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光迤逦

今世，那些五彩缤纷的幻想早已不复。

缘来缘去终归尘，只想与你平淡地相遇。

简单地相守，用我一世的柔情，伴你到下个轮回。

夏雨一上车，带来了一份温馨，一份热烈，全车人都活跃起来：有羡慕的目光；有窃窃私语；更盛的，年轻小伙吹起了口哨，发出一阵阵欢笑。

王莲，来蛇一枝花，走到哪里，玉面光采照人。又经常跑车，谁不认识？

王莲倒大方，嫣然一笑，百媚丛生，醉倒了好多人。车内静悄悄的，似乎空气已经凝固。众人痴痴的目光，随王莲步伐而流动。

王莲来到夏雨身旁，也不与夏雨说话，拉着夏雨，连跑带拖，到后边的座位上，把夏雨一塞，推到靠窗的位子，自己舒展玉藕，坐在夏雨的身边。

车内的空气似乎又开始流动，人群里不免发出惋惜的声音：“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满车醋味，特别是年轻人，每一个眼神都是嫉妒。如果眼光能杀死人，夏雨不知死了多少遍。

正是：娇艳领风骚，花香惹人急。若得玉人顾，气煞许多人。

王莲洋溢着满满的笑意，散发着春天百花盛开的气息，迎着风的温柔，醉了大地！

不同的车，一样的场景。“似曾相识燕归来”，夏雨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一个中午。

那是一个阳光暖和的的日子，夏雨和兄弟夏涵坐车，看着满车的欢笑，夏涵觉得别人在这个世上，活得是那么欢乐，而自己总是那么苦闷。二十三岁，光棍一个。不与夏雨搭话，自顾自走到后边，单独一人坐下。“嘿！”叹息于“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心中的苦闷向谁诉说？

车到河坝，上来一个女孩，使车内徒增亮色，夏涵心胸豁然开朗：容色晶莹如玉，如朝霞生辉，如霓虹闪烁，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眉目传情，娇柔婉转之际，语笑嫣然。一袭红裙迎风摆，网状坎肩闪银珠。少女体香悠传来，醉了人间一片春。

少女眉目环顾，盈盈而来，指着夏涵身边一个空位，含笑问夏涵：“有人坐吗？”

夏涵心潮翻滚，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

少女欣然坐下，见夏涵面色绯红，故意逗他：“我还以为赶不到车呢！”

夏涵红着脸道：“夹石历来只有这一辆车，你来得正是时候。”

少女大方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到哪里去？干什么的？”

夏涵觉得少女虽美，但不高傲，很容易接触，轻轻地说声：“我叫夏涵，到沿河耍。”

少女开朗，娇笑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耍？”

夏涵越谈越开心，也不怕了：“我在故乡养鸡，到沿河买书，看能不能把鸡养得更好。”

少女仔细打量夏涵，点了点头：“看不出你还是个老板，哈！见个女孩子就脸红，将来怎么与人谈生意？”

夏涵鼓足勇气，大声说：“怎么啦？我哪点不像老板？老板头上写字了吗？”

姑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扭扭捏捏，哪像老板的样子？老板都是大大方方与人交谈，不像你低着头，连我都不敢看一眼。”

夏涵被激得丢去了羞涩，挺直了腰板，直视着姑娘。

姑娘一点也不害羞，迎着夏涵的目光，笑着说：“哎，这才是老板的样子，不过，作为男人，不该这样看着姑娘吧！”

夏涵胆子更大，笑了一下：“你这么漂亮，如果不看着你，你还认为我不正常。怎么啦？怕了？不要随意挑战一个男人的底线。”

姑娘笑了：“我才不怕你呐，要看就看呗，就怕长得丑，污了你这双眼睛。”

夏涵叹息一声：“姑娘，你真爱开玩笑，不说你有西施之美，单是你有阳光般的性格，就会让我看你一辈子，都不觉得厌烦！”

夏涵这么一说，姑娘连忙躲过夏雨的眼睛，脸上升起了一片红云，如火红的牡丹，富丽动人。

夏涵看得痴了，喃喃地说：“姑娘，你真美！”

女孩只不过是那瞬间难为情，扬起头来，见夏涵痴痴看着自己，发出梦呓般声音，轻笑道：“见到一个陌生女孩，就这般说话，羞不羞？”

夏涵真诚地说：“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怕羞的！”

姑娘万般柔情：“不说这些了，好吗？”

