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湖无神仙，一剑向西行（上）

导演名叫邹山，跟赵大泉的关系不错，上学那会也是同窗。

颇有点像高爽跟赵海之间的关系。

只是后来赵大泉毕业后考了本校的研究生，一路读到博士，最后留校任教。

而邹山却是进来“华夏国家电影公司”，成了御用导演。

华夏国家电影公司是正儿八经体制内的单位，当初招揽过高爽，却被高爽自己给搅黄了。

砖儿台的电视剧频道、电影频道跟记录片频道跟华夏国家电影算是深度合作关系，几乎无分彼此。

所以这个邹山也就顺理成章的入了纪录片频道任职。

这种单位都是僧多肉少，养了一群有潜力的导演，但是真能轮到手里的片子少之又少。

而且纪录片频道本身的预算就极少，想出个片儿更是难上加难。

这次的“拆船”大片，是邹山上蹿下跳不知道走动了多久才终于拿下的项目。

一批下来，邹山就找上了赵大泉这样的顶尖高手，发誓要拍出一部经典来！

没想到关键时刻别人翘了墙角，连要拆的船都被人买走了。

邹山简直觉得自己欲哭无泪！

他看向赵大泉，心丧若死的问道：“大泉啊，你看这咋整？”

都已经这步田地了，原本邹山也没想赵大泉能给出什么注意。

可没成想赵大泉却是大手一挥，道：“拍！把记录片拍完！”

邹山悲愤道：“这船都不拆了我们拍个鬼啊！”

赵大泉拍了拍邹山的肩膀，安慰道：“拆船不拍了，咱们就直接拍这两艘船的涅盘呗。”

“涅盘？”

不单单是邹山，剧组的其他几人听了赵大泉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高爽不是说要让船下水吗？那他肯定是要把船给建起来拍电影用！”

赵大泉将手里的摄像机对准大船，站在船坞边仰拍轮船，监视器中的画面震撼异常。

他指着摄像机监视器，对邹山感慨道：“这么大的电影道具，花费如此之巨，简直开华夏……不！是开蓝星之先河！拍这个不比拍拆船有意思的多？”

邹山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想着这个死物一点点完善，最终走进电影画面中，心情也不禁跟着澎湃起来。

不过这种情绪也就持续了一瞬，旋即有些为难的道：“这想法肯定是好的。可涉及到人家电影的剧透，咱怕是插不进手吧……”

邹山本身就是导演，他知道电影中期被剧透是很严重的事故。

一般这种花絮类的拍摄任务，都有专门的跟组记者或者摄像。

基本上没有谁愿意狗仔或媒体常驻其中。

更别说让另一个剧组专门进驻到自己的拍摄现场来跟拍了。

毕竟都有自己的拍摄任务，光是协调一致就问题不少。

让高爽答应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赵大泉也不确定自己的面子够不够大。

赵海和高爽的关系好归好，他赵大泉跟高爽的接触却要少的多。

甚至都赶不上朱闯劲早餐摊子上聊出来的情谊。

此时他也不敢把话跟邹山说满：“我问问吧，赵海跟高爽关系比较铁，说不定多少能卖我点儿面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大泉拨通了高爽的电话。

一接通，赵大泉先开的口：“喂？高爽啊，我赵大泉。”

高爽刚打了辆车，准备去公司一趟：“赵叔，您还有啥事儿啊？”

“你把船买了，我们这记录片儿也没法拍了。”

赵大泉寻思了一下说道：“你应该知道，砖儿台的项目难弄，好不容有个机会都不想浪费。你看能不能让我们跟组拍你下一部电影的记录片啊？”

高爽闻言一愣，他这两天光寻思着买船的事儿了，还真把砖儿台的这帮人给忽略了。

这事儿单论性质的话，确实是高爽理亏。

毕竟人家盯这个项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付出的努力也不可谓不大。

甚至就连自己的消息都是从赵海这个“内奸”身上听来的。

截胡截的就挺不地道。

现在能以这么便宜的价格谈到这两艘半成品的老船，也确确实实的为高爽节省了不少银子。

无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人家想继续拍完，高爽真讲不出拒绝的话。

不过，明知道是在给自己找麻烦，那有些事情就可以谈谈了！

高爽开口道：“拍是没问题，道具建造阶段和电影拍摄阶段都行。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赵大泉听他松口，也不含湖，立刻便道：“你说！我们团队这边都好协商！”

高爽说道：“我既然把这两艘船都买下来了，是准备拍出来两部电影的。”

