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苑争锋 第60章 暗夜流火

雷公堡的一群喽啰，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大车店。至于雷豹，被老鬼捆了起来，单独关进了一间客房。身为雷公堡的三少爷，怎么说也算是核心人物。对于圈地养马之事，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

而此刻大车店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都是听到打斗的动静过来查看。有人看到了打斗过程，当下绘声绘声的讲了起来，引得围观之人一阵阵惊叹。雷公堡太出名，被人打更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是一帮什么人啊，竟敢打雷公堡的人？”有人惊诧万分。

“打的倒是痛快，只怕报复转眼就要来了。”

“是啊，是啊，雷公堡跋扈惯了，怎么可能罢休。”

.........

雷公堡的威名，早已深刻在当地人心里，无人敢于挑衅。因为挑衅的人，不是残了就是死了。也有不少人家反抗的激烈，然而到头来死的死、逃的逃，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百姓最容易逆来顺受，因为，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勇气。

甚至，有熟识之人找到杜掌柜，开口就说，“快逃吧，等雷公堡找上门，只有等死啊。”杜掌柜原本就惴惴难安，听了这些话，更加六神无主慌乱不堪。不由长叹一声，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掌柜的，你为何怕成这样？”小禾背着药篓，正准备出门。她的身后跟着秦重，牵着白马追风。刚得了一匹神驹，自然想着出去驰骋一番。见掌柜的伤心掉泪，秦重倒没想到自己身上。

“唉。”杜掌柜长叹一声，起身瞥了秦重两人一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去找人修门。”说着，往大门外走去，步履蹒跚、低头耷脑，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多岁。

“他定是在担心雷公堡报复。”小禾在此地时间长点，晓得雷公堡的霸道，是以能猜出杜掌柜的心事。

“放心吧，雷公堡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秦重安慰着小禾，以为她害怕雷公堡报复。

“你们才几个人，怎会是他们的对手？”小禾闻听秦重之意，倒紧张起来。

“人多有甚用，还不是土鸡瓦狗？”秦重接过药篓挂马背上，翻身上马，一伸手递到小禾面前。

小禾忽然扭捏起来，低着头不看秦重，一双小手扯着衣角扭呀扭的。秦重嘿嘿一笑，知道姑娘家害羞，等她主动伸手估计没门儿。身子略略一俯，抓住小禾胳膊轻轻一带，霎时她整个人飞了起来。

小禾一声惊呼未了，人已坐在了马背上。白马一昂头，小碎步踏踏向门外行去。

白马一出门，顿时引得围观众人惊呼。这匹白马原是雷豹的坐骑，神骏非常，自是人人认得。此时一见着，难免议论纷纷。望向秦重的目光，也变得复杂难明。有惊诧，有羡慕，有担忧，也有隐晦的仇视。

出了大门，秦重双脚轻磕马腹，白马登时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飞奔起来。真好似一道白色的流光，霎时冲出了钤铒镇，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小禾一路惊叫，从未体验过如此飞一般的速度。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山脚下。被秦重抱下马，小禾犹自双腿发软，蹲在地上无法起身，一颗心扑通扑通如擂鼓。歇息了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来。似嗔似恼的瞪一眼秦重，背上药篓往山上行去。

往前山路，已不适合马行，只能留在此地。两人徒步上山。

今日所走的道路，与昨日不同，而是沿着山道儿，进了一处沟谷。沟谷斜斜往上，一路尽是山石碎块，两侧山壁上灌木藤蔓丛生。细看之下，植物都是从岩石缝中伸出。

这里都是石头山，哪能长出什么药草？秦重心中腹诽，倒也没吱声。闷头跟着小禾，一路往更深处行去。走了有多半个时辰，眼前的景色有了变化。而且，秦重瞧见了一挂瀑布，从半山腰飞流直下。

下方乱石嶙峋，圈起了一池潭水。飞珠溅玉，寒气袭人。

“这是一处寒潭，就是夏日里，也是极冰凉。”小禾指着潭水，给秦重解说。

秦重伸手在潭水里搅了搅，果然冰凉砭骨，与寻常山泉迥然不同。如今已是五月末，马上就进入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即便山中气温略低于山外，但是潭水的冰凉，依然超出想象。

“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秦重在衣服上擦擦手，不禁赞叹道。

“那当然，我还见过五星连珠呢。”小禾得意的一扬下巴。

“那有什么稀奇？我数日前就见过。”秦重说着，仰头望向天空。半月之前，秦沐瑶就说过，最近会有五星连珠的天象，秦重早已看过，觉得没什么意思。如今明光大亮，更是看不到一点景象。

“哼，我还看见天上下火呢，你可见过？”见秦重不以为然，小禾顿时不忿起来。

“天上怎会下火？”秦重本要嗤笑小禾吹牛，忽的想到陨石，登时噎住了话头儿。

“没见过吧？”小禾眉开眼笑，又得意起来。“就在五日前，我和师傅亲眼见到，一团金红色的火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就像流星一样从天而降。那景象，简直美极了，半个天空都映成了金红色。”

说着，小禾仰头望向天空，满眼都是惊艳神色。虽过去多天，依然心中震撼。她自然不会告诉秦重，那晚流火天降，引起了剧烈的震动。那一刹那，大地抖动好似地龙翻身。

当时，小禾害怕极了，抱着师傅的胳膊哭喊，“师傅，师傅，咱们要死了。”