夏涵不由得点了点头。

两个人开始了谈新闻，九七年要收回香港，说得满车人都感到自豪。

随而窃窃私语，谈论夏涵的故乡美不美。谈到故乡，夏涵那份自信，简直没法形容。说，大岩门如雄关漫道，巍峨壮丽；一直文笔直冲云天，书写豪情；老桥湾棵棵古柏，守护故乡；枫香林，一片红叶情；岭岗上，一片净土；狮子石下，流水潺潺……

往日坐车，总觉得漫长；而今日之车，似乎太快，没几分钟就到了沿河。个把小时的车程，拉近了两个年轻人的心。

夏涵送少女到城北车站，才问少女叫什么名字，要到哪去干什么。

少女婉然一笑，道：“我叫赵仙，在黑水火炮厂做鞭炮。”

少女上车之际，夏涵像丢了魂似的，呆呆地立在那里，姑娘挥手的影子不见了，都还没醒来。

当晚，和夏雨谈起碰到赵仙的事。夏雨极力怂恿，叫夏涵第二天买上苹果、柑橘，到黑水火炮厂去看望这个姑娘。

第二日，买东西，夏涵和夏雨一路驱车到黑水，在火炮厂门口，碰上一个银发闪闪的老头，后来才知道，是赵仙的爷伯。一问赵仙在哪里，老头见是年轻人，就说没得这个人。

夏涵无边失望，以为赵仙骗了他，不由得望着空中叹息。幸亏厂方下班了，一个个姑娘妇女花枝招展般走了过来。夏涵呆呆地望着人群。突然，一阵幽香从身边飘来，好熟悉好熟悉。一转身，见赵仙就在身旁。

微风送你来到我的身边，从此，我的天空就阳光灿灿。潺潺流水是我的情意，轻轻流到你的脚下，任你白亮亮的玉足，在清清的流水里荡漾！

赵仙“噗呲”一笑，说：“那阵风把我们未来的大老板吹来了？”

夏涵真诚地说：“我特自来看你，允许吗？”

赵仙一指身边的夏雨：“这是谁？”

夏涵一笑说：“我兄弟。”

赵仙稍稍皱眉，说：“哦。”

夏雨灵光一闪，有门，借故道：“我顺路送他来，还要到黑水街上看望一个朋友。送到了，我也该走了。夏涵，后头慢慢来。不来也可以，耍几天也行。”

夏雨走了，赵仙转身笑说：“你这个朋友，还很知趣！”

夏涵笑了笑，大胆地去拉赵仙的手。赵仙脸一红，但没退缩，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去赵仙的宿舍……

王莲温柔地拐了拐夏雨，问：“你在想什么？那么开心。”

夏雨望了王莲一眼，心里徒然一惊，怎么想哥们的事情？急忙掩饰：“没，没什么。”

王莲温柔地拉过夏雨的手，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吐气如兰，轻轻地说：“这里是朱家洞，里边非常漂亮。”

夏雨望去，只见一条小路，通往一座小山。在往上，就是一座悬崖。崖间，一个高大的洞穴，巍然傲立。黑森森觉得可怖，宽阔阔有点吓人。

王莲款款地说：“里面分三层，每一层有每一层的景致，而且，还没人走到过尽头。”

夏雨点点头说：“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定来看看。”

王莲仰起头：“你知道吗？其实最美的还是朱家洞的来历。”

夏雨疑问：“真的？”

于是，王莲娓娓讲起一个故事来。

那是“汉赶苗”的时候，一个姓朱的将军，左冲右突，给苗王杀出一条血路，但追兵在后边跟随。朱将军没办法，为了保护苗王的安全，自己化妆成苗王，引开追兵。

后来，朱将军被汉军打得横身是血，从双庆那边，单枪匹马跑往朱家洞。

朱家洞住着一个大户人家，见兵荒马乱，仓皇出逃，丢下小姐。小姐纤纤柔柔，哪能逃走？只好藏于绣花楼。

忽然听到大门外边，“砰”的一声响，吓了一跳。屏着气，仔细听外边的动静。好长时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小姐极其小心地悄悄从绣花楼下来，细瞧，见一个横身是血的将军，倒在门前。隐隐又听到人声嘈杂，知道追兵将至，扶着将军逃不远，只好扶将军藏于朱家洞。追兵赶来，跟着血迹，围住了朱家洞。

小姐突然想起，好多年前，一位老奶奶来她家化缘，爹爹妈妈不在，姑娘见老奶奶可怜，不仅煮饭炒菜给老奶奶吃，还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念她的好，就拿了一个小本子给她，还教她变化的口诀。在这危急关头，拿出来试试。只见一阵念叨，朝空画了一个符咒，两人就变成了两根银光闪闪的石柱，躲过了追兵。

