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八章 废话文学

见胡长青笃定自己在深空有股份，于东倒是也没有太过意外。

老胡办公室离他办公室不远，他这边天天什么情况老胡也都能看到个大概，时间长了，多多少少肯定都能猜出来一些。

别说老胡了，余桦他们应该也都知道一些，只不过他们应该跟老胡一样，只认为于东在深空公司有股份而已。

“就算我没有股份，为了保住你的奖杯，回头我也得去找吉米入点股啊。”

这事其实很快就会公开了，之前于东跟吉米一直签的代持协议、股权转让协议等一系列内部协议，所以外人不知道于东是老板。

不过后面公司的股权会发生变化，深空将由于东跟吉米共同持股，吉米之前拿的是干股分红，后面会直接换成百分十十五的股权。

到时候也不存在代持了，于东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工商局登记的信息上面。

胡长青笑了笑，于东这话表面看起来是否认，但是听话听音，可以听得出来，于东是变相承认自己在深空有股份了。

虽然之前就有猜测，但是看到于东这态度，胡长青还是不禁唏嘘：“这么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老板之一了。”

于东笑道：“你跟深空公司是合作关系，不存在老板不老板的。真要算的话，你是甲方，我们是乙方，我们为你服务。”

“嗯，你这说话的方式，有点老板的样子。”胡长青笑了笑，又看向台上，“咱们别聊了，中篇奖要颁发了。”

于东也抬头看向了台上，杨潇已经下去，换上了蓉城电子科技大学电子工程学院的院长席柯。

最佳中篇奖有四部，获奖者分别是王靖康、杨鹏、何洪伟以及栁文扬。

栁文扬身体不好没有到场，只有王靖康他们三位上台领奖。

中篇颁完之后，却没有轮到长篇，开始颁最佳漫画奖和最佳美术奖。

这时候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于东，该上台了，在最佳美术奖之后，就轮到了最佳科幻短片奖。

于东在舞台旁边等了一会儿，等到最佳美术奖颁完他走了上去，他手上拿着杨潇给他的手卡，上面写着最佳科幻短片奖的获奖作品名称。

先是走到舞台中央，于东笑着打开手卡看了看，果然，获奖的就是《带上她的眼睛》。

顿了顿，于东缓缓开口，“接下来要颁发的是最佳科幻短片奖。”

忽然听到又出了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台下很多人都暗自嘀咕，今年这《科幻世界》动作也太多了，不仅仅把传统的奖项给变了，而且还突然加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对于最佳科幻短片奖，大多数人都是不在乎的，因为最佳短片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能就是汪海临他们这些《带上她的眼睛》的主创，以及那几个国外的嘉宾比较关注。

汪海临他们也比较意外，接到银河奖的邀请时他们就猜到是跟《带上她的眼睛》有关，不过之前他们以为只是让他们过来凑凑热闹。

谁曾想，今年竟然新增了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

汪海临一脸兴奋地看向旁边的曲爱国：“大师兄，这奖应该是我们的了吧？”

曲爱国眼睛里也闪烁着激动的光彩，但是他还是摆了摆手，“不要急，听东哥宣布结果。”

汪海临见曲爱国这表现，大为佩服，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见过大场面的，现在这时候竟然都能做到如此气定神闲。

台上的于东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又继续说道：“我依稀记得去年我来蓉城参加银河奖的时候，席间跟杨社长、谭总编以及《科幻大王》的牛总编聊到过中国科幻发展的事情。”

“那时候牛总编就说过，中国科幻要发展，不能靠单打独斗，大家要紧紧地站在一起，把上下游的产业给发展健全，从到漫画到电影，再到后续的动画，每一个环节都要重视。”

说到这里，于东感叹道：“没想到，时隔一年，我们就在银河奖颁奖典礼的舞台上看到了一部优秀的科幻短片。这部获奖电影是根据《科幻世界》上发表的一部改编而来的，我想在座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是哪一部。但是在公布结果之前，请容我再说几句话。”

“这几句话是跟几位国外的朋友说的，或许你们对中国科幻还不太了解，这没有关系，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中国科幻终将会引领世界科幻界，在这里，不仅仅有众多优秀的作家，更有着无数热情的读者。”

“所以说，你们是幸运的，比大部分人都要先一步发现这样一片广阔的市场。去年深空年会的时候，我就说过，中国将会成为媲美北美甚至超越北美的票仓，现在我要在这句话后面加一句话，中国会成为数一数二的票仓，而科幻将会是中国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

于东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倒是把在场的科幻界人士给说激动了，一个一个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余桦他们几个也跟着鼓掌，看着兴奋的众人，余桦笑着跟毕飞雨说：“别看于东平时怪低调，真狂起来还真没几个人能比。”

“这叫狂么，这叫自信。”毕飞雨说道。

莫言笑道：“别人说出来就是狂，他说出来就是自信，没办法，他成绩在那里摆着，现在全世界范围都找不出一个能跟他媲美的科幻作家了。”

“是这个道理。”余桦认同地点点头。

余桦点头的时候，于东在台上压了压手，笑道：“废话不多说，我直接公布答案，获得本次银河奖最佳科幻短片奖的是——带上她的眼睛。”

掌声再次响起，大部分人都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也都不意外。

“大师兄，我们拿到奖了。”汪海临一脸激动地抱住曲爱国，“拿到了！”

曲爱国笑眯眯地拍了拍汪海临后背，“走，我们一起上去领奖。”

