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缩在角落的小女孩

“好。”

天梦冰蚕撤出了自己的半数力量，没有了他的调控，剩余的力量只是默默的守护在霍雨浩的精神之海中，只会在他即将崩溃的间隙维持精神之海的平衡。

即便再怎么担忧，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给予霍雨浩和冰帝所有的信任。

他不可能真的弃霍云澈于不顾。

更何况，在场的所有人怕是只有他才清楚霍云澈的情况，就连霍云澈本人都不可能比他知道的多。

天梦冰蚕匆匆调头来到霍云澈的身边，灿金色的流光奔涌，覆在她蜷曲的背部，流光渗透包裹着霍云澈的棉衣，温和的力量穿透她的背脊。

果然。

封印竟是什么时候破了一角。

呼呼漏着风。

难怪小云澈的体温越来越高，这丫头是真能忍，竟是一路扛着这般感觉在雪原上奔走，还一声不吭，就硬扛，生扛，应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虎了吧唧的？

不过，这封印究竟是怎么破的？

言少哲那糟老头不太行啊dt-tb

天梦冰蚕默默嘟囔，覆在霍云澈背脊上的金光化为一条极细的丝线，一刻也不带停的，在那个破损的封印上来回穿梭，那龇着大牙乐呵呵漏着气儿的封印在天梦冰蚕撇脚的技术下一点点缝合，密密麻麻的匝在上面，像是缝补了十来年的破烂书包，掂量掂量，捡起来还能用的那种。

远在史莱克学院的言少哲连打了十来个喷嚏，有些莫名的从一堆文件中抬起脑袋，给自己冲了个热茶，借着这个由头，把文件全权甩给了他的教导主任处理，美名其曰修身养息，屁颠屁颠的逃离了九九六的悲催日常。

霍云澈颤抖的身子在天梦冰蚕的一番操作下渐渐平静下来，但她眉眼间的轻愁却没有消散，反而更浓郁了几分。

“云小澈是坏孩子！”

“院长妈妈说是云小澈的爸爸纵火害死了络络的爸爸妈妈，是超级超级超级坏的人，会被警察叔叔抓进监狱的那种！”

“坏人的女儿一定也是坏人！”

“我们不跟她玩儿！”

一群小孩笑嘻嘻的围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转圈，童言稚语下，掩藏的是一群小孩在耳濡目睹下，不分缘由的推搡，践踏和自以为正义的“谩骂”。

“你们干什么呢？”

“快跑！母夜叉来了！”

小萝卜丁一哄而散，显然是怕极了他们口中的母夜叉。

“云小澈，起来。”

来人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对于云小澈却透露着几分亲昵与温柔。

云小澈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腿上皆是数不清的擦伤，洗得泛白的公主裙上更是布满了灰尘和脚印。

但她并没有顾得上自己。

而是弯腰捡起护在怀里的包包，小心的哈了口气，用没有接触到地面那一面的衣襟慢慢在上面擦拭着。

爸爸才不是坏人。

爸爸会给小澈买好多好多的小零食，会给小澈缝包包，会抱着小澈举高高，还会......

爸爸还说过，等休假就带着小澈去陵园看在火海里睡着的叔叔们，然后去**看五星红旗，来年还要去看阅兵仪式。

爸爸，明明是英雄。

为什么他们要说爸爸是坏人......

小女孩双手紧紧的搂着一个不知道缝补了多少次，已然不成样儿了的书包，眼神都没有聚焦，颤巍巍的，脚步甚至还打着拐儿，爬回她的宿舍小床角落里缩了起来，只是时不时的抬起手，伸展她那洗得发白的衣袖在脸上胡乱的擦着，但就是倔强的不肯抬头。

不能哭，哭了会被园长妈妈关小黑屋的......

“唉——”

微微的叹息声伴随着悄然关上的大门离去。

女孩就这样被寂静无声的黑暗所笼罩。

长久的，

永恒的，

吞噬。

“阿澈——”

“阿澈——”

是谁？

女孩儿蜷缩的身影小幅度的颤抖了一下。

“阿澈——”

“不怕——”

一双微暖的手轻轻贴上女孩儿的两颊，温柔的抚平她眼角半含的泪珠。

失去天梦冰蚕力量守护的霍雨浩又陷入了新一波的痛苦漩涡。

好不容易熬过骨骼间断骨、重生、转续时的麻痒、痉挛与痛楚，躯干部分的所有骨骼却又开始传来极寒和极热交替的感觉。

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比之妹妹刚刚维护他体温时的感觉不知道是强了多少倍。

前一瞬还冷的令他颤栗，连牙齿都控制不住的咯咯作响，下一瞬就火热的蒸发掉了他身上所有冰珠，连着体内的水分都消散的机会一干二净，强烈的脱水般的错觉让他控住不住的学着犬类散热般，不停的吐着舌头渴求水源。

他体内的气血也开始如同潮水般涌动，在冻结与沸腾间来回转圜，皮肤表层在这极端的状况下，暴裂出细密的血珠。

霍雨浩只能全力以赴的麻痹着自己的精神，不断的告诉自己，坚持住、坚持住，无论如何都决不放弃。

熟悉的黑暗再次把他的意识拉入无边的深渊。

“呜——”

这是，风声还是......声？

一想到某种可能，

霍雨浩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焦躁。

这片黑暗的主人仿佛是想要戏耍他一般，并没有把他投放在他心系的那个五岁大小的小女孩身边，而是落在了遥远的，仅能隐隐看见女孩头顶的一丝黑发的地方。

精神力和魂力都调动不了。

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霍雨浩只能采取原始的方法，一边挥手驱散遮掩着他目光的黑雾，一边朝着那抹身影极速狂奔而去。

终于！

终于一脚踏入，那没有气人的、一直阻碍他靠近妹妹的黑雾的地界，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霍雨浩的心脏就猛的揪起，妹妹竟然哭了。

从小到大，他只在母亲去世的时候见过妹妹抑制不住悲伤的模样，这是第二回。

扑簌扑簌的，

断了线，

却又始终无声的，

敲击在霍雨浩的心尖，让人心碎。

霍雨浩有些无措的伸手擦拭妹妹脸上滚落的露珠，可任凭他怎么努力，即便是完全浸湿了他的衣袖，依然没能安抚住妹妹的悲伤。

渐渐的，他的眸中也弥漫上一层雾气。

不，不对。

霍雨浩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强制自己从共沉沦中苏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