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雾降临不眠之夜

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结束，沈清澜刚回到文澜院，卸了钗环没多久，二哥哥就来了。

春雨刚停，京都城下了一场大雾，院内的灯笼只能照亮附近不到三米处。

“二哥哥？”

沈清澜坐在菱花镜前，从镜子里看着他的身影。

二哥哥喝了酒，脸色很红润，他在后面的桌前落座，神情呆滞，弓塌着背，不见往日的神采。

福儿进门看到这个情景，大致也猜到了二公子因何不开心，只默默地走到沈清澜身边，帮她整理长发。

本就寂静的夜，三人都不说话。

妍儿本想叫沈清澜去沐浴，见此情形也默默退了出去。

果儿小声问：“二公子怎么了？看起来心情很差……”

妍儿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再去叫人多烧些热水，我看小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沐浴了。”

“是。”

屋内，福儿已经将沈清澜的长发打理的光滑整齐，又将首饰收进盒子中，实在无事可做了，只能默默的在一旁站着。

沈清澜回过身子看着二哥哥，虽然他喝多了酒，但神志应还清晰，盯着桌子上的玻璃灯发呆。

“思思知道，二哥哥有话要说，只是不知二哥哥到底还要不要说了，都这么晚了，您又吃了酒，现下还不回墨诗堂，倒叫墨诗堂的妈妈们着急上火。”

沈清石转过身来看着她，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

“二哥哥如今是探花郎，怎么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没的叫人笑话。”沈清澜又道。

“思思……我……”

二哥哥欲言又止，沈清澜叹了一声，“二哥哥，可是对亲事不满？”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陛下会赐婚，也没想过自己会高中前三甲。”沈清石道。

“二哥哥到底要说什么？”沈清澜自然猜到他有苦要诉，但是话却不能由她来说，她看向福儿，又道：“二公子都来了半日，怎么还没人奉茶？”

“茶来了。”

妍儿端着茶盘进门，里面放着两杯茶和一碗醒酒汤。

“院里的这些家伙们也真是的，二公子今日刚下考场，就算是高兴，也不能拉着您灌了那么多酒。二公子，墨诗堂的妈妈们听说您在这儿，差人送来了一碗醒酒汤，您先喝了吧。”妍儿道。

端起汤碗，沈清石浅尝了一口，又放了下。

“二哥哥怎么不喝了？可是这汤做的不合脾胃？妍儿，你再去做一碗来。”沈清澜吩咐道。

沈清石抬起了手又放下，“不必了。”

“怎么？”妍儿问。

“酒醒了又有何用？还是醉了的好。”沈清石答。

沈清澜摇了摇头，捋了捋身前的发丝，“二哥哥，思思还从未见过你如今这副颓靡的模样。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有苦就诉，有事便提，何必这样？”

沈清石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娶郡主。”

福儿看了沈清澜一眼，只见她偷偷笑了笑，于是她自己也没忍住笑了一声。

“婚事已定，陛下金口玉言，启容我小小沈家毁约？”沈清澜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对郡主本无情意，何苦耽误了人家。”

沈清石拿起了茶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二公子想是口渴了，果儿！拿茶壶来！”妍儿朝外面喊了一声。

很快，果儿便端着茶壶进了门。

“这是二哥儿平日里喜欢和的龙井，小姐一直嘱咐我们，说二哥儿您来，就泡这个茶。”果儿一边说，一边为他续上了茶。

“思思……”

沈清石扭过头看向沈清澜，他知道妹妹是真心疼她的，于是也不再隐瞒。

“我想纳钱小姐为妾。”

沈清澜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要纳钱灵爽做妾？亏他说得出来这话！

钱灵爽就算没有郡主那么尊贵，也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来没有受过半点苦。

她家里的祖父是尚书，哪里能容得下自己的孙女儿做妾？

且不说她的祖父父亲和哥哥，恐怕就连她身边的娟子都不能答应！

“二哥哥，你可知钱灵爽是什么人？她就算不是县主郡主，那也差不多了！你竟然想纳她做妾？”沈清澜道。

沈清石再次低下头，“我也知道我这话说得混账……”

“知道你还说！”沈清澜微怒。

“可我若不能高中，便不配去钱家求亲！可真的高中，又被陛下赐了婚……思思，我……”

沈清石话还没说完，拿起茶杯再次一饮而尽。

“二哥哥，你既拿得起就要放的下！钱灵爽的性格我也知道，就算是她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她也不会自贬身价去做妾的！况且，我们家若是什么皇亲国戚也便罢了！偏偏是个商户，就算二哥哥高中探花，也够不上求纳钱家的女儿做妾啊！”

沈清澜说了一大串话，沈清石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再开口。

妍儿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把钱家小姐当成了朋友，自然也是为了她着想，于是开口道：“二公子，若你真的放不下钱小姐，更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你愿意见她做妾，一辈子抬不起头，受主母挟制吗？”

“我会对她好的……”沈清石小声嘟囔了一句。

“二哥！”

沈清澜直接站起了身，“你这样，真让我瞧不起你！”

沈清石也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一定会被思思瞧不起，可是我真的会对她好，一辈子护着她！”

“我早就说，只怕二哥哥情深而不自知。现在如何呢？事情已经成定局了。若你真的要纳钱灵爽，你也不必对我们说，只去钱家说便是了。求也好，跪也好，那都是你自己的事。钱灵爽若是同意，自然还有些机会，若是她不同意，想来会恨你一辈子。我和她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也还算投契，我不想因为你们这些事，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沈清澜说着，又在妆台前坐了下来。

沈清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声，“思思，我明白了。既拿得起，就要放的下，我只……我只默默祝福她过得好，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