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1章 欲“逃”不能

“再往前走几里地就到咱们的地盘了。”三天后，看着前面的那块高地，走在队伍的前面的仇波感叹道。

“是啊，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老百姓还待不待见咱们。”接仇波话的是钱串儿。

说完了这句话，钱串儿还回头看了一眼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处商震的脸色。

商震依旧不像是一个军官的样子，穿着普通士兵的服装扛着一支38支式步枪，唯一能证明他身份与普通士兵有所不同的，那也就是那支二十响的盒子炮和他配戴在身上的九龙带了。

钱串儿的讲话什么并不高，商震自然是听不到的，脸色平静。

随着商震手下士兵的增多，队伍的扩大，尤其经历了一些事情，商震再次强调了纪律，那就是行军途中尽量少说没用的事。

所以就是钱串儿也不想明目张胆的让人觉得老兵如何了。

现在商震终于带着自己的人返回游击区了。

而这一路上他们的所见所闻与他们出去的时候又自不同。

不同点不仅在于日军所到之处烧杀掳掠，还在于沿途的老百姓更不待见他们了。

日本鬼子残暴这个无需多言，谁都知道。

只是为什么老百姓不待见他们东北军呢？甚至他们一说话带出的东北味都就让老百姓们退避三舍！

开始还有人奇怪呢，可是商震却说了一句“还不都是其他部队惹的祸？”

他们这些人里吴子奇是山东人，就用自己的山东口音去打听，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商震他们营在东北军中纪律就算最好的了，可是纪律最好的那还有偷鸡摸狗的呢，那要是纪律不好的就可想而知。

所有人都是穿着军装的东北人，谁管你是哪个部分的，老百姓也不可能分清。

都说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可是当那锅中的鱼绝大多数都是臭鱼的时候，你说你是条好鱼，谁信呢？

好在商震多次强调了在老百姓中的纪律，更兼冷小稚也多次强调，可纵是如此，却也难免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白展狗被商震处置了，那白展一点都不冤。

而接下来那小子当逃兵了，当逃兵那就是死罪。

其实商震抓到白展后也未必就会将白展枪毙，可是毫无疑问对白斩的处罚也只能更重。

为此商震还和楚天唠了唠。

按照楚天的说法，有些士兵是可以百炼成钢的，可是这百炼成钢的过程便也如大浪淘沙，总有那不合格的被无情的冲刷掉。

楚天是知识分子知道的历史自然比商震多，便给商震讲了明朝戚继光抗倭的事情。

戚继光最早抗倭的时候使用的也是原来的部队。

戚继光很能打头脑也很够用，可纵使如此，他的手下的士兵却是朽木不可雕也。

甚至在一次打完仗后，他们队伍中有士兵当看到一颗被同伴拎回来请赏的人头后，当时就大哭了起来。

因为那颗人头是他的哥哥的。

也就是说他的同伴杀死了一个无辜的百姓，用来冒充倭寇来领赏！

这就是士兵的底子太差，品性已经定了型，根本就无法让他们自觉遵守军纪。

所以后来戚继光成立自己的戚家军时，所招的都的一些从来没有从军经历的矿工。

军事素质不好也可以练，可是要是良心坏了怎么练也没用！

经过白展这件事情，商振同意了楚天的看法。

他倒不是说白展的良心有多坏，而是这小子是自由散慢惯了，合着他的心意便好，若是不能合他的心意就扯呼跑人了。

这还是商震带着自己的人经常打胜仗，那若是经常打败仗，那一个逃兵就有可能带走一批逃兵！

队伍接着向前。

商震他们绕过前面的高地后就出现了岔路口，往左走，那就是他们的游击区了，往右走自然是别的部队的地盘，那却是郝大力营的游击区

虽然这里是条路，可是地势还是有些高的，便可以看到右面几百米处的那个村庄。

“这个村子叫万家，我还进去过呢。”钱串儿说道，“那时候这个村的人对咱们还不错。”

“那是，咱们钱串儿是谁？大到八十岁老太太小到八岁小孩，中间还有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那就没有人不喜欢他那小鼻子小眼儿的！”秦川接了一句。

没等钱串儿表示谦虚呢，马天放却又溜缝儿道：“那是，咱们钱串儿嘴儿就是好。”

