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意在私库

祈容冷冷一笑，举眸看向面色难看的江一道，“至于国库为什么会入不敷出，您是首辅，应该比我更清楚。”

江一道默默无言。

“这二十年来，每年都有数以千万计，甚至亿计的银两流入陛下的私库，用来供养道门，赏赐道士；建斋打醮，炼丹制药等等就更别说了；

这些年来，陛下每到一处问道求仙，哪一次不是花费百万千万之巨；美其名曰不动用国库，一切皆从私库里出，实则不过是换个名头罢了，左手捣腾到右手的把戏。”祈容低头，将橘肉外面的白筋一一剥去，凝声道：“陛下让我负责京察，同时追回户部欠银，可是我越查越觉得可笑，欠户部银两最多的，分明就是陛下自己，其他官员欠的，统统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他的九牛一毛；

可是我却不能向他讨要一分一毫，首辅大人不觉得可笑吗？”

祈容眼神森寒，手掌微微用力，那橘肉没有了橘皮的保护，十分娇嫩，这一用力，顿时皮破汁溅。

江一道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做了一声充斥着满心无奈的叹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祈容摇头，“我却觉得事在人为。”

江一道从他这句话里嗅出了危险的气息，神情一紧，“你真想去问陛下讨要私库里的银子？”

祈容没有将破了皮的橘肉掷进炭盆里，与橘皮不同，橘肉汁水太多，遇炭火会产生大量熏人的烟气。

他接过江尧递来的毛巾拭一拭手，道：“讨要是一定的，但不是我。”

“哦？”江一道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那是谁？”

祈容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望着江一道。

江一道被他笑得后脊背发凉。

下一刻，他明白过来，一向镇定自若的辅首大人瞬间变了脸色，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椅中跳了起来，将一旁的江尧吓了一跳，“父亲您怎么了？”

江一道哪有心思理会他，只死死盯着祈容，“你想让老夫去开口？”

祈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您是内阁首辅，由您联合内阁诸位大人，一同向陛下开口，最是合情合理……”

“不可能！”祈容话音刚落，江一道已是一口拒绝，半点犹豫也没有。

他缓了口气，眸中寒光闪烁，“老夫是希望朝廷能度过这个难关，但也没打算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搭进去；世子既有忠君报国之心，就请自己去提吧。”

说罢，江一道拂袖转身，背对着他道：“夜深了，世子请回。”

他原本觉得祈容有勇有谋，又心怀社稷百姓，是个可造之才，存了几分惜才之心；

万万没想到，祈容居然怂恿他去向周帝开口动用私库，简直是居心叵测，可恶至极！

这样的阴险小人，他连多看一眼都嫌污眼睛。

“首辅大人息怒。”

祈容早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拱手道：“恒越知道这件事强人所难，但凡还有别的办法，恒越都不会开这个口。”

“你愿意找谁都行，总之这件事，老夫帮不了。”江一道依旧一口拒绝，并非他不念百姓疾苦，实在是这件事十死无生。

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还要一头撞上去，那就是一头莽牛。

“首辅大人，我……”

“尧儿，送客。”

这一次，江一道连听祈容把话说完的兴趣都没有，直接让江尧送客。

江尧面色为难，一个是父亲，一个是至交好友，他也不知该帮谁。

他的犹豫引起了江一道的不满，寒声道：“没听到为父的话吗？”

江尧咬一咬牙，硬着头皮道：“父亲不如……听恒越把话说完。”

和江一道不同，他是了解祈容的，后者看似淡漠，但心底恩怨分明，绝不是一个会将朋友推入火坑的功利小人；这么说，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见江一道眸中迸出一丝怒意，他赶紧补充道：“若是恒越说的没道理，儿子拿扫帚把他赶出去，以后都不许他再踏进咱们江府一步。”

见他这么说，江一道迟疑片刻，到底是按住了心中的怒火，冷声道：“好，老夫就听一听祈世子的高见！”

祈容没有急着解释，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江一道：“这是我抄录下来的内容，请您过目。”

江一道看完纸上那一个个端正的蝇头小楷后，落在祈容身上的目光已是变得惊疑不定，“他们真敢这么做？”

祈容迎着他审视怀疑的目光，如实道：“人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没什么是不敢做的，大家都想活下去。”

“首辅大人若还有怀疑，可以等明日早朝，这几位上奏之后，您再提私库之事。”

江一道双眸微眯，锋芒若隐若现，似要看穿祈容的心底。

片刻后，他将纸张重新叠起，还给祈容，摇头道：“还不够。”

对于他的再一次拒绝，祈容并不失望，只是又从袖中取出一物递过去，“您再瞅瞅看这个。”

江一道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他的袖子，这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一样接着一样，他若再拒绝，祈容是不是又会掏出一样东西来？

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接过祈容递来的东西，是一个小罐子，入手微凉，应该是金属之物，上面绘了几朵兰花，颇为精巧。

刚一打开，就有一股幽幽的兰香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江一道素来不喜欢香料，嫌其甜腻浓郁，所以他在的屋中从不焚香，但这一罐香粉，却令他精神一振，意犹未尽，颇为喜欢。

“这是什么？”

“此物名为幽兰，是一种香粉，颜家长姑娘研制而成，在乐平县时，可谓是风靡全县，一罐难求”

“原来如此。”江一道颔首，随即更加疑惑，“既是女子用的香粉，你拿给老夫做什么？”

见时间差不多了，祈容终于说出他的打算，“您觉得这种香粉，拿到京都乃至大周各处售卖，会有多少人喜欢？”

听到这里，江一道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打算，“你想做香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