小姐见将军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就以身许配。郎情妾意，缠缠绵绵，几日过后，将军要去追赶苗王。小姐在将军身上施了一个符咒，说，三月不来，会暴病身亡。

两月过去，突然有一天，小姐脸红心跳，心神不宁，掐指一算，知道朱将军已经战死。小姐悲痛越绝，但有孕在身，只好施法术，把将军尸体弄回，藏于洞中。

一年后，诞下一子，交给父母，并把老奶奶传下来的书叫父母保存，待儿子长大了，传给儿子。听说，解放前这里的人会赶尸，就是朱将军一脉。苗王在公溪口对面的悬崖上，留下了遗迹——苗王洞。

小姐交代父母完毕，毅然走进朱家洞，和将军化着两根晶莹的石柱，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从此，此洞就改名为朱家洞。现在，姓朱的后人每一年都要到此地拜祭。

“好凄美的故事！”夏雨赞叹道，心中涌现出杨华漂亮的身影，那身姿深深镌刻在夏雨的心里。

王莲仰起头，投去期待的目光：“如果你是那位朱将军，我愿做那位小姐。”

夏雨默然，不敢迎王莲的目光。王莲也不说话，低下头来。女儿有情，郎无意。烟雨江南，何时绽放江南莲花。谁牵着你的手，给你撑一把土家红油伞，在烟雨中，江南小巷里散步。

车快速行驶，来到一条小河边，穿过一座石桥时，王莲依偎在夏雨身旁，轻轻地说：“这里是麻阳河。”

夏雨一看，觉得没有什么惊奇之处。

王莲悠悠地说：“这里看不见，朝里走，转过一个弯，别有洞天。你看，外边有个发电站，漂亮不？”

夏雨朝下一看，果然有一座小型发电站，浪花雪白，喷涌而下，飞珠撒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电站，造型奇特，青砖黑瓦，犹如寺庙一般。难怪黑土通电了，原来是这里发的电。

“你知道吗，麻阳河有黑叶猴，有温泉。当然，离这里走四五天路的一个深山里，还有好多黑叶猴。”王莲像一个天使发着妙音。

“温泉？黑叶猴！”夏雨猛然想起昨天杨天一讲的黑叶猴故事，面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你知道这里的黑叶猴是怎么来的吗？”王莲又讲起了另一个故事。

乌江住着一个龙王，有一个漂亮女儿，经常化着一个美女来温泉里洗浴。却说麻阳河边有一户人家，膝下一儿，英俊潇洒，豪放自如。

一日，这少年砍柴，在高山上见麻阳河里一美女洗浴，便跑到河边一看，这女孩如仙女一般，心生爱慕，上去就表达爱意。龙王女儿见这少年英俊潇洒，便同意结为夫妻。

一恶霸，见龙王女儿漂亮，悄悄杀死了龙王女儿的丈夫，想霸占龙王的女儿。龙王的女儿一气之下杀死了恶霸，撞山想跟丈夫而去。谁知只撞了一个洞，并没有死亡。那个洞，就是上面崖上的那个穿天，人们叫它“女儿洞”。

龙王女儿很悲痛，恰遇吕洞宾过路，给王母娘娘祝寿。龙王女儿请求吕洞宾赐死。吕洞宾听后，感动龙王女儿对丈夫的情感，一指，龙王的女儿，抱住丈夫，化着了石牌。

吕洞宾自觉杀死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罪业深重，叫他的徒子徒孙化着黑叶猴，守候这座石牌。

“又是一个使人流泪的爱情故事！”夏雨叹了一口气，想到：为什么好人总是要遭受磨难，有情人为何不厮守一生？苍天可怜，让我和杨华成为一对玉人儿吧！

王莲幽怨道：“如果你是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我愿做龙王的女儿！”

夏雨默然，转头望着窗外，心不知飞到了何处。

王莲见夏雨不答话，心里凄凄然，只好把夏雨的手抱得更紧，头枕在夏雨的肩上，让呼吸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气息。

车厢里静默了，好像一切定格在这里……

爱是一种感觉，很奇妙，很美丽。的确，爱是世上最纯洁的情感，它需要一种神圣的心灵。也许正因如此，我便不敢承诺，怕我的承诺会让你迷失在一种虚幻的角落里，你便会掉入红尘的磨难中。

车行驶着，太阳渐渐偏西，到了王莲回家的小路。王莲本想和夏雨去来蛇，但想到了可怜的母亲，想到了幼小的妹妹。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

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阵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