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马格努斯之愚

看到罗素的第一眼，马格努斯便没有了任何战意。

眼前这个身高只有181厘米的人类即使对比人均两米的阿斯塔特也显得矮小，在体型庞大的升魔原体看来更是矮小得如同侏儒。

但马格努斯的独眼透过那平平无奇的凡人身躯，看到的却是深不见底的空寂与绝望。

在刹那间，他想起了临行前奸奇的话语，万变之主对他们将要面临的敌人做出的预言是：“猩红的阴影”、“绝望的深渊”、“不可言说的恐怖”。原本还对这些过度夸张的用词有些不明所以的马格努斯，此刻觉得奸奇的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在下一个瞬间，强烈的怯意笼罩了他，比任何人都强大的灵能使他能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归虚的概念，凝视深渊，马格努斯提不起哪怕一丝的动力，他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但出于原体的骄傲，和学者的自矜，高傲的马格努斯不允许自己在子嗣面前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走。他强忍着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将锋利的法杖刺向迎面走来的罗素。

是的，马格努斯的法杖远比一般的近战武器都更适合近战。

反应过来的千子巫师与阿里曼一起连忙配合着原体的行动发动攻击，地狱火爆弹与炽热的实弹以及一道道灵能法术如海浪拍岸袭向罗素的后背。

千子的攻击是如此强硬，马格努斯手中挥舞的杖刃转动着百万钧的灵能力量，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之下即使帝国最坚固的精金堡垒也会被攻破，但很可惜，他们面对的并非什么堡垒。

用剑刃劈砍堡垒，无论结果如何好歹能在金铁交击之时听个响；而对着无底深渊发射爆弹，就只能看见一片空洞的漆黑了。

“太暴躁对身心健康都不好，你自己升魔了无所谓，但子嗣们还是血肉之躯不是？”

罗素轻描淡写地随手划开一个亚空间裂口，将千子们对自己倾泻的攻击放逐到灵魂之海中，与此同时，马格努斯已经冲到面前，将杖刃刺进了他的胸膛。

“时机抓得不错，如果下次能记得砍头就更好了，这个比较省事。”

罗素轻佻的话语尤在耳畔，马格努斯如梦初醒，与胸口的剧痛一起被看见的是阿里曼震惊的神情和其他千子巫师已经状若疯狂的景象。

“父亲！不，不，父亲，为什么……不……”

“不，不……”

在千子们崩溃的哭喊中，马格努斯怔怔地低下头，一柄锋利的法杖不偏不倚地刺穿了他的胸膛，他亲自为杖刃赋予的恶毒诅咒在此时发作，摧毁着恶魔亲王最为本源的亚空间本质。

在千子们看来，这无疑是在自杀。

而那个恐怖的存在仍是披着一身黑袍，手中的球体静静流转着璀璨星光。

罗素上前一步握住了对他来说有些太过巨大的法杖……又往里推了推，将马格努斯火红而壮硕的身体钉在了仓库外墙上。这一次，千子们不敢再对罗素发动攻击了。

“这就对了，无意义的抵抗只会让你们蒙受无意义的损失，何苦呢？”罗素微笑着从马格努斯身旁走过，进入8号仓库，对原体而言太过狭小的仓库，他一个凡人走起来倒是刚好。

来到篆刻着芬里斯语诗歌的黑箱旁，罗素的身后幽幽传来了马格努斯虚弱的呢喃：“你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一个真正确切的的名字，如果伱想的话，可以称呼我为‘弹星者’。”罗素一边说着，一边从黑袍之下抽出银灰色的长刀，他不懂什么解封仪式，打算直接用砍的。

在他忙着物理开箱时，阿里曼带着几名千子巫师冒死冲到被自己的法杖钉在墙上的马格努斯身旁。几人围在基因之父周围，纷纷割开了自己的血管。

此时再战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准备发动血祭法术，抛弃舰队带着马格努斯直接逃回亚空间中的奸奇领域。

只要能将原体救走，千子甘愿承受任何损失。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马格努斯在法杖上施加了摧毁灵魂本质的亚空间诅咒，放着不动给他点时间的话，他兴许还能想办法破解自己的咒文。但如果在这时发动传送法术进入亚空间……你们猜猜一个虚弱原体的灵魂会引来多少恶魔？”

至于指望奸奇庇护……那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拜帝皇。

伴随着钢铁疲劳的刺耳响声，罗素大力出奇迹地撬开了黑箱的外封。

“嚯，这是什么？”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马格努斯的示意，千子巫师真的停止了施放血祭法术。阿里曼仍警惕地与兄弟们守护在原体身边，每一名巫师都将神经紧绷到极限，死死注视着从8号仓库中走出的黑袍神秘人。

罗素一手将女猎手之刃送回腰间，一手则牢牢掐着一颗只有成人拳头大小的红色宝珠。

宝珠本身颜色淡红，剔透的内部则滴溜溜地转着一个鲜艳血红的“瞳孔”，不知是一块长得像眼球的宝石，还是一个长得像宝石的眼球。

罗素的手攥得很紧，仿佛他只要微微松手这玩意就会凭空遁走似的。

“马格努斯，你认识这东西么？”罗素对正被自己的诅咒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红魔问道：“这颗宝珠不属于物理宇宙，它的基质完全是亚空间造物，虽然本身力量不算绝顶强大，但却蕴含着很多的……信息？”

事实上在触碰到这颗红色宝珠的瞬间，便有数之不尽的庞杂信息试图顺着手臂涌入罗素的脑海，只不过被他拒绝了。

“信息？”马格努斯闻言疲惫地转过头来，看了看，罗素手中的红色宝珠：“什么样的信息？”

“我能感觉到那些信息都与咒语和魔法有关，似乎与奸奇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罗素无奈摊手：“这是奸奇关注的东西，你是奸奇的恶魔亲王，也许你会知道？”

“我看起来很像鲁斯那等莽夫么？”马格努斯强行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若我背叛万变之主，即使之后成功破解诅咒，祂也会杀了我。”

“若你不告诉我，我现在就杀了你。”罗素微笑着说：“啊……或许不一定，我应该会保下你的生命，把你送到泰拉去见帝皇。”

“你——！”马格努斯被他呛出一口鲜血。

“在面见帝皇之前，我还可以带你在泰拉皇宫里参观一番自己当年轰出的网道缺口，就是那玩意让帝皇不得不在黄金王座之上承受万年的折磨，不过你应该挺自豪的？”

说到这里，罗素忽然笑了：“马格努斯，巫师之王，学者的领袖，智慧的化身，知识的收集与保管者……你知道吗？黄金王座之下的那个网道缺口，后来被人类帝国命名为了‘马格努斯之愚’。”

“由此可见，你收集知识的确仅止于‘收集’而已，至于其中蕴含的智慧，则是半点没学到……”

马格努斯在虚弱中握紧双拳，这个人的嘴为何如此之贱……

贱就罢了，偏偏自己还打不过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