钱串儿看向了秦川和马天放宽厚的笑了笑，并不接话。

傻子才接他们俩的话！

大家都是在一起十年的交情了，谁不了解谁？

秦川前面的话那像是表扬，而后面马天放的那句话才是真的，那意思是说。尿壶镶金边——就是嘴儿好！

这就是老兵们在一起打嘴仗的技巧。

钱串儿若是提出异议，马天放就会反驳说，我只是夸你，我可没有说你尿壶镶金边，那岂不是自己骂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淡然处之就当没听着。

眼见着钱串儿不肯上当，秦川和马天放好遗憾。

可也就在这时队伍中忽然有人说道：“快看，万家起火了！”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万家村那里有一处冒烟了。

那烟可不是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一看就是着火了，而也就是片刻工夫那烟就变成了烟柱直抵青天。

“全体卧倒，注意警戒！”仇波高喊了起来，而就在他们连的后面程鹏连和刘克强连也传来了喊声。

日军的所谓”肃正作战“还没有完，在返回途中商震他们也打探了，附近也曾有过日军活动的迹象，那么这时村庄有冒烟的地方自然要小心行事。

数百名官兵就这样卧倒在地，这条路上便趴了黑压压一线。

好在商震营这些天净打仗了，也没有士兵会抱怨大喘气，打仗是生死之事，小心是必须的。

这时有望远镜的自然要拿望远镜去看。

可也只是看了一会儿用望远镜看的人便全都皱起眉来。

“啥情况？”马天放问刚放下望远镜的钱串儿。

“别的部队在村子里抢东西。”钱串儿回答，那脸色已经变得不好起来。

至于说他所说的别的部队那还能是哪的部队？还应当是东北军的，至于是不是郝大力营的人那就不知道了。

所有人便看向商震，商震这时也已经放下望远镜了并且爬了起来。

“继续前进！”商震喊了一声，挥了下手。

在他的命令下，士兵们就都爬了起来。

可是有的士兵转头看向了那边烟气越来越粗的万家村就露出不忿的表情来。

“快步前进！”商震有些急了，于是那些心里不忿的士兵也只能转回头快步行走了起来。

“还慢！跑步！”商震气道，于是士兵们就又小跑了起来。

白展的事一出，商震也自我反省了，还是自己平素里对士兵管的不严哪！

不过这回却是怪不得这些面露不忿的士兵了。

千人千面，纪律不好的部队会祸害老百姓，可是在商震他们营在他一贯亲民理念的影响下，那很多士兵却是和他一样见不得老百姓受苦的。

要是现在商震一声令下，就这些士兵肯定会冲进万家村，轻则会和那些纪律混乱的部队打起架来，重点可能就刀枪相向了！

其实商震又何尝不理解这些士兵的心情。

可是这种事情他没法管！

祸害老百姓的那都是友军，甚至有的还是那个团的团长放纵的，从这个角度上讲，自己这么一个营长过去阻止对方祸害老百姓那又算咋回事？

而从另外的角度来讲，正因为对方是友军，自己在与日军作战的时候还是需要友军帮忙的。

友军胡作非为可都是东北人，打鬼子那倒是不差的。

可是如果自己阻止友军抢夺给养祸害百姓，那自己的队伍在有难的时候人家谁会帮你？何况那万家村是别人的游击区，别人的地盘。

商震行武都快十年了，经历的事情那么多，他如何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所以现在他也只能让部队返回自己的游击区，如果有别的部队到自己的地盘上祸害百姓，这个自己倒是可以阻止的。

队伍按既定方向又行进了起来，商震觉得自己此时也是个逃兵，一个不能给老百姓做主的逃兵，他头一回发现自己的官做小了，自己要是个团长或者更大的官该多好！

只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那并不是商震想逃离就能逃离得了的。

就在他们这支部队下了那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小跑了有半个多小时后，后面忽然传来士兵的喊声。

那士兵都在喊“营长”了，商震又不是听不着便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他眼前的有士兵从后面跑了过来，而那士兵的身旁还跟了个老百姓。

啥意思？商震都开始猜测了，不是老百姓知道自己的队伍路过来求援来了吧？

可是当那个士兵带着那个老百姓跑近了，商震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个人穿着是老百姓的衣服是不假，可是却哪是老百姓呢？他却是王清凤的随从之一的那个王九。

“哎呀娘诶，累死我了！商营长啊，你得回去呀，王副营长在那个屯子呢。

王副营长快生了，不！王副营长的太太老王婶儿快生了！”王九喘着粗气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