赵大泉心里的惊讶更强烈了几分：“两部电影？”

高爽回道：“嗯，小一点的这艘算是练手用，大的那艘才是主菜！”

赵大泉是真的被高爽的手笔惊到了！

华夏电影投资巨大的也有，甚至投资上十亿的都不少。

不过那些动辄十几亿的投资也就看看花头就好，具体什么操作大家都心知肚明。

真正愿意在道具上实打实砸出去几个亿的还真没见过！

原本他以为高爽准备一艘船全部建成，另一艘只做外观。

小船现在是接近完工，建完之后，全装的话估计还得花个一两亿。

就算这样，道具的投资也是将近四个亿，手笔已然不小！

但是高爽的野心却比他想象的更大。

不但要全装小船拍一部电影，还要把那艘才只建了一半的大船也给全装出来！

大船这边估计怎么滴也得再砸进去三四亿才能完工！

而且这费用上不封顶，具体得看内装的精细程度和档次。

如果要求很高的话，有可能全装一艘都不止五个亿！

这样算下来，电影没开拍就先出了十好几个亿的真金白银！

在加上其他成本，费用得奔着二十亿去。

全蓝星估计都没有一个电影公司敢投这样的项目。

哪怕是拆成两个独立的电影项目也没人敢投资！

也就是高爽跟喵星人这一对儿傻大胆跟不差钱的主儿敢这么玩儿。

更让赵大泉无语的是，几个亿砸出来的小船居然只是为了练手？

这不是个疯子吗？

你这是打算几个亿打水漂生赔咋滴？

赵大泉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神色问道：“你砸几个亿？就为了练手？……”

“我您还不放心吗？就算是练手，要求也不低。”

高爽说道：“我原本想两部电影都由赵海操镜，但是现在我改注意了。”

听高爽提到赵海，赵大泉惊讶的神色也收敛了一些。

高爽接着道：“一事不劳二主！我想邀请赵叔你来为这艘小船的电影操镜，等赵海的电影拍完，再让他过来给你当副摄。”

“相信他自己主导一部电影，再加上跟您历练半部戏，摄影水平差不多就能够提升到我下一部电影的要求了。”

高爽算过时间，《红高粱》的拍摄进展不会太顺利。

这部电影对天时地利的要求颇高！

首先就是高粱成熟的问题。

高粱一般是在七月到十月间成熟，现在才刚过完年，要想有大片成熟的高粱地，得等！

高爽倒是知道有一些早熟的高粱。

这种高粱是大棚种植，专供酒厂使用。

地球上的顶级白酒茅台，就是用的这种大棚种植的专供高粱。

不过就算是大棚种植，最早也要五月初才能进入红如火缨的蜡熟期。

其次则是地理位置的选择！

烈日下的黄土高原，那种粗狂的躁动很难在其他地方实现。

而大棚种植的高粱则大多聚集在川蜀，北方很少见！

赵海要是不想错过《泰坦尼克号》这部经典，那他就要抓紧时间辗转两地。

最早四月开工，全部拍完起码要到六月。

无论如何都会跟高爽的第一部戏撞车。

缺了小船上的历练，《泰坦尼克号》这种大场面赵海还真不一定把控的住。

而且就算是赵海拍完了《红高粱》再来组里，他也当不成操镜主摄。

总不好请个摄像来，为了帮赵海提升技术，拍一半中途赶人走吧！

现在赵大泉无疑是最好的折中方案。

就看他愿不愿意给自己侄子捧这个场了！

赵大泉皱了皱眉，疑惑道：“你让赵海独立执导电影？”

高爽点头道：“嗯，给他了一个本子，投资我来出，也就是千儿八百万的小制作，算是练手吧。”

“……”

赵大泉再次听到“练手”这个词后，表示自己不想说话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的吗？

拿钱不当钱是吧？

千儿八百万的拿来练手，四五个亿的也拿来练手？

你们这是练九阳神功啊还是练九阴真经啊？

练出来是准备上天还是入海？

看看自己的老同学，为了拍个纪录片，百八十万的资金求爷爷告奶奶，眼看着拍不下去了，这都要逼着自己卖身还债了。

赵大泉觉得心里是真的有些酸了……

当年自己进入大学任教，邹山进入华夏国家电影公司的时候他们还好好庆祝了一番。

两个人为各自的“成功”相互道喜，喝的酩酊大醉，只觉得未来充满光明。

此刻他突然对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过既然是给自己大侄子当绿叶，他也没啥好说的。

