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诡杀

长夜微凉，清风穿过长长的街道，吹落门庭的灯花。

千机门内，弟子们如同往常一样巡山守夜，嘴里还在谈论着前些天杀死长老的恶人。

“谁曾想，修为这么高的萧长老，就悄无声息地死在大殿里。”

“没错没错，听说没有打斗的痕迹。萧长老是被一击毙命，头盖骨都被刺破了！”

“幸好我当时在巡山，要是碰上那个恶人，九条命都不够死！”

“哦？真的吗？”

清冷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仿佛幽夜的鬼魂，来的悄无声息。

二人哆嗦着身子，背上寒毛如刺，却愣是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常师兄，今晚的月色真好。”

“是…是啊，真太好了。”

二人说着，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们走一步，后面就跟一步，走两步就跟两步，仿佛脚尖贴着鞋跟。瞬间胆裂魂飞，撒开腿就往山上跑。

还没跑几步，二人脚下一顿，纷纷滚落到一旁的草地上，竟已身首分离。

……

次日。

三位长老看着院中的十具尸体，凝目对视，纷纷陷入沉思。

“长老，这两天巡山的弟子已经死了二十五人，大家都说是鬼怪作祟，要不还是取消夜巡吧！”

听闻弟子的话，为首的叶长老怒拍长桌，上面的茶杯都被震飞而起，茶水溅了一地。

“哪有什么鬼怪，分明是仇家所为，就是为了报复千机门！你们为何不听吩咐，第一时间发信号？”

众弟子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这个问题他们回答不上，能回答的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可大家都听到山里传来鬼哭声，难不成是萧长老回来了？”那名弟子又道。

“放肆！胡言乱语什么！”叶长老气的胡须都直了，正想责骂，却被身旁的风长老插话。

“叶长老，弟子接连出事，搞得人心惶惶。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禀明门主，让门主做定夺夜巡之事？”

叶长老瞪着身旁的风长老，老脸怨气颇重。“门主闭关正在紧要关头，他吩咐门内之事都由我们三人处理，还是不要打扰门主为好。”

风长老闻言，也不再开口。心中腹诽说是三人共治，谁不知凡事都以他叶长老为尊？

一旁的吴长老由始至终都没开过口，就像根本不在乎这些弟子的死活，静静等着叶长老做决断。

沉默半晌，叶长老终于做下决定。“巡夜不能停，将门内的弟子安排一部分加入巡夜。每队预足五人，带好烟花，若是出事第一时间发信号！”

寂夜。

风长老同往常一样，修炼完功法，慢步回到住处。

刚推开房门，就被一道凌厉的笔锋刺伤脸颊，若不是闪避及时，命都要交代在此。

他望着面前的人影，却是颤了颤，再仔细一看，当即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假扮萧长老，快现出真身！”

“我？我不是人，我被你们害死的鬼！”

玄夜藏在斗笠下的脸冷冷一笑，手中狼毫绽出红光，化作游蛇扑向风长老。

风长老正要提笔，惊觉游蛇之下，还有一道红芒，定睛一看，却是一把短剑！

如此奥妙的手法，他不仅闻所未闻，还看得胆战心惊。手上的灵笔来不及画出笔势，就被击飞出去。

他一头撞在院中的老树下，呕出一口心血，急忙喊道：“来人！来人啊！”

“别喊了，在你回来之前，他们就被我丢入那口老水井，现在可能都已经泡涨了！”

玄夜面无表情，一步一步逼近风长老，手中的狼毫化作长刀，在地上拖起一道刀痕。

“你究竟是谁？”风长老还是不敢相信，待看清斗笠下玄夜的脸，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真的是鬼？”

玄夜不答，长刀劈落，用油布包起人头，扭身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魁离城城门。

天刚大亮，开门的城卫就看到一个头颅被高挂在旗杆上，死者面相狰狞，就像生前受到严重的惊吓。

没多久，底下围满了百姓，纷纷猜测是鬼怪作祟。

直到千机门人到来，将头颅收走，事情才稍作平息。

千机门内，千机殿。

两位长老低着头默而不语，地上躺着一具尸首，正是死去的风长老。

“真是反了天了！”叶城一把将长桌上的茶杯甩落在地，面容狠厉。“堂堂千机门长老，在山门内被暗杀，头颅还被挂在城墙示众！我的脸真是被你们丢尽了！”

