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满月呓语

三人目送潘娜蒂娅远去，高维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一边等候在旁边的Z先生微微躬身，询问道：“高维阁下，我们接下来……”

“行动不变，继续配合她们的行动。记住，从现在开始准备吾主的神降仪式，我有足够的把握能让吾主重新降临世间。不要伤到这里的平民，那些都是主的子民。这边只是幌子，A先生那边护送的神子才是吾主降临的希望。”

Z先生连连点头，高维笑了笑，向着房内里面走去。

高维俯视者当真是要感谢奇克送给祂的大礼，毕竟祂正愁没有办法隐秘的为真实造物主增添锚，也正愁没有办法将已经将被自己完全污染的隐匿贤者送出屏障。等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发生之后，极光会就能召集一大部分在这场灾难之中失去了一切的人，让他们前往海外。

在这庞大的死亡人数出现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在意那消失的数千人。而高维俯视者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力量渗透进屏障之内，逐步篡夺流淌在地上的权柄。在送出隐匿贤者之后就可以一个猛子扎进大海，在位格足够的情况下，就算是亚当或者列奥德罗也没办法随时监控到自己在大海之上的动向。

当然，必要的话高维俯视者甚至可以考虑引入一部分外神来参加这次史无前例的屏障内外大混战，毕竟原初饥饿看上去对于地球上的生灵有些意动。

在和克莱恩草草的聊了几句之后，高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般，他微微的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

——在天上，一轮“满月”正在照耀着大地。

高维听着自己脑中徒然变大的呓语声，嘴角忽然翘起了一点笑容。他的身体在空气之中逐渐消失，完全的隐匿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希尔斯顿区，一栋房屋内。与休分开睡觉的佛尔思突然坐起，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还算不错的脸庞已扭曲到了极点，狰狞得仿佛一个恶魔。

佛尔思按住两侧耳朵，不断在床上翻滚，似乎正对抗着虚幻的呓语。她的额头一滴滴汗水沁出，她的手背一根根青筋暴凸。她的身体时而绷紧，时而滚动，原本有着戏谑和慵懒味道的淡蓝色眼眸充满了痛苦。

在那瞳孔的深处，似乎有无数的光影在变化在层叠。

她惨叫着、翻滚着，就像是一个被人折磨着的囚犯。她的脸上挂着斑斑点点的泪痕，在刚才的痛苦之中佛尔思似乎哭了出来。

在许久的痛苦之后迎来的是长久的寂静，等过了许久，佛尔思才稍微缓过来一点。她有些脱力的倚靠着自己背后的墙壁，深感绝望：

“一次比一次严重，下一次我会不会因此而失控……”

忽然，门口传来了“彭彭”的敲门声。佛尔思有些艰难的转过头向着那边望去，耳中听见了从门外传来持续的敲门声。

“谁啊……”佛尔思咕哝着：“谁会在这个时间过来……现在都几点了啊……”

就算脑中这么想着，佛尔思的身体却也还是没有丝毫动弹的迹象。她刚刚才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自然不会去理睬门外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而且就她们住的这个地方，晚上这个点传来敲门声才是不正常的事情！说不定就是那个醉鬼或是通缉犯……

“是我。”佛尔思看到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在她的脑内浮现，在她眼前的空气之中浮现出了一双冰冷而呆滞、没有睫毛的双眼。似乎是那段冰冷的文字给佛尔思带来了些许的理智，这她顿时想到了某个让她没日没夜的消化魔药的家伙，连忙拖着麻木疲倦的身体从床上起身，慌乱的喊道：

“我马上来！等等，老师！”

佛尔思只来得及在自己的身上披上一层薄薄的睡毯，就急忙忙的赤着双足向着门前啪嗒啪嗒地跑去。她打开门，看着额头上挂着点点汗珠的高维，喘了口气：

“老师，您来做什么？”

“你用过这串手链几次了？”听到佛尔思的询问，高维作出“紧张”的模样，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佛尔思的手腕。看了看佛尔思的手上仅存的两颗珠子，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佛尔思，对着她说道：

“先进去再说。顺带一提，你身上衣服已经汗透了，最好先解决一下这个问题。”高维“颇为严肃”的说道。

“啊……我先去换一件衣服！”佛尔思原本还带着些迷茫的脑袋顿时在脑中出现的冰冷文字和高维的声音下彻底清醒，她的脸颊稍微红了红，顺手在客厅之中点上了一盏灯，连忙躲回了房间。

高维看着微黄的灯光，缓缓坐下。他坐在略微有些发皱的沙发上，静静的注视着空气，就好像那里有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灯光一点点的燃烧着，照耀着高维带着些冰冷的面容。

过了半晌，佛尔思换上了一身整洁的衣服，从自己的房间之中走了出来。她的脚步很轻，似乎很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吵醒旁边房间正在熟睡的休。高维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对着自己面前的佛尔思说道：

“坐。”

看着高维的表情，佛尔思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乖乖的坐在了高维旁边的沙发上。她张了张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高维静静的打量着佛尔思还有些苍白的脸颊，忽然开口：

“你听到那呓语声了？”

“啊，不是……对。”佛尔思低下了头：“抱歉，老师。我还是又用了一次那个手串，是上次我们追查齐林格斯，被发现的时候……”

