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暴毙

长生殿内，周帝听着脚步声远去，侧头道：“出来吧。”

随着周帝的声音，本该空无一人的内殿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穿着太监衣裳的身影从内殿走了出来。

若是淮阳王见到这一幕，面色一定会难看到极点，因为眼前这个人，正是本该摔落万丈深堑，死不见尸的祈容！

此刻的他，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除了略有些憔悴之外，一切安然，别说粉身碎骨了，就连骨头都没有断一根。

他走到周帝面前，拱手道：“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万安……”周帝重复了一句，淡淡道：“你父亲可比你会说话多了。”

祈容眸光微微一动，不急不徐地道：“臣嘴拙，不善言辞，让陛下见笑了。”

周帝嗤笑一声，调侃道：“你祈恒越若是嘴拙，这满朝文武就都是哑巴了。”

不等祈容说话，他摆手道：“行了，说正事；镇南侯的话你都听到了，依你判断，淮阳王何时会动手？”

祈容垂眸道：“回陛下，原本依着臣的估计，明后日便会动手。”

“原本？”

周帝敏锐地捕捉到祈容话里的问题，“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祈容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条，递给一旁的黄忠，“请陛下过目。”

周帝带着几分疑惑接过黄忠转交的纸条，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不多，却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变了颜色。

——形势有变，淮阳王府布控于颜宅的两名探子，皆被暗杀，无生还，恐已有警觉。

周帝深吸一口气，搁下纸条，冷声问道：“什么人干的？”

“暂时还不清楚。”祈容回了一句，补充道：“对方似乎很清楚咱们的布防，趁着锦衣卫换班的间隙，迅速截杀。”

“一群饭桶！”周帝重重一击扶手，面色铁青，吓得几名小太监慌忙跪地，连呼吸也给摒住了，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半晌，周帝压下心底汹涌的杀意，面无表情地道：“这么说来，在这件事情里，还有第三波势力的存在？”

“正是。”祈容回答。

周帝微微颔首，恻目道：“黄忠。”

“奴才在。”

“去锦衣卫传朕的口喻，限他们两日之内查出杀那两名探子的凶手身份，否则……”周帝微微眯了眼睛，“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

领了旨意的黄忠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退走，前往锦衣卫传旨。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他便又回来了，神情瞧着有些凝重。

看着去而复返的黄忠，目中闪过深沉的疑惑，“出什么事了？”

黄忠能够成为他的贴身太监，又领内廷大总管一职，自是一个十分靠谱之人，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够他来回锦衣卫；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黄忠在离开长生殿后不久，得知了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紧要到让他不惜冒着延误圣旨的风险，回来禀告。

黄忠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祈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道：“启禀陛下，颜秉文他……他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长生殿上空狠狠炸响，震得人头晕眼花，双耳嗡嗡作响。

祈容怔怔站在那里，浑身僵硬，死了？颜伯父死了？

周帝也惊得从龙椅中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黄忠，脱口道：“颜秉文死了？这怎么可能？”

黄忠苦笑道：“不瞒陛下，奴才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奴才耳背，听错了。”

周帝沉吟片刻，道：“是谁来传的话？”

“张广生。”

“让他进来说话。”

“嗻！”

不多时，一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正是当初奉命前去乐平县传旨，并负责查抄颜家的那名张总旗。

他腰间的绣春刀在殿外被解下了，除了少数几个人，余者面见周帝时，都不得配戴兵器，违者视同谋反，格杀勿论。

“微臣叩……”

“行了！”周帝不耐烦地打断，催促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说。”

“是。”张总旗紧张地答应，因为周帝没有叫起，所以他只能跪着答话，“大约半个时辰前，负责戒备颜家的锦衣卫突然听到里面哭得凄厉，担心出事，便悄悄进去一探，赫然发现颜秉文竟是在家中暴毙身亡。”

“暴毙？”

周帝拧起两道浓黑的粗眉，沉吟片刻，他道：“原因查出来了吗？”听到这话，张总旗既惶恐又愧疚，“微臣等人无能，并未查出；但根据检查结果来看，颜秉文身上并无伤口，且没有中毒的迹象，颜家三个女儿也说出事之前，没有任何异样，倒像是……是……”

他瞅着周帝，迟迟不敢说下去。

周帝最讨厌的就是这般吞吞吐吐，当即喝斥道：“是什么？快说！”

“是。”张总旗答应一声，硬着头皮道：“倒像是被人勾去了魂魄，或者鬼魂索命。”

话音未落，周帝已是一脸怒容地喝斥道：“查不出原因，就将问题推到鬼神的身上，你们锦衣卫这差事当得真是越发好了！”

“陛下息怒。”张总旗暗暗叫苦，他就猜到会这样，但当着周帝的面，又不能不说。

周帝看着伏在地上的张总旗，冷声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查清楚颜秉文的死因！”

“微臣遵旨！”张总旗连忙答应，随即起身告退，只是这么一会儿他就出了好几身冷汗，要是再待下去，怕是胆都要裂了。

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没错！

看着张总旗离开的背影，祈容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垂在袖中的双手因为攥得太过用力，微微发抖，好在太监服袖子宽大，看不怎么出。

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但他不敢松开，唯恐一松了那股劲，就会忍不住向周帝请求出宫去探望惜微。

惜微……惜微……

祈容不敢想像，惜微此刻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先是伯母，如今又是颜伯父，几日之间，丧母又丧父。

人间至痛，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