“门主…”叶长老刚开口，就被打断。

“三叔，我一向敬重你，但此事处理的真是太过迂腐！”叶城一脸失望，叹息道：“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这…我…”叶长老低着头，心中也想不到人选。

倒是吴长老先行答道。“弟子们都在传，会不会是萧长老的鬼魂，或者是…或者是当日逃进长荒井的那个…”

“不可能！”叶城一掌拍下，桌子瞬间炸裂，黑着脸冷然道。

“且不说他才化物中期，就论伤势，比我还重上几分。这才不到十天，除非他化成厉鬼回来，不然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位长老！”

叶长老身子一缩。“有弟子说，真的听到鬼哭之声。”

“三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无稽之谈，三岁孩童都不会信！”

叶城伤势未愈，被这事搅得头疼，捂着额头叹声道：“立即派弟子下山搜城，您老人家速去城主府通报一声，让他们封城，锁住消息，不然我以后出门都脸上无光！”

“是，老夫现在就去！”叶长老说完，就急匆匆离去。

叶城看了眼吴长老，同样是恨铁不成钢。“吴长老，你带两名执事，和一半的弟子下山搜城，务必找出那个贼人。发现之后以烟花为信，我会立即赶过去！”

“得令！”

这一日，魁离城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搜出半个人影。

直到入夜时分，许多弟子还待在山下的城中，迟迟不愿回山门。

两天功夫，千机门仿佛心都散了，被这不见首尾的鬼怪搅得一团乱。

直到山门传出信号，这些弟子才不得已往山门走。

走在上山的石阶上，每个人都心惊胆战，望着两边漆黑的树林，纷纷缩起身子。

忽然，林间传来沙沙声。

众人回身望去，在密林之中，飘着一道黑影。

“妈呀，有鬼！真的有鬼！”

眼细之人更是一眼认出，那身影与萧长老极为相似。

“萧长老回来了！那是萧长老！”

此言一出，群人皆惊，如同鸟兽一样四散而逃。

叶、吴二位长老同样一脸骇然，互视一眼，一同来到林间，发现只是一件挂在树上的衣物。

叶长老勃然大怒，扯下衣物喝停众弟子。“哪有什么鬼物，只不过是一件衣服，都给我赶紧回山去！”

好不容易回了山，弟子们却神态颓废，眼神黯淡无光，更没了夜巡的心思。

叶城这才发现自己一步走错，原以为封城必定能找出凶手，如今不仅没能如愿，还打压了门众的士气。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看着庭院中疲惫的门众，感到焦头烂额。短短几天时间，就把千机门搞垮，究竟是谁有这种本事？

“难不成是内奸？”叶城扫向身旁的二位长老，却又迅速打消疑虑。

三位长老一向不和，他是知道的。若想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位长老，剩下的两人都不可能做到。

“真的是鬼魂…”

叶城也迷惘了，望着寂夜之处，仿佛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身子猛的一颤，差点跌坐下来。

叶长老发现叶城脸色发白，低语道：“门主，你怎么了？”

叶城摇摇头，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诸位弟子，本门不幸，频遭罹难，表面是鬼怪杀人，实则是仇家所为。今夜取消夜巡，众人随本门主一同在大殿内休息，正好看看鬼怪的真面目！”

他还是妥协了，若不能稳住这根弦，等人心崩塌，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

门众听到这番话，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一个个走入大殿，找一处舒适的地方休息。

倒是两位长老脸上有些异色，他们舒适惯了，一下同这几百人挤在一起，还只能整夜坐着喝茶，多少有些不舒服。

一直到月过中天，都没有发生异常。

直到过了子时，才有弟子忍不住站起来，幽幽地往门外走。

众人看的心惊，难不成真是中邪了？

叶城也蹙眉凝目，冷然问：“你去哪？”

“我…我…弟子实在憋不住，再不去茅房，就要漏出来了。”那人双腿颤颤巍巍，脸色憋的通红。

众弟子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也在心中暗叹是虚惊一场。

叶城内心嫌恶，表面却十分淡漠。“不可独自行动，有起夜的，都一同前去。给你们半刻钟，若是没有回来，就当死在外面了罢！”

这句话，让许多想要起夜的弟子纷纷打消念头，想着死也要憋到天亮。但总有憋不住的，结伴出了门。

叶长老扭动的身子，见叶城投来异样的目光，老脸一红。“门主，老夫也出去方便方便。”

叶城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道：“三叔，速去速回，切要小心！”

谁知，叶长老一出这门，就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