要来几只尝尝鲜？”

“啧啧啧，你这是看不起我呢！来你这里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我啥时候小气过。湖蟹是吧！别给我整那每人一只的小气劲儿，每人怎么也得来个四五只的，要不然都不算吃了蟹。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吃不起呢！”

大口袋小村子里头长大的，田螺、泥鳅见过，但螃蟹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哪里吃过这种东西，见都没见过。听人家说话，云山雾罩的。

看着和他一起来了之后又是端水又是倒茶的小跟班儿，他想做什么却不明所以，坐在那里不是个劲儿，站起来更显眼，只能佝偻着身形坐在凳子上，生怕自己露出一点儿失态的表情让人家笑话。

凉菜都是现成的，几人刚坐下没两分钟，就次第端了上了，还有吃肉解腻必备的煮鸡蛋、油炸辣椒段儿、大蒜瓣额，不过没有那盆看起来油光泛滥的咸菜，估计今天不吃吧！

本来就拘束，再加上想着螃蟹这个事儿，随大溜儿跟别人夹了两筷子，味道很好，但竟然有些食不知味。江队长以为是他不好意思，还打趣了几下，把大口袋弄的更加脸红了。

“螃蟹来喽。这正是螃蟹肥美的时候啊！打开盖子，里面都是满满的黄儿。”

“你可别吹了，再往前几年，这就是穷人的家常便饭。”

螃蟹上来了，一股大口袋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而且那玩意儿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还被麻绳捆着，整个儿的就这么端了上来，让他有点儿不知道怎么下嘴才好。

不过周哥和小跟班儿，还有江队长都是吃过的，拿起来嘎巴一声掰开盖子，对着蟹黄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大口袋受到了启发，也学着人家的样子，一点儿一点儿的摸索着。掰开后先尝了尝蟹黄，味道沙沙的有点儿像鸡蛋黄，不过肉味儿更足，一眨眼蟹黄就下了肚。应了个肉的名头，可就是没啥油水，一点儿都不实在，比不得猪肉来的实惠。

又看到蟹黄旁边儿一坨一节一节，筷子戳上去软软的东西，本来觉得能吃，但是见别人都丢掉了，他也没啥可犹豫的，随大溜儿就行了。殊不知丢掉的正是螃蟹的肺。

“哎？周哥，你怎么不吃蟹腿啊？”

周哥扒拉完黄儿之后就把带腿的螃蟹丢到了桌子上，继续吃下一只，显然没有吃蟹腿的意思。这和江队长之前吃蟹可有些不一样，他们家虽然比不上南方人用什么蟹八件儿之类的工具吃的那么讲究，但蟹腿里面也是有肉的啊！丢了多可惜。

“嗨！吃螃蟹嘛！吃黄就够了，咱又不是缺那么点儿油水。而且蟹腿儿那玩意儿吃的麻烦，如同鸡肋一般，还不如吃鸡腿来的爽利。再说了，每人四五只螃蟹，这么吃下去，今天中午的饭得吃两个小时，有那个时间回家 贴秋膘多好啊！”

江队长被周哥这蕴含着哲理的话说的一个激灵，是啊！利益分配嘛！自己拿大头就好了，要是把这些好处都自己独吞了，那得引起多少人的不满啊！最起码自己的手下就容易有二心。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自己不分配，那就只能等着大潮流来冲刷这个世道，形成新的分配秩序了。

而且发财这种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磨磨唧唧太过抓一些细节，那可真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萝卜快了不洗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估计就是周哥的意思吧！

周哥的话似乎只是形容蟹腿，但江队长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深刻内涵。对于周哥这种掌握着资源的人来说，来主动接近他的，无非就是为了利益，你江队长坐到了周哥位置上自然也不例外。一顿饭就听到了这种提点，江队长很受教。

“周哥，受教了。我敬你一杯。”

两人端起黄酒滋溜了一口，放下刚要说话，炖的软烂入味儿的一锅还在沸腾的羊肉就这么端了上来。让只吃过猪肉、野鸡，没吃过羊肉的大口袋差点儿把舌头给吞了。

“来，吃着喝着，你们俩也别闲着，弄的我们吃独食儿呢似的。吃饭嘛！在解决了温饱之后，那就是吃个气氛而已，来，我亲自给你们夹菜。”

周哥站起来用筷子剪彩似的给三人轮流夹羊肉，倒是把三人弄的都放开了不少。尤其是大口袋，一口烫嘴的羊肉入嘴，吸溜吸溜的吃的满嘴流油，这种刻入骨髓的香味，足够让他一辈子来回味。

肉戏过了之后，剩下的都是垃圾时间。

对大口袋和小跟班儿而言，现在这种热烈的场景才是他们所期盼的。

这个年头儿虽然没有醉驾入刑的法律，甚至没有酒驾这个概念。司机出车，东家都得让喝好了才行。

不过江队长和周哥不是那种把自己性命放在不靠谱人手里的人，所以席间只有两人喝酒。大口袋也得道了更适合他的补偿，人生中第一次喝到了汽水，还是冰冰凉凉透心凉的那种。无意之间又开创了一个第一次。

奇妙的体验让大口袋格外沉迷，但出了大门后，被微风吹过，立马就清醒了不少。回头看着似乎没什么变化的饭店，他进去和出来好像不一样了，至于是哪里？好像是他提着打包蟹腿的手有些沉稳了，不似刚才进去时那样颤抖。

江队长 躺在车斗后面，看着蓝蓝的天空，醉意袭来，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到了寝室的炕上。咽了口唾沫润滑了一下喉咙，刚要说话，就有人跑了过来。

“江队长你醒啦！”

“水~水~~”

“哦~~马上马上。”

在地上守着的秦智慧闻言立马去把提前倒好的白开水拿了过来，一边儿还在偷偷在衣角上擦拭着沾了油的手指。

这家伙等江队长醒来的间隙，看到了大口袋临走前留下来的牛皮纸包裹。好奇害死猫，凑过去嗅了一口后，在香味儿的诱惑下，天人交战了一番后扯开一个角，见里面蟹腿多的是，就拽了一条出来吃。

以前虽然没有吃过这玩意儿，可咬碎之后看见肉就明白了。控制不住吃了几条打发时间，本想着东西够多，江队长发现不了，结果吃的就停不下来了。现在江队长醒来了，蟹腿被自己吃没了，这就尴尬了。

“咕嘟咕嘟~~啊~~爽啊！都回来了？任务也交了？”

“都回来了，我都安排好了。晚饭吃过大家都睡了，临睡前都夸奖江队长有能力，一天能干两天的活儿，大家都开心着呢！”

事实真相是大家回来后就一个劲儿的嘀嘀咕咕，看向秦智慧的眼神里头都带着刀子。因为是第一天这样儿，大家还都撑得住，所以没人骂出口。不过累的也是够呛，有好几个都没有洗脚，躺到炕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