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茫茫天际

孤冷的城市，谁在大街呼喊？

蒙蒙雨季，漫天迷雾，让心中的太阳变得黑暗？

丽美发廊，昏暗的灯光朦胧，几颗红绿黄射灯染上奇幻般美晕，如幻如仙。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闪着林黛玉般的幽怨，可怜地看着眼前这瘦弱的男孩，发出一声长长的“哎——”

男孩便没有沮丧，笑笑说：“冉姐姐，你告诉我，杨华在哪里？你是知道，我是多么的爱杨华。”

冉姐姐撩了撩魔魅脸上的几丝秀发，娇美的容颜完全显现出来：满盘星月，唇红齿白。在红绿色的光晕中，宛若人间仙子，神圣不可侵犯。那淡淡的忧伤，含有几分智慧。

冉姐姐仰起头，悠悠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阻止你和王莲的交往吗？王莲是我心爱的徒弟，乖巧聪明，我是喜欢的，我绝对不允许别人去伤害她。当你那一晚风雪夜，送杨华到这里，我就晓得要发生故事，结果我猜对了。”

“我知道，我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我要尊崇我的本心，虽然我和杨华都没有说过有关我们之间的话题，但我相信她也忘不掉我。所以，我才去找杨华，和她在一起，再打拼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瘦弱男孩很坚定很执着。

冉姐姐幽怨的目光突然坚毅起来，直视夏雨：“人是会变的，因为社会的诱惑真的太大。夏雨，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告诉你，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回到来蛇去，找到王莲，好好地过你们小两口的日子。”

夏雨看了看冉姐姐，好像看外星人似的：“我再问你一句，要不要告诉我，杨华在哪里？”

冉姐姐坚决地说：“不。”

夏雨充满愤怒，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心伤了，情没了，还有什么眷念？血在流，心溃散，沉沉到何处？夜晚的天空昏暗，路往何方？

“哎——”后面传来冉姐姐忧伤的叹息声。

这叹息声，有许多无奈！在这个光怪流离的世界里，有谁还保持着一颗纯洁的心？有谁还记得当初的“夏雨，加油”豪言？有谁不受诱惑还在坚守？

风云散尽，只要那颗心还是滚烫的。东方红日，就会独霸长空，闪烁光芒，照耀大地，多少人仰望，多少人敬畏！蝶恋花开胭脂红，一朝月，长歌又愁。风住雨巷芬芳浓，朱颜广州梦红楼。

其实，从这里到广州并不遥远。有什么顾忌的？数尽的时光，在一尺江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听冷风吹过院子，如梦醒，素衣江南白衣起。折扇一缕春风梦，揽花西窗待水墨。习惯风轻云淡，自由的灵魂远行。远行到南方的那个城市，一缕阳光淡淡，温柔。杨华，抬眼温柔的是你，低头温柔的也是你。

小城的灯光在乌江河里流光溢彩，一颗孤独的心在乌江河里翻滚流淌，卷烟冒出的浓烟在人流中一圈一圈飘散，没有为之停留。

夏雨狠狠把烟蒂丢弃在地上，使劲地用右脚踩踏，似乎要把心中莫名的失落踩踏出来。

霓虹灯闪烁梦幻，仿佛诉说城市的繁华。人生的艰难，诉说人生的沧桑。为什么别人的爱情故事总是那么顺利，而我自己则是长歌一曲，永远没有静止的音符。

夏雨望着远方茫茫天际，大踏步在这个小城流窜。好像只有不停地走动，才能稍微平息内心的那份孤寂。

小湾灯光，激情四射，从楼房里传来激烈的音乐点子声，不知道有多少男女扭动疯狂的腰身，打发心中无奈的寂寞。爱情啊，就这样撕心裂肺！好像正开得鲜艳的花，一瓣瓣散失在乌江河里，随浪花翻滚远去。人生，有多少不如意，如同昙花美丽而很快消失。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夏雨内心声声呐喊，似乎充塞了整个小城，久久回荡，久久回荡。他站住了，坚毅地站住了。他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她。

什么故乡，什么事业，什么来蛇，滚到一边去吧！没有她，夏雨的整个天空都在下雪。唯有她才是心中的太阳，才能够驱散心中的寒冷！他要从这里走出去，去追寻属于他心中的太阳！他真的希望杨华能够：“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叫郎比并看。”