本来就有心培养赵海，现在算是跟高爽不谋而合！

而且能解决邹山纪录片的问题，那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于是，赵大泉爽利的道：“可以，我给你下部电影当主摄，赵海自己的电影拍完，让他进组，换我给他当副摄。”

高爽拍板道：“行，那您先别回来了，等我几天，咱们粤东见！”

“粤东见！”

岳山刚才离赵大泉挺近，高爽的话他都听见了，此时见赵大泉挂断电话忍不住喉头滚动，吞了口唾沫：“这个小高导演……真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赵大泉感慨的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摇头道：“别想了，人家有这个底气。”

岳山只当是赵大泉说高爽有钱。

忍不住也是跟着一阵唏嘘。

……

两天时间高爽一刻也没闲着。

他先是跟叶安蕾这边通了个气，让公司内部立项。

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对比这资料库里的原片画出了小船的内外装修草图。

然后又召集来陆九跟大刘两人，拿着草图商量了一天。

这两个也着实被高爽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大刘对于亲手制作这种体量的电影道具充满了热情。

姑且不论最后成片如何，单单是完成这个道具的制作就足够他获得电影工会的最佳道具奖！

绝对没有任何意外！

由于基本上都是船上的内景，光线环境可以说是极端复杂，所以陆九也格外积极。

这样几乎全程封闭的场景，算是最容易凸显灯光师实力的地方。

整好了一个最佳效果奖怕也是跑不了的！

虽然还没见到船的实物，不过王厂长发来的结构草图上对照着也比划出了个大概。

第三天的时候，高爽就带上陆九和大刘两个人杀向了粤东！

他要赶在《功夫》国外宣发工作开始前，彻底敲定两艘船的装修方案。

交易过程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高爽账面上还压着上部戏四个亿的结余款项，签约的第一时间就一把付清了一点八个亿。

那股子壕劲儿差点没让王厂长激动的跪下叫爸爸……

高爽也是害怕夜长梦多，此时大石头落地皆大欢喜，他也乐得开心！

随后高爽再次豪爽的拍出了一份委托建造合同。

让船厂将两艘巨轮建造完成！

具体多少费用没填，但是王厂长也不敢随便报价。

单单只是建造完成的话，花费是超不过大刘这边的内外精细装潢的。

毕竟船壳主体已经完成，里面的结构怎么分配就已经是细枝末节。

而且高爽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在海里跑起来就行，跑的快不快无所谓，拍完之前别沉是底线。

最终造价被定在了两亿！

小船六千万，大船一亿四千万！

王厂长给的算是实诚价，继续建造的花费肯定是比这两个船壳本身的价值高的。

这点高爽也有预料，两亿和他的期望值相差不大。

许是之前赵大泉的提点起了作用，王厂长是真有些摸不准高爽的路数，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两亿按工期来，小船的分两次给，大船四次付清。

签完合同后高爽利落的将首批建造款项给打进了船厂的账户。

这次王厂长真的给跪了！

就没见过这么花钱不眨眼的主。

几个亿的生意分分钟敲定，当场转账，让王厂长恨不得把高爽当亲爹给供起来。

当晚王厂长就强烈要求，要带高爽几人去感受一下管式服务的热情于周到。

不过这个提议被高爽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赵大泉还在这边住着呢，要传回谢家去他脸还要不要了？

不过就算没有赵大泉这个内线在，他身为顶尖的公众人物，也是真没胆去踩这种红线！

再说了……

野花哪有家花美？

倒是陆九和大刘就没有这么多顾及了，在王厂长9888和的热情好客下，最终没有经受住对于干部的考验。

嘴角挂着屈辱的泪水钻进了王厂长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目送几人离开，高爽一个人步入了船坞。

先是仔细的看了一下大船。

基本的外形跟脑海中的泰坦尼克号几乎相差无几。

实际尺寸比泰坦尼克号还要大一些。

开了悬窗，刷上油漆，再立上几个大烟囱，妥妥的就是原版重现。

站在这种巨无霸面前，真的很难想象他沉没倾覆时的悲壮与惨烈。

转身拐进小船的船坞。

顺着巨大的铁梯走上船舷。

顶层的甲板尚未铺就，一路下到二层的隔断都有月光能照映进来。

坐在凌乱的方钢框架中，他抬手横于虚空，十指微曲。

沉静了片刻后，高爽微微闭上眼睛，手指弹动间，仿佛有赞颂时光的乐曲从他指尖飘然流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