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不着痕迹的交锋

听到这话，周帝方才满意地点头，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安椰上，“人面花的案子你做的很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此事到此为止，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待祈容应声后，那张不怒而威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朕以为五天已经是为难你了，没想到三天不到，你就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真是少年可畏。”

周帝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似笑非笑地睇视着眼前这个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臣子，“朕一向赏罚分明，这案子你办得甚好，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为陛下办差，是臣应尽的本份，岂敢要赏赐。”祈容低头，面色如常。

“你啊，每次问你都是这句话。”周帝笑着摇摇头，“也罢，待朕想一想，到时候一并赏你。”

待祈容谢恩后，他话锋一转，面容沉肃地道：“人面花与火毒，都是南疆特有的毒物，而淮阳王却可能轻易拿到手，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祈容垂落在阴影里的眼皮微微一搐，“臣知道。”

不等周帝发问，他便又继续往下说，“淮阳王与南疆有所勾结。”

“不错。”周帝满意地点头，身子微微前倾，宽大的道袍垂落在蟠龙座前，落在祈容身上的眸光越发深刻。

“此事干系重大，赤焰军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祈容抬起头，迎向周帝那两道锐利的眸光，“臣谨遵圣意。”

如此又说了几句话后，祈容方才躬身退出了长生殿。

从头到尾，周帝都没有问过一句那百余名中了人面花之毒的女子情况如何，救治的怎么样了。

在他看来，那并不值得他关心。

在祈容转身的一瞬间，周帝面容倏然冷了下来，直至殿门关起，隔绝了他的视线，方才收回目光。

“黄忠。”

听到周帝叫自己，黄忠连忙侧过身，恭敬地道：“奴才在。”

周帝摩挲着摆在长案上的卷宗，凝声道：“你说他有没有怀疑到朕身上？”

黄忠心中一凛，赔笑道：“陛下的计划天衣无缝，世子又岂会知晓。”

周帝斜斜瞥了他一眼，“连你也学会搪塞朕了是不是？”

黄忠大惊，急忙双膝及地，迭声喊冤，“奴才没有！”

周帝没有理会惶恐不安的黄忠，起身来到朱红长窗前，那里的桌案上摆着一尊铜铸的莲花香炉，淡白如无物的轻烟不断从炉孔中升起，丝丝缕缕，看似消失在空气之中，却又无处不在。

周帝揭开炉盖，舀了一勺香料添进炉子里，随着香料落下，那轻烟又浓了几分，连带着殿里的香气也更加浓郁。

黄忠小心翼翼地瞅着周帝的背影，他知道，这位天子是在等自己回答，若是再回答的让他不满意，那自己这身蟒袍也就穿到头了，甚至连脑袋都得搬家。

想到这里，黄忠只觉得脖子凉嗖嗖的，他忍住去摸脖子的冲动，颤声道：“世子一向观察入微，心思敏锐，奴才斗胆猜测，他恐怕已经对陛下有所怀疑。

不过世子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可以查，什么事情不可以查。”

“你倒是护着他。”周帝盖好炉盖，转过身，那张脸庞冷漠一片，看不出喜怒。

“奴才不敢。”黄忠连忙磕头，“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见周帝不语，他又道：“世子待奴才们确实不错，平日里出手也大方，但奴才对陛下从来都是一片忠心，别说是区区几张银票，就算给奴才一座金山银山，奴才也绝不会背弃陛下。

若有虚言，奴才愿五雷轰顶，神魂俱灭！”

滴嗒……滴嗒……

冷汗从黄忠额头滑落，滴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摔得粉碎……

“呵呵。”

一声轻笑在殿中响起，“朕不过是随口一说，倒惹来你这么多话，行了，起来吧，地上凉。”

“谢陛下！”黄忠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他的背似乎更弯了。

无论是在牢房里一肚子委屈的赵九安，还是正在王府里大发雷霆的淮阳王，都不知道，人面花这桩案子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周帝。

当日，陈太后以先帝遗诏以及镇守南境的赤焰军为威胁，逼他放了淮阳王。

他迫于无奈，只能同意，但这口气，从来没有咽下过。

对付赤焰军，需要从长计议，细细谋划，大意不得，但对付区区一个宝蝶斋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自从知道宝蝶斋是淮阳王暗地里的产业后，他就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发现宝蝶斋账面上的银子一直在被大量提走，且去向不明。

之后，他又查了淮阳王名下的其它产业，都是这样的情况，每隔一段时间，银子就会被提走，没人知道拿去做什么。

这件事引起了他的警觉，这些银子加在一起的数量极为庞大，并不是正常用度，而且很明显没有用在王府，否则不可能一点波澜都没有。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淮阳王……在养兵！

尽管只是一个猜测，但已经足够让周帝忌惮了，淮阳王手里已经握着赤焰军、江湖组织两股势力了，若是再加上一队私兵……

只是想着，周帝都觉得坐立难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一边派人调查那支可能存在的私兵；另一边，则开始有计划的拔除淮阳王手底下的产业。

首当其冲的就是宝蝶斋。

一来，宝蝶斋体量最大，赚的银子最多，几乎是淮阳王的摇钱树，想不注意到它也难；

二来，他需要靠凝香馆充盈私库，而宝蝶斋毫无疑问就是拦在凝香馆面前的一只猛虎；不除掉它，凝香馆很难在短时间扩大生意。

除掉宝蝶斋，既可以削弱淮阳王，又可以推凝香馆上位，一举两得。

不对，应该是三得。

可以给淮阳王冠上暗通南疆之罪，虽暂时不能公诸于众，但可以逼迫祈容加快对付赤焰军的脚步。

只要赤焰军一除，呵呵，别说区区一道遗诏，就算先帝死而复生，也奈何他不得。

在种种利益的诱惑下，仅仅只是短暂的考虑一下后，周帝便决定实施这个计划。

他年少时，曾去过南疆游历，那个时候，大周与南疆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么糟糕。

有一次，他迷路误入一处山谷，在那里看到了人面花与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