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四 围歼

英吉利海峡的天气阴晴飘忽不定，像女人的心思难以琢磨。

此时天空完全放亮，雨量丝毫没有减小，反而有增大的势头，天空的云层很厚，被压抑的极低，天角不时传来闷雷声，偶尔有朦胧的闪电在天边一闪而逝。

中雨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飞行员的视线，也增加了飞行难度，降低了速度。

飞机飞得越快，雨点砸在风挡上就更加猛烈，从挡风玻璃的雨刷中向外面看去，能见度非常低，恰好风又是从英吉利海峡方向吹过来，顶着风，雨点似乎变得更大，这就让追击的梅塞施密特不敢全速跟近，谨防视线不清而撞机，只能以后置追踪的战术逐渐逼近，寻找射击机会。

现在是12比8，根据侦察机的报告，英军只有4架喷火战斗机护航，对德军飞行员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最近英国皇家空军一直龟缩不出来，德国飞行员天天累的像狗一样，每天至少12小时随时待命，却取不到战绩，所有人都窝着一肚火，怎么可能放弃已经到嘴边的肥肉，虽然天气恶劣，依然紧追不舍，再说雨水也不是只打在德国战斗机的身上，想必在雨中飞行，英国佬也非常难受。

三架由菜鸟驾驶的布伦海姆轰炸机，紧紧跟着周至寒驾驶的轰炸机在三千米空中全速向前，菜鸟们斗志昂扬，精神集中。

后置机枪手直接掀开飞行舱盖，大多数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盖子上，他们双手抱着机枪，紧盯远处跟来，有着显眼黄鼻子的梅塞施密特，不时打出几十发子弹，赤红色的弹迹在雨水中穿梭，也是对敌机的一种威慑，而轰炸机最脆弱的两侧被喷火护住，这也导致速度远超布伦海姆轰炸机的梅塞施密特，无法快速追近。

在轰炸机群两侧高空飞行的喷火飞行员久经沙场，空中走位非常怪异飘忽，时而前冲到轰炸机群的前方看似失去了护航的占位，几十秒钟后在雨中做了个高摇摇机动动作，鬼魅般又出现在轰炸机群的后方，让追来的梅赛施密特机群误以为，是增援扑来的英国战机，连忙收油门，大拇指搭上发射按钮，直到瞪大眼睛看清，出现在前方远处的是喷火的机尾而不是机头时，才敢前推节流阀，却已被拉开距离。

四架喷火飞行员早已习惯在变幻莫测的英吉利海峡雨中飞行，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整张脸用棉布蒙上，只露两个眼睛在外，在飞行中直接揭开座舱，把头伸到舱外的雨中，避免因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而带来的视线模糊，在飞行中紧盯轰炸机机身两侧，显眼的TypeA—1型英国皇家空军的黄色涂装，始终保持和轰炸机群之间的距离。

秃鹰军团的飞行员们虽然经验丰富，但之前很少在像英吉利海峡上空这样飘忽不定的雨中战斗，他们也知道在雨中飞行，如果因雨刷而导致前方视线模糊，可以直接打开挡风玻璃。

但梅塞施密特的挡风玻璃设计和英国的战斗机不同，导致他们不能长时间把头伸在机舱外，而且迎面飞来的雨滴砸在脸上生疼，英吉利海峡上空的雨水也带着盐咸，很蛰眼睛，让德国飞行员双眼流泪，很不适应。

梅塞施密特座舱防弹、挡风玻璃的设计，没有考虑到在雨中作战，为了可以在机舱的左下侧装发射照明弹的弹仓，它的机舱防弹玻璃是从左边推向右边打开，耷拉在机头右侧，在三千米空中快速飞行中，飞行员会担心耷拉在机头上的挡风玻璃会被大风吹掉，因而减缓速度，或者不敢推开。

考虑到英吉利海峡变幻莫测的天气，而且经常伴有大雨，所以大多数英国战斗机挡风玻璃的设计都可以满足在雨中作战，既可以像梅塞施密特那样从左向右掀开，也可以从前向后拉开挡风玻璃，飞行员头部露出座舱，脖子以下被机舱挡住。

