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一九九五年

茫茫林海雪原。

突然射来的枪子儿让王远他们惊出一身冷汗，匍匐在地上瞄准北边儿，仔细的寻找着敌人。

风吹过，散雪飘飘。

远处似乎有说话声，但又不确定是不是风吹过树枝子发出的杂音。

“玛的，哪个孙子打老子的冷枪啊？”刘辉气的脸红脖子粗，拉动枪栓，直接没有目标的朝远处打了一枪。

砰~

一枪打在了不远处的松树上，打落了一小块树皮。

这时候北边儿传来喊声:“有人在啊？别开枪千万别开枪！！”

一阵踩动积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很快穿着羊皮袄的王帅和他的两个表哥走了过来，一张嘴哈出一道白气:

“是你们几个啊！？我追兔子来呢……哟，这是你们打到的野猪啊？运气真好，怎么着？见面分一半儿啊？”

“滚犊子吧，刚才你嘎哈开枪打我们？看我这帽子，要是我再多走两步脑袋就开花了！”

刘辉爬起了顾不得身上的积雪，就想冲过去轮王帅一枪托子，想想刚才的惊险刘辉现在还一阵后怕呢。

结果他被王帅的两个表哥拦住了，瞬间掐巴了起来。

“干啥干啥？赶紧放手要不我拿巴掌抽你了啊？”

“你动我一下试试！朝我开枪还想打我！？你们太欺负人了吧！有本事永远别来王家屯儿！”

“谁开枪打你了！？我们刚才连你的面儿都没见着呢开啥枪啊，八成是流弹吧。”

“你滚一边儿去，王帅你别当缩头王八，咱俩单挑！要不这事儿没完！”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刘辉非常激动，心里边儿的那口恶气要是发不出来，恐怕会难受死。

王帅也恼了，一把推开他的一个堂哥瞪着牛眼大叫:“怕你不成！来来来咱俩单挑，谁输了谁是孙子！”

“我糙你姥姥的……”

眼瞅着刘辉就要和王帅打起来，其他几人连忙拦着，刘辉被王远和吴迁带着后退，还不死心的踢踏着腿想踹王帅一脚。

王帅也不是好相与的，被他的两个矮壮堂哥拽到后边儿之后，直接弯腰攥了个大雪团子。

嗖~

雪团子划过一道弧线，直接砸在了刘辉的脸上溅起的雪花还湖了吴迁一身。

“哎哟你这家伙挑衅是吧，看我不拿枪崩了你……”

“好了好了帅子咱们赶紧走，都是一个屯子的这个嘎哈啊。”

“走了走了，咱们继续追兔子去。”

王帅他们仨带着狗离开了，刘辉还在跳着脚的嗷嗷骂街。

等王远他们把野猪抬回王家屯儿后果然引来了村民的围观，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还有小孩子们跑来跑去非常热闹。

王远从人群中挤出来回了家，看到李萍后也很惊讶。

“小萍啥时候来的啊？”

“刚来了没一会儿，姐夫你的身上咋都是雪啊？不是打猎去了吗？打着了不？”

“在雪地里边儿滚来滚去的……打着一头野猪啊，放在吴迁他们院子里边儿了……行了我去换身衣服去，掀锅吃饭吧快饿死我了。”

盘腿坐在炕上，看到不仅有鸡肉还炖了猪肉后，王远可高兴了。

一块猪肉有三厘米厚的肥膘儿，夹起来咬一口浓郁的香味儿哦，瞬间在嘴巴里炸开，舌头一卷糜烂的猪肉就被吞进了肚子里满嘴都是浓浓香气。

“香！这种带肥膘儿的猪肉是真滴香！”

王远大口吃着猪肉，很快五六块香喷喷的猪肉就进了肚子，李艳和李萍都不吃饭了，呆愣的看着王远吃肉。

“哎呀妈呀，肥肉多腻啊。”李萍感觉自己是一块儿都吃不下去。

李艳笑道:“你姐夫啊就爱吃肥肉，反正我是吃不下那么肥的肉，我吃点儿瘦肉就得了。”

“你们天天在家里待着，像只猫儿一样的窝着能吃啥啊，老话儿讲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肥肉这种好东西你们是享受不了的啊。”

王远抿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快子肉咀嚼着:

