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债一身轻

来生酒吧。

长条灯线散发幽暗的荧光绿，武侍乐队摇滚曲循环回响在大厅，人们三五成群的或坐或站聚在一起聊天饮酒，气氛热闹非凡。

V坐在吧台前痛饮了一杯，独自一人的背影隔绝了酒吧夜生活的喧嚣。

她单手举着空荡荡酒杯，放在眼前来回揣摩，百无聊赖的姿态颇有几分慵懒美人的味道。

“麻烦给这位美女加杯酒，要强尼银手。”

旁边莫名其妙凑了个男人上来，正招呼着酒保克莱尔上酒。

V连眼皮子都不屑于抬一下，这几天在来生酒吧随便喝两杯，都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上来搭讪，遭了她一通臭骂或者鄙视，各个又怂的要死。

她随意看了下右侧的西服，‘哟，还是神宫寺正品，是个有钱的主。’

“呵，我真是笑了，那些小瘪三还以为随便穿点公司样，点杯‘强尼银手’装懂行，就以为来生是泡马子的天堂，看来是没什么见识。”V像是微醺后的自言自语，接着一副好心语气劝道：“你小子听着，你这副装扮让我心情很不好，给你个机会趁没哭着喊妈妈前赶紧滚蛋。”

克莱尔看了眼来者，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端了两杯‘强尼银手’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V的跟前。

V有些迷糊地将空酒杯放在眼前，透过玻璃观察前方模糊的莹绿世界，嘟囔道：“克莱尔，我可没说要这杯酒。”

克莱尔凑到V的跟前，故意问道：“嗯我想知道伱这几天为什么不去丽姿酒吧接活。”

V轻笑道：“还能有什么原因，我现在车子房子都有了，欠的钱都还清了，还干个什么活，不应该享受享受吗？”

她说的全是实话，那天浮空车坠毁后，醒来就躺在了来生酒吧，是克莱尔在照顾她。

随后V就收到了欠款结清的讯息，以及后来杰克送来的房产证明和雷菲尔德认证。

她问克莱尔事情原委，原来是罗格从浮空车里救出她，并带到来生酒吧救治。

自此之后，V整天就泡在酒吧里，偶尔会接点烂差事，基本都是揍人的。

听到V的回答后，克莱尔便离开了桌台，向唐宇示意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V紧闭一只眼，单眼透过空酒杯缓缓移动，过滤看到的一切事物。

直到转向右侧时，一张脸骤然贴近，又花又大，绿得渗人。

V不耐烦地刚想破口大骂，手中的杯子便被摘走，跟前大花脸立刻清晰起来。

唐宇？

她当场失神愣住了。

过了片刻。

唐宇伸手轻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下，故作心疼的笑道：“这才多久没见，都长肉巴了。”

趁唐宇不注意，V猛的张口咬住他的食指，狠狠用力，丝丝鲜血溢了出来。

直到解气后，V才一口吐出他的手指头，随手从吧台碟子里拿了一张纸巾扔给唐宇：“自己擦，脏死了。”

唐宇拿起纸巾擦干净，然后坐到旁边，打趣道：“怎么，你现在是无债一身轻，我说话肯定不好使了吧。”

V撇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空杯，换上‘强尼银手’酒杯，没好气道：“就没好使过，还回来做什么，好不容易走了。”

唐宇拿起桌台上的酒杯，盯着杯中酒水，坦然道：“放不下一些事和一些人。”

V半倚在吧台上，支着脑壳看向唐宇笑问：“怎么没看出来，连公司高层的身份都舍得抛了的人，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可别告诉我也是其中一个，听起来怪别扭。”

唐宇发现V今天表现怎么就这么酸，果然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做了东家自然硬气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罗格在吗？”

V朝包厢里努努嘴：“在里面谈事呢。”

她接着问道：“名扬天下成为传奇的感觉如何，整座夜之城可都在谈你的事，荒坂公司高层叛逃，亚当重锤被挑翻，公司广场都整垮了。”

“啧啧啧，这可了不得，下次还想干这种好事，记得提前告诉我，我肯定会穿得跟啦啦队一样，像个小迷妹给你加油，‘啊啊啊’的尖叫，包你满意。”V边说边模仿着迷妹高声惊呼，故意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

唐宇有些无奈，对于V的阴阳怪气，算是再次领教了，得罪了她还真别想在嘴上占到便宜。

“行行行，我自罚一杯，你先消消气。”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V一脸诧异道：“你怎么还奖励起自己了。”

唐宇：“.”