《带上她的眼睛》主创人员都坐在一起，曲爱国站起身来，冲着其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大家一起上去。”

刘慈新刚上去拿了个奖杯，正要婉拒，却被曲爱国一把抱住，“大刘，你是原作者，不上去哪行？”

自从于东叫刘慈新大刘之后，这就成了刘慈新的外号，别人也习惯叫他大刘了。

刘慈新身量不算小，但是被曲爱国这么一抱，却一点都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上去了。

哗啦啦上去一大阵，从幕前到幕后，李冰作为女主角也在其中。

于东跟他们挨个握了手，然后从礼仪手里接过奖杯递给他们。

曲爱国谦虚了一下，把刘慈新往前推了推，示意刘慈新来接，刘慈新这次没听他的，反过来将他推到了前面。

也没怎么费力，曲爱国这么个壮汉就被轻飘飘地推到了前面。推完之后，刘慈新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这手劲涨了？

于东笑眯眯地把奖杯送到曲爱国手里，“说几句吧。”

“我没准备好感言啊。”

听到这话，背着观众的于东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信么？”

曲爱国做过于东八年的学生，于东对他可谓非常了解，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嘿嘿，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曲爱国讪讪笑了笑，然后往舞台中间走。

他跟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科幻世界》今年会增设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更不知道《带上她的眼睛》会获奖，但是当他收到《科幻世界》寄给他的邀请函后，他就开始准备获奖感言了。

而且他做了好几手准备，获奖感言也写了好几份。

那时候他就开始设想会有上台领奖的机会，比如作为黄瓜园科幻协会会长获得个什么个人奖，又比如《带上她的眼睛》短片获得个什么奖……

拿着话筒，曲爱国翻着眼皮回忆了一下其中一份获奖感言，然后缓缓开口，“我是曲爱国，《带上她的眼睛》的制作人，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会长，大家晚上好。站在银河奖颁奖典礼的舞台上，我感到万分的荣幸以及惶恐。还记得五年前的秋天，我背着行囊孤身一个去到了金陵艺术学院，二十四岁，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远行……”

曲爱国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他从进学校第一次见到于东的那天晚上开始，说起来《科幻文艺》改名《科幻世界》，说起了于东跟他们讨论科幻讨论未来，不过他没说到自己当天晚上穿着红色裤衩站在上铺“演讲”的事情。

别人的获奖感言基本上就一分钟左右，简单的半分钟之内就能解决了，但是曲爱国的获奖感言一下子说了得有五六分钟。

说到最后，他背的稿子应该已经说完了，又临时加了一段，“我曾是于东老师的学生，也将永远都是他的学生，他刚才在台上的所有展望也将是我未来的目标。并且我相信，所有黄瓜园协会的会员们，也都愿意拥护这个展望，最后，感谢主办方将这个将颁给《带上她的眼睛》，感谢原着作者刘慈新先生，感谢编剧汪海临，感谢……”

听到曲爱国当众“拍马屁”，于东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一点都没变弱，甚至还有变强。

最佳科幻短片奖颁发结束之后，于东把话筒还给礼仪，准备跟着曲爱国他们下去，却被杨潇拦了下来，“于东，你就先别下去了，还有点事情要麻烦你。”

于东在舞台上站住，然后又从礼仪手里接回话筒，等着杨潇往下说。

杨潇拿着话筒走到于东身边，先上下看了看于东，开玩笑道：“你不妨猜一猜我为什么会把你留下来。”

于东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膀。

倒是底下有人起哄道：“最佳长篇！”

杨潇朝下面挥了一下手，又冲于东说道，“奖项的事情先缓一缓，我先代表广大的读者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

“最近有新作要出来么？”

于东点点头，“有。”

杨潇眼睛一亮，“是科幻么？”

于东笑道：“你问的是我下一部还是下下部？”

杨潇惊讶道，“竟然已经有两部的计划了么？那下一部是科幻么？”

“不是。”

“那下下部是？”杨潇又问。

于东又摇头，“也不是。”

观众哄堂大笑，杨潇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么？”

于东笑眯眯地说：“你还没问我下下下部是不是科幻。”

杨潇抿了抿嘴，问：“那你下下下部是科幻么？”

“下下下部我还没想好。”

杨潇呼了口气，摆摆手，“不问了，不问了，再问我心脏病就要犯了。我问你这个是要提醒你，今年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写的话，明年恐怕就没你的奖了。”

“没关系。”于东摇摇头，郑重地说：“我的愿望就是，以后每年的银河奖都能有不同的人上台领奖。”

杨潇表情一滞，她原本只不过是开于东一个玩笑，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她知道于东这话的意思。

如果银河奖每年获奖的都是同样一批人，那么就预示着这个行业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繁荣，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只有更多的创作者站出来，行业充满竞争，才是健康长久的。

杨潇也没再开玩笑，同样郑重道：“我相信，其他人即便想要获奖，也不愿意是在你缺席的时候获奖。想要咱们科幻界充满活力，你作为其中一员，也同样要充满活力才行。”

于东点点头，笑道：“我当然不会掉队，今年肯定还会有一部科幻跟大家见面，至于是长篇、中篇还是短篇，大家尽请期待吧。”

听到于东今年还有一部科幻，杨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接下来让我们宣布今晚的最后一个奖项——年度最佳长篇奖。”

她将手卡打开递到于东面前，“你自己说吧。”

于东看着手卡，慢慢开口，“年度最佳长篇奖——火星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