如果真如此，不失人间一大美事！也是自己的人生开始晴朗，鲜花开始陪伴！这就夏雨的故事，在诗里；这就是夏雨的归宿，在词里；这就是夏雨的追求，在曲里。

问尽落花叹云烟，悠香飘远追红霞。一枝花间词上月，寒来冬满雪漫天。乘寒风起，雪飘来，无人问，去追寻你的那个她吧！看尽胭脂黄昏，明天水墨丹青。烟雨江南撑红伞，浪漫石巷小路！

深夜的车站便不宁静，还有人在买夜宵。夏雨买了一个油炸粑，这堪称小城一绝。

因为夏雨知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尝到故乡的味道。他要把这味道藏在心底，等哪时回家，才把它翻出来晒晒。徒然间，他想到了爹爹妈妈，想到了家乡的父老乡亲，就这样离去？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心中涌现出两句歌词：“有苦学会自己吃，有泪学会自己擦。”在心里反复吟唱。

爹爹妈妈，请您们保重，孩儿一定把您们的儿媳妇找来，好好孝敬您们。到那时候，我永远陪伴您们！父老乡亲，请相信我，把杨华找回来后，我一定有一番作为！但他内心真的不知道，远方的天际，究竟是什么。

杨华、杨华、杨华，你心里还有我吗？或是把我忘去？夏雨相信，只要心中信念还在，就一定会找回曾经的杨华！

夏雨想到了来蛇，想到了来蛇二年级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想到了来蛇那只经济之船，正要启航，想到了王莲的无助，想到了杨蕴涵的泼辣，想到了秦霜的妖媚，想到了侯春花的深远，想到了胡蓉花的内涵。

当想到了杨蕴涵的时候，那颗心似乎怦然跳动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个姑娘，在心灵深处占有一个角落。如果杨蕴涵是月亮，那么杨华就是他心中的太阳。太阳的光辉，不是月亮和星星所比拟的。他要去追寻，追寻他心中的太阳。别了，爸爸妈妈；别了，故乡；别了，来蛇的姑娘们；别了，来蛇！

夏雨颓然缓缓闭上眼睛，是谁耳边在念：人生，就像沿河城，跑到哪里都有出口；生活，就像丁字口，开车进去就很难调头；心情，就像红星桥头，堵得慌，从来就没舒畅过；爱情，就像小湾，随时激情四射，撕心裂肺；事业，就像开发区，总有红灯在你前面，闯吧，没胆量！不闯吧，心里急；理想，就像县政府办公楼，听说过，也路过，就是没进去工作过……

夏雨暴然睁看眼睛，闪射一抹金光，直接走进车站，有辆山水车马上就走。这辆车坐满了人，只有最后一个角落有一个位置。

夏雨实在不知道杨华在广州哪里，但是，内心是一刻也不能停留，想马上飞到杨华的身边。山水就山水吧，也许杨华就在山水某个地方。有情人终成眷属，相信杨华就是他的有情人。

夏雨蜷缩在那个角落里，就好像他此刻的心情，无助而失落。

司机收费了，夏雨一点表情也没有，扣扣索索拿出五十块钱，递给了司机。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揽芳华绝代，烟云吹过，海棠依旧。谁是我的相思，谁是我的未来。叹岁月披伤，雪花纷飞落下。雨巷红旗袍，暖了忧伤。知否知否，绣花鞋温暖女孩的冬天。有一个女孩，在遥远的地方等我。等我从这里走去，和她在南方无雪的地方，紧紧相拥。

车启动了，夏雨想好好睡一顿。可是，一会儿跳出和杨华在一起的画面，一会儿跳出爹爹妈妈无助的眼神，一会儿跳出王莲的幽怨，一会儿跳出杨蕴涵可爱的情景，一会儿跳出秦霜的妖媚，一会儿跳出侯春花的无奈，一会儿跳出胡蓉花的含情，一会儿跳出四十五个学生渴求的眼神，一会跳出桂花村的天麻酒，一会儿跳出瑞石村的羊儿满坡，一会儿跳出茶园村清香的古茶，一会儿跳出杨家村弯弯曲曲的公路和一马平川的油菜花，一会儿跳出麻鸭满河，河蛙点点......