“瞧，那一团火，就落在了山那边儿。”小禾手指着南边儿，很是显摆的说道。

顺着小禾的手指，秦重往南边儿看。却见那里峰峦叠嶂，云雾缭绕，看不真切。所谓望山跑死马，眼见青山不远，但要跑到跟前，估计得好几天。即便陨石坠落，也没什么稀奇，秦重心道。

寒潭背依高耸的山峰，终年照不到阳光。但是山峰两侧，却是平坦的缓坡，植被十分繁茂，各种不知名的花草多如繁星，展现着五颜六色的风姿，颇有几分鸟语花香的味道。

小禾欢快如小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熟稔的采摘药草。秦重闲着无事，取下背上弓箭，钻进了林子。这里野兔野鸡颇多，而且不畏生人。正好猎上两只，权当作午餐了。

可能是这里少有人来，野鸡野兔都是傻头傻脑。秦重随手猎了两只野鸡，拎着到了潭边，也不拔毛，只是清洗干净内脏，然后和了泥整个包了起来。挖坑一埋，架上干树枝烧了起来。

咸盐和香料自是常备，从怀里掏出来摆在一边，等会往鸡肉上一撒，就可开吃。

忽的，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很快又没了声音。秦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就窜了过去。这里只有他和小禾两人，定是小禾遇到了危险。一边奔跑，一边熟练的取下弓箭，搭弓上箭，引而不发。

转过林边儿，秦重就看到了小禾，还有另外两名中年道士。此时小禾，被一名道士从背后擒住咽喉，正拖拽着往林子里去。而另一名道士年龄略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说不动。

“放开她。”秦重弓开圆满，一声暴喝。脚下却不停，疾步靠近过去。

道士吃了一惊，或许没想到此地还有一人。随即，两道士又放松下来。似乎，对秦重弓箭的威胁，根本不当一回事。道士冷眼望着秦重，缓缓松开小禾咽喉，反手一抓又擒住小禾肩膀，并不打算放人。

“秦重。”小禾见秦重赶来，顿时哭喊起来。

“放人。”秦重盯着道士，眼眨也不眨。稳稳的举着长弓，随时准备一箭射出。

“咱们不会伤她，只是问些事情。”年轻道士说道，眼含不屑。

“放人。”秦重话音儿未落，右手陡然松了弓弦，一声厉啸，直扑一旁稍年长的道士。

一愣神儿的功夫，利箭已到了道士面前。说实话，那边儿三人包括小禾，都没想到秦重竟敢射出一箭。年长的道士眉头一皱，喝一声“找死。”刹那间手中拂尘一甩，往利箭上卷过去。

但是，他忽视了利箭的分量。三石硬弓加上秦重神力，这一箭的力道，即便是青云散人也接不住，只能凭着身法躲过去。道士不知厉害，想凭着拂尘卷飞利箭，却是小看了秦重。

利箭带着巨大的劲势，瞬息崩散拂尘，力道不减直扑道士面门。道士一声惊呼，电光火石间，只来得及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利箭呼啸着飞了出去。道士脸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与此同时，擒住小禾的道士也是一愣神，眼见着利箭向后飞去，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却在这时，秦重的第二支箭已经射了出来。“嘭”的一声弓弦嘣响，吓得年轻道士浑身一个激灵。

“啊。”一声惨叫，年轻道士肩头中箭，强劲的冲势带起他的身子，直向后飞出去。

“嘭。”第三支箭带着厉啸，凶狠的扑向年轻道士。

“啊嗯。”年轻道士的惨叫戛然而止，随后才是扑通一声摔落在地。一支两尺长利箭，穿透他的咽喉，从脖子后面露出半尺长箭尖。身子无意识的抽搐几下，再没有了声息。

秦重三箭连珠，展露出无比凶狠霸道。射杀一人，惊呆一人。秦重的硬弓上，还搭着一支箭引而不发，眼睛盯着年长道士，脚下快速上前，三步两步越过小禾，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小禾早吓得六神无主，从背后一把抱住秦重的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你杀了他？”另一名道士终于回过神，惊慌的望望秦重，又望望地上的同伴。只觉得头皮发麻，既惊骇秦重的射技，又难以相信秦重的射技。一时间，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不想死，滚。”秦重厉声喝道。

道士忽的眼神一厉，竟露出几分凶狠神色，“仓啷”一声抽出了背上长剑。

“三石硬弓，你还能射出几箭？”道士狞笑一声，纵身向秦重扑来。道士修习武艺，自然认出了三石硬弓，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能射出三箭已是极限。他此时敢出手，自然是欺负秦重强弩之末。

“嘭。”秦重毫不犹豫，一箭射出。

道士这次长了记性，不敢小视三石硬弓，双手握剑觑的箭势往上一撩。原本想要撩飞利箭，哪知箭上的力道大过他的想象。“嘣”的一声箭剑相撞，一股大力沿剑袭来，长剑脱手飞出。

这一下，道士亡魂皆冒，原地一个翻滚避开箭势，噌的跳起来落荒而逃。

秦重又一箭搭在弦上，瞄着道士飞逃的背影，终是没有再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