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氏孤儿2

而另一边，杨朔看着李青渐渐长大，他发现自己的孩子越来越像一个人。

终于，在这天，看到第一次穿上铠甲的李青，杨朔认了出来。

是张瑾！

自己的义子，竟然是仇人的儿子？

他终于知道当年摔错了孩子。

躺在床上的杨朔辗转反侧，始终下不了决心。

而另一边，听闻战事将起，李坚哪里舍得让李青去？

于是灯火下人李坚与韩礼两人将李青的身世娓娓道来。

李青根本不相信有这样的事，义父对自己恩重如山，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仇人？一定是父亲为了防止自己上战场编造的罢了。

李青奔赴战场，他是张瑾的儿子，天生就为战斗而生。

战场上他左右冲杀，挡者披靡。

但终究是少年心性，这一下就杀红了眼，与大部队脱离，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

杨朔在一旁的林中，驻足不前。

也许，借敌军之手杀掉这个仇人的儿子是最好的选择。

“义父救我！”

“义父救我！”

“义父啊！你在哪里？儿要死了啊！儿要死了！”

义子的嘶喊一声声传入杨朔的耳中，往日一幕幕如在眼前。

不管你是李坚的儿子也好，张瑾的儿子也罢，你都是我杨朔的义子！

一声呼啸，杨朔率军突入，敌人看到杨朔，落荒而逃。

但就在父子欢述，杨朔摸摸李青脑袋要上马的时候，一支淬毒的暗箭却射中了杨朔的甲缝。

射箭之人正是韩礼。

李青匆匆赶到李坚的所在，他知道那种毒只有医术高明的父亲才可以解。

“你若不把解药拿出来，我便同义父一起死！”

迫于无奈，李坚只好把解药拿出。

病床上，看着贴心为自己喂药的李青，杨朔知道他是真的把自己看做了他的另一个父亲，心中再也没有疑虑。

是李坚的儿子也好，是张瑾的也罢，他都是我杨朔的义子！

可是看着李青离开的李坚并没有放下仇恨，反而越发感到急迫。

“青儿，这里有一幅画作，你要看看么？”

李青本就是贪玩的性子，像这样连环画般的东西当然极大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只是看完画作后李青却沉默下来。

“爹，上面画的都是真的么？”

李坚并不言语，而是带他回到了旧宅。

推开尘封已久的木门，一间婴儿室映入眼帘。

这一刻李青动摇了，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自己要为替自己死去的那对母子，为赵家上百口人报仇。

李坚见李青这副模样，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拉着李青就去见了杨朔。

杨朔看着面前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

“义父，那都是真的吗？”

“没错，都是我做的。”

杨朔缓缓转过身，叹了口气道：

“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

“噌！”

长剑出鞘，李青颤抖着拔剑指着杨朔。

“我们不会走，我爹还有事没做，他要杀了杀死他儿子的人！”

“呵呵，来，用我教你的剑术攻击我。”

杨朔也拔出佩剑，二人很快战作一团。

扎了根的亲情让杨朔始终下不了狠手，李青的武功都是他教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眼见李青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李坚很是心疼。

“我们走吧，你杀不了他的！”

但两人并未停手，眼见情况越发危急，李坚挺身上前，挡在两人之间。

突然他双手前身，想要推杨朔一把。

“噗嗤！”

“噗嗤！”

几乎在杨朔的剑刺穿李坚心口的同时，李青的剑也刺了过来。

两个自己在世间最亲近的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这一刻，李青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深深的空虚与恐惧。

后来，韩礼公布了李青张氏孤儿的身份，有着酷似父亲的相貌，在一众老臣的辨认下，李青成了张青。

由于张家对于唐国的卓越功勋，张青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并很快在唐国的朝堂上扶摇直上。

但是被外人称颂的张青再也没有开心过。

童年时义父带着自己在野外玩耍，养父对自己严加管教，这些记忆时不时就浮上他的心头。

哪怕外人称颂他的功绩，夸赞他手刃仇人为张氏一族报仇，在张青看来也不过尔尔。

“我这一生，难道是为背负仇恨而来的吗？上天赐予了我仇恨，却在我报仇之后将一切我所珍爱的都收走。”

无数次午夜梦回，张青都扪心自问杀死义父是否应该，但是在这样一个年代，人们的一切都被“义”所束缚，无论是为了张家还是为了李家，他的报仇都是具有正义性的。

最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张青想开了。

他的恨，不应该对着自己的义父，也不是自己的养父，而是让他生下来就不得不背负血海深仇的老天、使他不得不踏上手刃至亲这条路的“义”，以及这弄人的命运。

“或许只有在梦里，我们一家才能和谐的在一起。”

……

接收完一切，江明不得不感叹原主身世的凄惨。

不是说他在尘世里摸爬滚打，受尽欺凌与白眼，便尝物质匮乏的心酸。

而是他有着几乎无法挣脱的悲剧命运。

李坚为了保护张家血脉，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在失去之后又对杨朔痛恨万分。

为了让杨朔痛苦，他没有选择直接刺杀，也忘了当初单纯的保存张家血脉的承诺。

而是剑走偏锋，将自己与张氏孤儿投身于杨朔身侧。

从这个决定开始，张青便几乎注定了悲剧的命运。

尤其是当他与杨朔的感情越发亲密之后，这种悲剧效果只会更强烈。

外人看张氏孤儿，只会歌颂张青的血亲复仇以及李坚的托孤义气，以为里面的悲剧就是张氏一族灭族的惨烈以及孤儿伶仃的凄凉。

却少有人想到杨朔与张青间已经割舍不去的羁绊，而恰是人们称颂的义，逼得张青不得不面对难以抉择的困境，并亲眼看着两位至亲惨死。

无论是淑姬临死的努力与悲壮，还是突发善心的韩礼的不忍以及被划瞎眼睛的仇恨，或者是养父的含辛茹苦，其中一个个参与的人，他们的行为都具有高尚的义气与正义性。

但也正是他们所做这一切，像是少年心头的大山。

双亲死了，却成全了他的义气。

人们歌颂他的故事，纵使有人可怜，也不过可怜他孤儿的身份。

谁会想到他“义举”相伴的必然的悲剧呢？

所以这一次，原主的愿望便是——让自己的两位父亲都能好好的活着，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