她话锋一转：“不过托你的福，我现在有车有房，混身上下一分钱债没有，一个人过得也挺滋润，你那要是没地方住，上我那去呗。”

V说完也将手中酒喝光，算是原谅了唐宇的不辞而别。

唐宇心中默默暗想：‘去你那住有什么好的，天天早起晨练顺道翻百宝箱。’

不过碍于V坐在跟前，只能含糊地应承下来。

V刚还想问些什么，身后不远处的秘密包厢门自动滑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迈步而出，是罗格。

她还是那身黄色卫衣，见到坐在吧台的唐宇，迈着自信步伐朝他走了过来，主动打招呼道。

“你终于来了。”

唐宇站起身直言道：“里面说吧。”

V看了两人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起朝包厢里走去。

三人来到专属包厢，关上闸门后，这里便是一座隐蔽的安全屋。

罗格坐到主位中间叠起双腿，抬手靠在沙发背上，请唐宇和V落座。

V熟练的从柜里取出酒瓶和三只杯子，放到桌面顺道满上，分别推给两人，然后径直坐在了唐宇旁边，一点儿也不见外。

罗格道了声谢，并没有拿杯子喝酒，而是直言道：“你上次提的事已经办妥了，V现在活生生地坐在你旁边。”

V知道当时罗格出手，是唐宇特意安排的，所以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而是看向唐宇，等待他的回话。

唐宇微微点头，补充了句：“就是少了半条腿。”

“安排人给她上了最好的钛合金赛博义肢，参数都已经校准过，不影响两腿并用。”罗格沉声解释道。

唐宇坦然道：“既然如此，我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V有些好奇，唐宇是拿什么条件说服来生女王罗格，亲自出手保下她，还把她藏在来生酒吧里，躲避外界的风头。

“V，当时你从绀碧大厦拿到的保险箱还在吗？”唐宇询问道。

V心里紧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解释道：“当时我乘坐浮空车撤离时，发现目的地突然导航去京都荒坂塔，所以只能砸了控制台。”

“浮空车因此坠毁，保险箱摔坏了，而里面装的芯片.”她知道那枚芯片肯定对唐宇很重要，办砸了差事心中难免过意不去。

唐宇心里紧了一下，连忙关心问道：“你把那枚芯片装脑子里了？”

还不等V回答，一旁的罗格开口解释道：“relic生物芯片在我这里。”

说完，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后脑勺生物神经接口，意思是芯片在脑子里。

V继续补充道：“唐，当时真的没办法，浮空车不仅自动更改目的地，还遭到了荒坂武装浮空车追击，这事得亏是罗格在，坠毁后，保险箱控温功能损坏，只能取出来装脑子里。”

唐宇明白当时情况的确紧急，有些歉意地说道：“是我考虑不周，那辆浮空车是荒坂三郎的座驾，目的地应该是京都那边更改的。”

V有点懵：‘好家伙，你安排我坐的浮空车竟然是荒坂三郎的？’

罗格眼底也闪过一丝异色，了解过唐宇的情报，知道他在荒坂公司混得好，但没想到都已经达到这个层次了。

能得到荒坂三郎座驾认证，足以见得对唐宇的重视，明明好不容易混到这个地步，却甘愿放弃既得的一切地位和身份，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至少，罗格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开口继续问道：“relic生物芯片尚未研发成功吧，产品发布会失败，而且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变化，也无法读取生物芯片里的信息。”

唐宇见她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只好解释道：“relic生物芯片研发其实已经成功了，但芯片启动并不是一个主动行为，而是被动接受芯片数据传输覆盖。想要真正激活relic生物芯片，还得有一个前提条件。”

V和罗格神色肃然，一脸认真地看向唐宇，等待接下来的答案。

顿了片刻。

唐宇沉声道：“芯片激活需要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方法死去，之后芯片会激活生物传输功能，与大脑神经突触深度融合生长连接。”

“换而言之，这是一个大脑过渡到另一个大脑的过程，可以理解成灵魂覆盖。”

“在灵魂覆盖彻底完成前，两个意识将会共存于一副躯体里。”

听完唐宇的解释，罗格彻底沉默了。

而更令她难办的是，唐宇告诉她，在大脑接入relic生物芯片时，这一过程其实已经在开始了。

如果在短期内没有尝试过链接、读取、激活芯片，及时取出来的话，就不会有太大影响。

一旦植入脑神经尝试链接，就意味着芯片和大脑神经开始共融，时间一久再想取出来，对人脑和芯片都会造成难以评估、难以逆转的损害，这也是为何relic生物芯片必须保存在保险箱中，而不是拥有者的脑子里。

现在relic芯片问题的关键在于，即便发生了共融，没有在合适时间接受合适的死亡，仍难以激活芯片里的灵魂印记，等待原宿主的只是一场空梦罢了。

稍晚还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