雨中飞行，把头露在机舱外的这种办法，在抗战初期中国空军的身上时常看见，由于当时中国空军很多战斗机上的通讯装置，在引进时就被外**方或者厂家拆掉，飞行员之间无法用语言只能用肢体沟通，联系。

所以，即便是寒冷刺骨的冬天，中国的勇士们也会把机舱盖打开，来看队友的手势以及战机的位置，以保持飞行阵型的完整。

周至寒在飞行中用无线电通知早已升空，张开包围圈，等候梅塞施密特上当尾随前来的两个喷火、飓风中队准备好，等他的命令后从空中俯冲下来，打梅塞施密特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周至寒命令布置好伏击圈的战斗机准备进攻，克里斯特娃心情开始激动，她抬头望向天空准备用摄像机拍摄，但透过机舱玻璃罩盖，空中灰茫茫的全是积云和雨水，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周至寒头盔里清楚地出现，两个在空中等待伏击中队的位置：

“所有人听我命令，303，304中队准备45度坡俯冲，我们在3000米高空飞行，梅塞施密特机群在我们身后大约650米的平面位置，以三个四指编队阵型追击。

当我带领轰炸机群向下俯冲时，四名后置机枪手一起向后上方开火一秒钟，让303、304中队知道我们的位置，同时轰炸机两侧的喷火小角度向两侧俯冲散开，并向后回旋拉升，从敌机的两侧发起进攻！”

周至寒命令下达后，两个中队的中队长回答确认收到，四名机枪手、三名轰炸机飞行员、担任两侧护航的喷火飞行员确认收到。

忽然，梅塞施密特机群看见前方的四架布伦海姆轰炸几乎是垂直着朝海面栽下去，机枪手向空中做扇面射击，曳光弹耀眼夺目，清楚地呈现出四架轰炸机的位置，与此同时，守护在轰炸机侧翼的四架喷火战斗机，也突然向两边斜着小角度俯冲散开，并向后回旋。

“我们上当了，所有战斗机散开飞行。”秃鹰军团第三大队的少尉副官海伯克大声喊道，接着，他就看见从空中俯冲而下的喷火和飓风战斗机，吐着赤红色的弹雨，“见鬼快散开，快散开，我们上了英国佬的当。”

不等副官海伯克少尉叫第二声，11架梅塞施密特就立刻四散而开，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们知道，前方英国佬的轰炸机突然垂直下坠，两侧护航的喷火紧跟着向两边斜角俯冲，这些都意味着，他们是为了给空中俯冲的机群，留出足够的进攻空间，避免被自己人误伤。

老道的秃鹰军团面对唾手可得的肥肉有些大意了，他们只顾着追赶前方的猎物，忘记了来自空中的危险。

由于是在雨中使用后置跟踪战术接近轰炸机群，寻找攻击机会，导致梅塞施密特的速度没有冲起来积累起足够的能量，所以在遭到来自空中的喷火和飓风的突然俯冲打击时，没有足够的能量让他们做出相应的快速翻滚、滚筒机动来摆脱攻击，顿时有四架梅式被击中，机身冒出黑烟，两架在坠落中爆炸，飞行员成功跳伞，另外两家架受伤的挣扎着盘旋掉头，准备返航。

在茫茫雨幕中曳光弹的弹迹纵横，就像蜘蛛网般火舞流星交织，另外八架散开的梅塞施密特，不知道有多少架敌机来袭，转眼间就损失了四架同伴，他们确定是中了埋伏，所以无心恋战，只想快速脱离战场，全都没了斗志。

听见身后传来梅塞施密特的爆炸声，周至寒知道偷袭成功，率先拉杆，带领轰炸机群拉升，等另外三架轰炸机在拉升中改出，向前平飞后，周至寒回收节流阀，等三架轰炸机飞过去，他才节流阀推到底，快速爬升，然后大角度左转弯到战场的最边上，顿时，一场雨中的空战全视角，出现在朱丽娅·克里斯特娃的面前。

在远处，首先向两边散开俯冲并回旋的四架喷火战斗机，已经包抄到了梅塞施密特机群的身后两侧，四名飞行员经验老道，并没有立刻向后回旋直接对梅式形成合围，而是向上拉升，积聚能量，伺机俯冲攻击，这一招更狠，等于是直接断了梅式的退路。