这时候，他才明白，一个人想忘记过去，永远不可能的。要不然，他不会千里追寻属于他心中的太阳，因为身边的月亮和星星太多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想念他的爹爹妈妈，因为让他奔赴属于自己的地方太多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想起那五个女孩，因为他见到这样的故事太多了；要不然，他不会想起来蛇，因为在一个地方失落，会在另一个地方寻找心中的梦。

世间，一步一个景，一步一个人。山美水美人更美，谁又能真正忘却？

叹凡尘醉美，心间留恋。忘不了的景，忘不了的人，更忘不了追梦太真太美！

夏雨蓦然睁开双眼，看向窗外，车子快速前进，一棵棵护路树在倒退。他知道，他在渐渐远离故乡，远离故乡的爹爹妈妈；他知道，他在远离来蛇，远离曾经给他带来既欢乐又愁肠满怀的地方。

现在夏雨明白，不管今后结局如何，他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故乡和自己的爹爹妈妈，不会忘记来蛇的景和来蛇的人。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到了山水咱办？一个人也不认识，难道要经常出入那些大酒店？身上没那么多钱。他想起了曾经一个兄弟的话：“如果你来山水，就到张边村找我。”

张边村？他又想到朋友说过，只要下车一问，几乎人人都知道张边村。因为那个地方是工人集结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陌生的山，陌生的水，陌生的人，有谁在乎不相干的人？茫茫街头，高楼林立，灯光闪烁，谁拥有那个世界，反正不属于自己。

夏雨的心无法落下去，没办法，只有找到这个从儿时玩到大的兄弟，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甚至，帮忙找到杨华都有可能。找不到呢？嘿，哪怕打工，哪怕流浪，都要找到杨华。

想到了这些，夏雨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烟雨江南，一把土家红油伞下，一对人儿在江边散步。嬉笑声和流水声是那么和谐，和谐得两岸花儿突然盛开！

憧憬太美好，心情太激动。夏雨躁动的心，慢慢安宁，美美地坐车吧，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泥泞的公路，一晃一晃摇一摇的，让人全身散架。

夏雨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再难的路自己也要走。因为梦在远方，江南烟雨的桃花在远方。找到她，是自己的幸福！找到她，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找到她，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晴天！

车过矮寨，突然间，浓烟四起。司机紧急刹车停下来，慌忙打开车门，叫人们迅速下车。

夏雨顺着人流，下了车，才发现，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是什么地方？云雾在山顶萦绕，沟谷深幽仰望见天像锅盖。绿色包裹，还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

人群“叽叽喳喳”，有人问：“司机，怎么啦？”

司机道：“忘了给车加水，车爆缸了。”

有人说：“加水呀，那里不是有水吗？”

的确，从山间，一股清泉暴泻而下，飞花走玉，清清凉凉。

司机叹息：“爆缸了，加水是不行的，要请人修理修理。”

有人埋怨：“你把我们放在这里怎么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饿得肚子咕咕叫。”

司机摊摊手，无奈道：“忍忍吧，我也没办法，要等到下一个车来，叫人到矮寨村，请人来修理。”

众人无言，只好蹲在路旁。

夏雨看着陌生的山，陌生的水，陌生的人。心想，杨华啊，找你真的这么难吗？寻找江南烟雨桃花梦真的这么难吗？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你是我天空中的太阳，没了你，我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

终于来了一辆大巴，司机招停，和大巴师傅说。

大巴师傅说，一定请来修车师傅，开着车，风驰电掣般走了。

人群骚动，但没奈何。

夏雨没有起哄，静静地蹲在路旁。杨华啊，不管前方的路多艰难，我都要把你寻找。我相信，只要有恒心，就一定会把你找到。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修车师傅，也盼来了一个卖熟红苕的。

摩托车停下来，人群围了上去。一问，一个红苕五块钱。这是抢劫呀，角把钱的东西，竟然卖五块。

有人嫌贵，有人经不住诱惑，还是买了。顿时，红苕香甜的气味飘拂，引诱很多人去买。

夏雨吞了吞口水，但还是忍住。他明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身无分文，简直是寸步难行。山水，陌生的地方，要是一时间找不到兄弟，该咱办？

杨华呀，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你！不管是忍饥挨饿，还是锦衣玉食，我都要找到你。我相信，你就是我的福音，是我的未来。

车终于修好了，夏雨坐上车，憧憬着江南烟雨桃花梦。

奔赴太阳，沐浴光辉，让一颗孤独的心，不再寂寞，充满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