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眷者克莱恩

糟糕！

克莱恩的瞳孔微微放大，猛地靠在了马车的边缘。他现在只有一个感想，那就是非常后悔，后悔自己这次行动如此的莽撞。克莱恩记得很清楚，无论是之前在塔罗会上，还是在自己所看到的的值夜者的档案里，关于极光会的记载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一点：

所有极光会的成员，都是精神扭曲的疯子！

完蛋了……克莱恩脑中闪过这一个想法，紧接着就是人本能的求生。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身体有些微微僵硬的弓着，大脑正在飞快的运转、思考，很快就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富有而慷慨的绅士，为什么唯独会在自己得到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笔记找到自己？为什么一次普通的商业交易，会和公司的雇员表现的如此亲切？他的目标是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死而复生”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被极光会的成员注意到了么？

看着克莱恩抿着嘴，似乎不准备回答。高维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的时候，你们在调查海纳斯·凡森特……也就是你的队长入梦他的时候，见到真实造物主了吧？”

嗯？他怎么会知道？不，不对！克莱恩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知道队长的事情？！你们极光会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纠正你一点，克莱恩。”高维看着有些焦急的克莱恩，不慌不忙的对着他说道：“首先，极光会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先不要否认，克莱恩。你想想，你的队长在直面的真实造物主之后都没有出现糟糕的情况，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极光会没有恶意吗？如果真的有恶意，我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出来么？”

“我承认，之前极光会的恶行罄竹难书，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从你‘穿越’到了克莱恩身上之后，极光会就几乎没有过行动了？”

说的好像有道理……克莱恩不由得想道，但他还是谨慎的看着高维，一言不发。

“在此之前，真实造物主一直处于疯狂之中，多亏你来到了这个世界，我才有机会绕过众神的视线帮助真实造物主分离疯狂……”高维用自己编造出的理由极具误导性的说道：“还是说，你真的以为有神灵能够衰弱到对凡人有恶意而凡人不死的程度了？”

有的……呵呵，我这个被当成神灵的“愚者”先生也才刚刚序列九……克莱恩有些苦涩的想道。他在脑中梳理了一下高维说的话，谨慎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真实造物主’为什么要找我？”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克莱恩，身为‘穿越者’，我都告诉了你我的真名，你再不说的话多少有些失礼吧？我能理解身为值夜者的你对极光会的忌惮，但好歹这种事情也稍微相信我一点吧？”高维静静的看着克莱恩，任由克莱恩如何询问都不再开口。克莱恩眼看着高维的态度坚决，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时候，斟酌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

“你会告诉我，之前你们在筹划什么事情吗？”

“鉴于我们的身份，我会。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高维微笑道：“毕竟你和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有着共同语言的同乡。不过，我有一点要提醒你——克莱恩，我并不是极光会的成员。在我的背后的神灵也不是真实造物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背后的神灵与真实造物主有合作关系，所以来找你的才是我。”

神灵？唉，也是，我能进入那个神秘的灰雾空间，而其他的穿越者有其他的“金手指”也不例外……嘶，真实造物主是不是以为我这个伪装的“愚者”是另一位神灵，而出现在外界的克莱恩·莫雷蒂是神灵的代言人，所以才找我、不，找我背后的“愚者”合作？冤枉啊！

“周，我姓周。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的名字叫周明瑞。”克莱恩闷声说道，心中的警惕却是一点没少，“现在可以把原因告诉我了吗？”

“原因啊。”高维点点头：“因为你和我都是真实造物主的眷者。”

“？”

神弃之地中，真实造物主看着光幕之中的景象，缓缓的长大了嘴。祂看着自己面前的高维俯视者，不由得纳闷：“你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可以……让克莱恩对我们产生好感……吗……”

“放心吧，猫炸毛之后得哄哄才能好。说到底，这还不是因为你们极光会恶名远扬？”高维俯视者用自己的化身对着真实造物主说道：“有些时候啊，谎言可以掩盖的了一时，却掩盖不了一世。占卜家这条途径一个个都精的和诡一样——额，某个风暴途径的交换生除外。你不知道，有的时候啊，话就得挑明了说。把事实告诉他，他想想也就想通了。”

看着哑口无言的真实造物主，高维俯视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但在外界的高维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的本体发出了抗议：

“喂喂！下次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我来干了？我们是高维俯视者，不是其他神！我不喜欢干这种让我尴尬的事情啊，让我好好的看着‘剧情发展’不好吗？”

“我看着倒是挺乐的啊。”高维俯视者躲在自己的帷幕之中，看着最像人的这个自己逐渐气急败坏。祂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吧，等到真实造物主恢复理智之后，我就准备向这颗星球投放空洞之壳，到时候你就多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对了，记得将自己的感受共享给我们，要不然我们也挺无聊的。”

“……”高维对自己竖了个中指。

“你说啥？”克莱恩极力抑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不是那么扭曲。邪神眷者竟是我自己？克莱恩脑内回想起之前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个梗：