“出去跑十里地去，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再回来吃饱，保准就能知道肥肉的香了。”

吃完饭后眯了一会儿，王远就抱着大闺女小亭子来到了吴迁家，不少老爷们儿站在旁边儿抽烟，唠嗑呢，吴迁他爹和他二叔已经把野猪宰的差不多了。

野猪的各个零件儿都整的挺好，吴迁的老妈还整了一大盆水把一些猪骨头，猪肉都泡上。

“小远你来了，来，搭把手帮我把粮食码上。”

“好嘞，小亭子你别乱跑啊。”

王远放下小亭子，帮着把一袋袋包米粒子放到吴迁的背后，后者把包米粒子背去库房。

晚上的时候，吴迁，刘辉，王远，吴迁老爹他们就在吴迁家喝上了，小亭子也没回家歪在王远腿边儿跟着吃点儿菜。

小姑娘听不怎么懂王远他们的话题，就闷着头的自己吃，吴迁老爹害怕她手短够不着比较远的几盘菜，还把一些菜夹到离她近的盘子里。

“叔，不用管她她够着了的，来，走一个！”

“来，干……嘶哑~行了我就喝这一杯吧，医生不让我多喝酒了。”吴迁老爹看见自己老婆进来了，连忙讨好的笑了笑赶紧把酒杯收起来。

吴迁老妈瞪了他一眼，把新炒出来的菜放上桌儿才笑道:

“俺家这死老头子啊真的是嗜酒如命，一天不喝浑身难受，人家医生让他别喝了他也当耳旁风……小远，你爸就不喝酒是吧？”

“啊？反正他也不少喝。”

“啊，也喝啊。”

“哈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嘈杂的很但是气氛也热烈起来，窗外飘起了雪花但是屋内温度很高，棉袄是穿不住的，而吴迁不仅脱了棉袄，连毛衣都脱了就穿了一件秋衣。

主菜自然是炖野猪排骨。

一个个的就等着排骨呢先前的一些菜根本没吃几口，等排骨上来了瞬间开抢，香喷喷的排骨让人赞不绝口，大吃大嚼，一块块骨头则是赏给了狗子们。

小亭子吃了一些菜，又吃了两块排骨后就啥也吃不下了，自顾自的趴在旁边儿看吴迁家的猫吃东西。

养鸡场有不少老鼠所以他家养了4~5只大猫，有花猫也有狸猫，一个比一个肥，乐的小亭子眉开眼笑。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已经黑了但是白色的雪地看的非常明显，吴迁的老妈很勤劳的已经开始铲雪了。

“迁子，让你妈进来吃肉啊，大冷天儿的又这么黑，明天再铲雪也来得及啊。”

“我去叫她去。”

吴迁已经喝的脸像猴屁股一样红了，下了炕穿上鞋就往外走，很快把他老娘拉进了屋。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多，等王远，刘辉要离开的时候，小亭子已经趴在王远腿上睡了一觉了。

为了防止她被冻感冒了，王远用大衣紧紧的包住她，打了招呼后就带着她走了。

凌晨的时候，突然屯子里的狗子都叫了起来。

“汪汪～”

“汪汪汪～”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吵醒了不少人，王远和李艳刚哄好了孩子正困着呢，呵斥了几句院子里的狗子后就继续睡。

等到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昨天半夜里刘辉家进贼了，刚买来还没一个月的新摩托被偷了。

王远来到刘辉家的时候，他们家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出谋划策，刘辉老娘哭的眼睛都肿了但是还是给众人端来花生，瓜子之类的。

砰砰砰～

院子外边儿响起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鞭炮声阵阵，与刘辉家沉闷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哎～都怪我。”

刘辉红着眼睛气的狠狠的拽头发:

“昨天晚上我喝的太多了，狗子们叫唤了只是我还以为没啥事儿呢，就没管，没成想狗子叫起来不停了……等我回过味儿来再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哎呀~”

“报警了不？”老村长问道。

“报了，他们来了问了几句就走了，感觉是找不回来了……真该死啊！敢来咱们屯子偷摩托？逮住他一定要打断他们的狗腿！”

“害，能逮住就有鬼了，按我说八成是在乡里的玩钱儿场输光了钱了，脑袋一热就想着偷摩托换钱！”