两个中队的喷火和飓风分散开来，由老带新组成双机编队或者三指编队，在雨中追击四散开来想要逃跑的梅式，场面十分精彩，壮观。

克里斯特娃早已准备好了摄像机，跟着轰炸机的机头调向拍摄，她手中的照相机也不停闪烁，拍下每一个珍贵的镜头。

由于战斗机和轰炸机上的拍照枪拍的角度往往不理想，大多数情况下画面比较模糊不清，为了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所以让朱丽娅·克里斯特娃做飞行记者，身临空战现场也能写出更好的宣传文章。

为了让朱丽娅·克里斯特娃拍出更加逼真的现场效果，周至寒告诉所有人，那两架受伤机身冒烟，歪歪扭扭，如醉汉般想要脱离战场的梅塞施密特，交给他去处理。

立刻，两架想去追击低空转弯，准备返航的梅式的飓风，改成双机编队回头追逐、进攻别的梅式。

一架梅塞斯密特在遭到刚才第一波俯冲攻击时，机翼被打出两个大洞，两个后襟翼也被打掉一个，一个弹片飞舞着钻进它的油箱，燃油大面积泄露几秒后，油箱的漏油处就被自动封住，庆幸的是燃油没有迸溅到正在熰烟的地方。

从梅塞施米特Bf109E4开始，每架战机都配备了自封油箱，在这种油箱的平面机构中，中间的一层灌满生树胶，当燃油被弹片击中从漏孔中流出来时，生树胶随即溶解开来，产生膨胀，从而密封住漏油处。

自封油箱的出现，让那些在战斗中被弹片击中油箱的战斗轰炸机也能够勉强返回基地，如果换在以前，油箱被击中，要么是漏完油迫降，摔机，要么就是油箱起火爆炸。

混乱中一架受伤梅式正在调头，见两架飓风追了过来，飞行员不停地念叨着“上帝保佑”，果然快要追上他的两架飓风掉头离开，他长长出了口气，刚要再说一句“上帝保佑”时，却觉右方有阴影扑来，他慌忙转脸，一架布伦海姆轰炸机就出现在他右侧三点钟的方向，快速冲了过来，他绝望中随口骂出：“艹……”

“突突突……”

布伦海姆轰炸机机头上和机翼上的三挺机枪同时开火，三条弹迹钻进那架可怜的梅塞施密特的左侧，蒙皮被撕裂在空中飘散，机身的龙骨裸露在外，曳光弹带着高爆燃烧弹在机身里跳跃，梅式突然熄火，断崖式下栽……

四、五秒钟后，飞行员跳出机舱，打开降落伞，在他的下方，那架梅塞施密特起火，就像断翅的火鸟旋转着坠向海面。

这精彩的一幕幕，全部被朱丽娅·克里斯特娃快速抓拍下来，她脸色春红，兴奋的嘴唇看上去有点红肿，全神贯注工作，让她看上去十分性感。

布伦海姆轰炸机一个拉升跳跃，从那名可怜的德国飞行员头上飞过，吓得他再次感谢上帝保佑没有被撞到小命还在，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怀疑那架布该死的伦海姆轰炸机是如何做到，拉升跳跃比战斗机还要迅捷的。

周至寒一击得手，连续做出左右90度侧翻，回头迅速扫了一眼空战现场，见英机已经牢牢占据优势追着梅式打，于是放心的朝另外一架受伤，准备脱离的梅塞施密特扑去。

这架已经成功转弯的梅塞施密特的飞行员暗说侥幸，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那架已经快要占据开火阵位的飓风会突然离开，他的心跳刚刚从喉咙回到心脏，却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连忙看向两侧，没有敌机，刚要转脸看向后空，猛然间，余光从后视镜里看见脑后出现几条红色弹迹，接着机体后侧传来剧烈乱抖，螺旋桨呼哧呼哧停止旋转，机头向下一沉，座舱里充满了汽油味道，他立刻右手松开胸前的固定带，左手推开舱门翻到右侧，双腿就站到了座椅上，跳出机舱刚打开降落伞，一架布伦海姆轰炸机从身边几米处呼啸而过，差点掀翻他的降落伞，砸在轰炸机机身上的雨滴迸溅在脸上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