三年三年又三年，你们再不收网我都要混成老大了。

然而这件事到了自己身上却像是反过来了一样，加入了值夜者的自己，现在却被告知自己是最危险的邪教里，信仰的邪神的、眷者？

“难道，你认为神明的眷念很值钱吗？啊，对于一些虔诚的信徒确实如此，但是对你——呵，对从那个时代走出来的我们来说，神明的眷念真的有什么用吗？我本人就是真实造物主和我背后神灵的眷者，你……恐怕也是你身边那片灰雾主宰的眷者吧？”高维假装不知道嗤笑着对克莱恩说道。

不……其实我就是灰雾上的主宰来着……最少目前是……克莱恩一边胡思乱想着，却从高维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秘辛：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罗塞尔·古斯塔夫的日记，他晚年的时候正是因为蒸汽与机械之神对祂孩子的眷顾，才让祂和蒸汽之神决裂。”

从高维的语气之中，克莱恩能感受到强烈的亵渎感。他并未去辱骂神灵，但却似乎丝毫不将神明放在自己的眼里。克莱恩隐约看见他的身上逸散着一层淡淡的微光，似乎是这层微光将高维自身的神秘学联系与外界隔开，成为了他敢口出狂言的依仗。

克莱恩盯着高维久久不语，从那层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高维身上的微光就和他平日里登上的那片灰雾是同一种东西。这应该就是他所说的，他背后的存在赐予他的力量？不……也有可能是他在藏拙，说不定他和我一样是伪装成伟大存在只是没法和别人说出来……

“罗塞尔大帝？”克莱恩顺着高维的话说了下去，决定从高维的口中套话：“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你也看了他的日记？”

“看来你也看过罗塞尔的日记啊……”高维摸了摸下巴：“那你有没有看过这样一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

“什么？”克莱恩有些茫然。他有些跟不上高维的思路，高维的思维和语言跳跃的有些太快了，让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

“那就是没有听过了。”高维有些遗憾，“可惜，你如果听过的话那你一定能脱口而出。罗塞尔曾经有过一句不为人知的名言：魔女的滋味真不错啊！他记在了日记里，可惜你应该没有看过那张。”

说罢，高维还叹了口气，似乎是在遗憾。

“？！！”克莱恩本来还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但当他听到这一句话时克莱恩险些背过气去。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维，似乎罗塞尔作为“穿越者优秀前辈”的形象正在逐渐崩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魔女教派？罗塞尔大帝还和魔女教派成员有染？”他回想了一下值夜者内部的记录，颇有些震惊。然而，高维只是笑而不语。只能说现在的小克还是太过年轻了，完全不知道魔女教派背后……真正的秘密。

“到了，进来吧。”随着马车停下的声音响起，高维带着克莱恩下了马车。克莱恩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栋普通的房子，并没有出现什么他想象中邪恶的祭祀景象或者商量着邪恶计划的教徒。相比于邪教徒的据点，这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小家。虽然克莱恩也知道不能因为外表而放松警惕，但克莱恩还是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

“好了，Z先生。你还有着十三个小时的时间离开廷根，在那之后代罚者会全力封锁廷根市里的极光会成员。到了那时候，如果贝克兰德那边没有收到你到达的消息，你会被直接划进死亡名单。”

“我明白了，眷者阁下。”Z先生微微鞠躬。

“祝你成功。”高维平静的对着Z先生说道：“相比于一位神使，我不认为你要花那么大的风险去带几个不知道信仰是否虔诚的秘祈人离开。”

“……抱歉。”Z先生低语道：“我不想让主的信徒白白牺牲。”

“你的神使不错。”神弃之地中，高维俯视者对着真实造物主说道：“仅仅是你态度的转变就能有这如此之大的转折，这足以证明他的虔诚。但是，还不够。”

“是啊……”真实造物主呓语着，感到人性的疯狂又逐渐占据了祂的意志：“还不够，还不够……”

高维俯视者的化身坐在神弃之地，看着黑暗在空气中不断的震动。祂微微一笑，看着真实造物主在疯狂和理智之中挣扎。

“怎么样，克莱恩？我这个地方还不错吧？”高维走到客厅之中随意的坐下，示意克莱恩可以随便坐。他看着有些踟躇的克莱恩，微笑着说道：

“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吧，有些不能说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告诉你。我知道极光会的名声……额，有些不好。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知道你刚来到一个陌生世界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尽可能的回答你。”

问题？克莱恩有着太多的东西想要问了。但面前这个男人是真实造物主，以及另一位不知身份的邪神的眷者。就算是同乡，克莱恩也不敢相信眼前人的态度。就算是在穿越前，克莱恩也知道逢人还要留个心眼呢，更何谈是这个不明底细的老乡？

他甚至不能确认面前的这个“高维”究竟是什么层次的非凡者，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他对于非凡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有过老尼尔的先例，他不确定面前此人的状态如何、究竟有没有被邪神污染，因此也不敢询问那些看上去就很冒犯的问题。

而关于他们穿越的问题，或者说高维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至少，克莱恩现在还不敢全盘托出，也不敢完全相信高维。

虽然说廷根时期的克莱恩的谨慎远远不如经历过死亡之后的他，但作为一个接受天朝教育的键盘强者，克莱恩基本的警惕心还是很足的——或者说的直白一点，现在的克莱恩比较从心。

想清楚了这些，克莱恩深吸一口气，斟酌着问道：“高维……为什么你会说，我是真实造物主的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