众人都给刘辉出主意，但是能用的主意少之又少，王远也没啥好办法，那辆摩托恐怕已经出了市了，最后没准儿还会出省——来路不正的摩托几乎不会在当地售卖，要是被人逮住没准会被连根拔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屯子里的年味儿也越来越浓每天都可以看到四处嬉闹的孩子们，跑跑跳跳，小手，耳朵，脸蛋儿都生了冻疮也不在乎。

砰砰砰～

鞭炮声不断，就是狗子们都被鞭炮声吓缩了。

这几年家家户户都好过了不少，绝大部分人家都买了摩托，临近年关经常能见到走亲访友的人群，突突突~路上的积雪都压的全是摩托车印子了。

这天上午。

王远正和柱子，冯兵，吴迁他们几个在小卖部的里间儿打牌呢，吴迁突然说道:

“玛德，这几天进山啥玩意儿也没打到纯纯白跑，屯子周围根本就没啥动物了……我打算过了年去一趟林子深处，你们觉的咋样？”

“去林子深处？天天吃雪喝冷风的，遭那个罪嘎哈啊？去年卫边屯儿的一个人傻愣愣的往老林子里闯，等被人找着的时候已经冻死了！老惨了啊~”一个人立刻道。

“真的假的啊？我咋没听说啊？”

“当然是真的啊！”

柱子小声的询问王远卫边屯儿在哪儿，王远想了想道:“汤旺西北边儿吧，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屯子，也没去过。”

等牌局散了，王远带着三只狗子往家里走的时候，落后的吴迁紧跑几步追上了他:

“王远，过了年咱一块组队进山啊！”

他感觉王远这个人非常靠谱，不仅枪法准在平常的搭地窝子，砍木头，生火做饭等方面也整的挺好，带着王远一起去他就能放心了。

在家猫了好几个月了，他感觉自己都快闲出病来了。

“嗯也行，多叫几个人多带几条狗，到时候能好好玩一玩儿围猎，人少狗少的话围不住猎物。”

“行啊就按你说的办，我再问问柱子去，你也问问你那俩堂弟。”

王远回到家之后把这事儿告诉了李艳，后者不怎么赞同不过也没说啥。

在一阵鞭炮声中1994年就算是过去了，三个孩子又长了一岁，大年初一的早上三个小家伙还给王远磕头拜年，王远给他们压岁钱。

结果钱还没捂热呢就让李艳收走了。

“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钱嘎哈，丢了啊？来，妈妈给你们攒着。”

最小的两个小家伙懵懵懂懂，还有小亭子知道不对，一个劲儿的哭闹结果啪啪~两巴掌打在屁股上她就老实了。

以前一两岁的时候不敢打，怕打坏了，但是现在就不怕了，过了年后小亭子虚岁5岁了，不算小了。

李艳给她擦擦脸:“哭啥哭啊，妈妈给你攒着又不花你的钱……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帮着扫地，烧火，下地干活儿了，看看你现在能嘎哈？”

小亭子瘪着小嘴不说话了，她觉的自己妈妈说的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王远笑着道:“年代不一样了嘛，你小时候还吃不饱饭呢，哪能和现在比啊，来小亭子让爸爸抱！”

小亭子立刻开心的扑到了王远的怀里，她的小鼻子红红的都快哭了，趴在王远耳边说了一句“妈妈是坏人”后扭头看了李艳一眼。

“哼哼~你就惯着她吧，她肯定在说我是坏人。”

“哈哈~妈妈可不是坏人啊，为了照顾你们姐仨个妈妈也吃了不少苦的。”

大年初一能穿上新衣服，而且为了讨个新年好彩头，大部分家长在这一天都会比较好说话，会给孩子们一些零钱让他们买零食，小鞭炮之类的，所以孩子们是相当高兴。

上午11点的时候，小舅子骑着摩托车带着礼物来了。

每年的大年初一，小舅子都会给大姐李艳来拜年，王远这个姐夫不算啥不是来看他的。

去年他没留下吃饭，今年不着急离开就留下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李艳一个劲儿的给她弟弟夹好菜:“今年你不抵去你老丈人那边儿拜新年去吗？打算初几去啊？”

“初四啊，她那边儿亲戚很多的恐怕那一关不好过啊，想来有不少人要灌我酒。”

小舅子平常都不来王远家的现在很拘谨，完全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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