“你不用向我道歉。”高维脸色平静的说道：“相较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那时候还是命重要。你做出来的选择很正确，只是现在你所听到的呓语是现在你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佛尔思轻轻的点头，似乎想要开口询问高维关于自己身上的呓语的问题。但还不待佛尔思开口，高维就直接对着自己的学生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所听到的是‘门’先生的声音，祂是我们亚伯拉罕家族的先祖。正是因为我们家族的成员会听见‘门’先生的呓语声，我们家族才会频繁的去让不属于我们家族的人来成为亚伯拉罕家族的学生，以此来加强家族的实力。”

“按道理说，不是亚伯拉罕家族血脉的‘门’途径非凡者听不见我们家族血脉相传的诅咒。但你手上的手串有副作用，使用的多了，你就会听见只有我们家族成员才会听见的呓语。关于这个呓语声，我叫它为‘满月诅咒’。序列越高，我们失控的概率就越大。”

高维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他注视着现在已经是“戏法大师”的佛尔思，眼中充斥着些许怜悯：“而借助神秘学的联系，但凡出现‘血月’，现在已经序列八的你失控基本上是能够肯定的。”

必定会失控？不，不，我还不想死！

“可是……！”佛尔思看着高维额头上那缓缓渗下来的冷汗，瞳孔微微收缩。她的不禁声音大了点：“老师您上次说过，您现在应该已经是序列六的‘记录官’了吧？那您应该有些什么办法来抵挡这种诅咒的吧？”

佛尔思回想起之前所经历的宛如地狱一般的体验，情绪顿时有些失控。但好在她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口问道：“老师，对于这种情况，您有什么办法吗？您的序列比我高足足两个层次，按照您的说法，您现在失控的概率应该更大，但是……”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高维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对着佛尔思说道：“既然我描述的诅咒如此可怕，我为什么还没有失控，对吗？”

当然，这疲惫之色是装出来的，之前头上的冷汗是高维洒了几滴水作出的效果。但高维既然专门来到了这里，那么他自然是要用语言诱导佛尔思。佛尔思点了点头，继续等着高维的下文。

“你可以寻找神灵的庇佑。呵呵，正神大概率不会回应你的需求，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尊名。”高维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对着佛尔思说道：“否则，你就只能自己抗这份诅咒了。”

“而且，我也没有走‘门’途径，而是选择了其他途径的力量来遏制血脉之中的诅咒。也正是如此，我即使到了序列六也还没有失控。”

教会的神灵不会回应我，那可能会回应我的就只有……邪神。

佛尔思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似乎并没有做好呼唤邪神的心理准备。

在佛尔思听过的各种故事和传说之中那些对邪神或是恶魔祈祷的人的下场大多都无比凄惨，还有一小部分是被善良正直的牧师和主教所救，最终在教堂忏悔余生。

——但作为一名非凡者，佛尔思则是知道后一部分完全是在瞎扯，一旦你和恶魔或是邪神有联系，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投入教会的大牢。

“你好好想想吧，佛尔思。”高维作出有些疲劳的样子，向着外面走去，“之后我会让信使给你留下几个古老存在的尊名，到时候你自己看看哪一个危险度最小——呵呵，对于邪神和隐秘存在来说，就没有危险度小的。”

“我知道了……”

佛尔思长叹口气，看着高维逐渐远去。

自己到底要不要念诵那些邪神或者是神秘存在的尊名……佛尔思正想着，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偏向中性的声音：

“佛尔思，你怎么把灯开着？刚才是有什么客人来了吗……”

佛尔思转身，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正穿着睡衣、揉着蓬松睡眼的休，她顿时表情一僵，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

太阳逐渐从地底下升起，很快就到达了天空的最高点。克莱恩在一上午自己严酷的学习之下很快的渡过了这个半天。他看着从外面回来的高维，有些疲惫的打了个招呼：“早啊，老高……”

“不早了，克莱恩。”高维顿时失笑：“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看来你早上过的很充实？”

“我有些害怕不能教好学生……”克莱恩带着些玩笑的口气对着面前的高维说道：“我可从来没有当过老师，老高。我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程序员，可没有教导别人的经验。”

“我可以理解。”高维点了点头，对着克莱恩轻声说道：“我有一个学生，她最近身上有一些困扰——她意外的继承了我自己的家族每逢满月都会听见的呓语声，有着面临失控的危险。克莱恩，我想请你帮忙。”

“失控？”克莱恩的表情顿时严肃的起来：“怎么帮？如果我能帮到你，那我肯定……”

“之后如果再出现呓语声，我会让她念诵你的尊名对你祈祷。你看看能不能用手段将她拉到灰雾之上吧。”高维“有些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的，我身上的‘金手指’想要标记一个人还是非常的麻烦，这方面你的灰雾相对而言更好用一点。”

福生玄黄天尊的“源堡”在某些地方确实比高维俯视者的源质“帷幕庭院”要更加便利——所以高维其实也没有对克莱恩说假话。

听闻此言，克莱恩直接点头：“放心吧，老高。这些天等到有祈祷声的时候，我会及时去回应。你把你学生的样貌给我，我回头帮你留意一下。”

高维帮了克莱恩这么多，这点小忙克莱恩自然会帮。

高维轻轻点头：“我等会将她的信息写给你，她的名字是佛尔思·沃尔，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

克莱恩点了点头，对着高维一口应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看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表，高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带着一点点的笑容，对着克莱恩说道：

“好了，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去吃个饭，准备开始今天的塔罗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