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乡间小路

夕阳微醉，斜照森林。

点点红光，犹如红盖头的新娘。

此情应景，思念心人。

惆怅满天，谁带走我的念想？

曲径通幽处，山高林密。青杠树高大挺拔，苔藓爬满主干；白杨树直插云天，老皮皱裂沧桑；枫树伟岸身躯，遮住半边天......藤萝古朴，顺树而上，枝桠纵横，阔叶张扬。夕阳微醉，斜照森林。点点红光，在山风吹拂下，犹如霓虹灯闪烁不定。

梦幻景色，梦幻心情，杨华就在梦境中。心城桃花开，年复一年在守望。守望千年等一回，守望烟雨江南那扇古老的窗。那扇古老的窗前闪过一片粉红的衣裳，盼望你做我的新娘。

王荷逗留嬉笑，忽而前，忽而后。又跑到前边，转身招招手，大喊：“夏老师，快点呀！”

夏雨老牛拉车，不紧不慢。

王荷生气：“夏老师，你在想我姐姐吗？想就快点走，就能快点见面！”

“想你姐姐？”淡淡相思写在脸上，沉沉离别在肩上，泪水流过脸庞，所有的话现在还是没有讲。看这青山荡漾在水上，看这晚霞吻着夕阳， 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一个家，杨华，现在你在何方？

抬头，风中，桃花般的女孩微微地对夏雨笑。那微笑，幻化成千万个小锤，狠狠地砸在夏雨心灵深处，好疼，好疼！杨华，杨华，你真的舍我而去？你若不舍我，为何不给我一点音讯？

“嗨——”微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叹息声中，有多少的无奈和思念！

王荷跑回来，大脑袋，圆眼睛，歪着头，悄悄地对夏雨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姐姐也喜欢你。那天，姐姐回家对我妈说，来蛇完小来了个新老师，为人可靠！”

夏雨心在疼，与王莲两面之缘，真的喜欢我吗？但她的的热情，让人接受不了。看杨华，端庄灵秀，善解人意，在一颦一笑中，能读懂自己，无需什么语言。

思绪更乱，朦胧中想起县城千万灯。冬天的寒夜，请你陪我到温柔的故乡。让手中的酒在血液里燃烧，不要惊动那个冬天的雪。那些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轻烟，已消失在远方。

夏雨连忙说：“不准乱说！”

王荷拉着夏雨的手，顽皮地摇着：“夏老师，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姐姐吗？”

“我告诉你，喜欢你姐？”夏雨暗想，“我不喜欢你姐，喜欢故乡那个女孩。”

翻开往日的记忆，依然是我最熟悉的清香味。有人在问，落日余晖，没有你的夜一片漆黑。举起酒杯，往事成堆，回忆充满忍不住的伤悲。

夏雨想哭，也很生气，道：“我不告诉你！”

嗨——，王莲，仅两面之缘，根深蒂固的圣洁，圣洁得是那么遥远。那娉婷风姿似寒梅，梦里也飘香；那性情奔放如朝阳，荡漾我心房。玉山飘雪，你冉冉而来，高雅如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我一个凡人，只能顶礼膜拜，不敢伸出肮脏的手。

王荷嘻嘻一笑，跑开了，远远地说：“我问姐姐去！”

夏雨摇头苦笑，眼发红，泪吹边，步伐依旧如初。

遥远的思念是那么缥缈，缥缈得像无底洞。炽热的太阳和清凉的月亮，带不去我的一点念想。我死死守住心城，不让心中的桃花凋谢。春风年年有，桃花年年开，你还是当初的你？我想再听一听“加油”，我想和你快乐在一起，直到永远！

走过了一山又一山，走过了缠绵的小溪水，走过了连绵的落叶林，来到黑松林。

好恶：黑乌乌不见光亮，“哗哗哗”松涛阵阵。野猪獠牙森森，刺猬低低匍匐。乌鸦松树上做巢搭窝，猫头鹰枝头上厉声鸣叫。冷嗖嗖传来寒气，心颤颤惊人魂魄。

好阴森，王荷害怕，紧挨在夏雨身边，微微颤抖，夏雨都感觉得到。

“别怕，有我呢！”夏雨微微笑道。

“夏老师，快走吧，我还是有点怕。”王荷惊惧。

夏雨担心王荷，加快步伐。匆匆中，一只脚踢到什么东西，肉肉的，软软的，还有点暖和。“咳咳咳”，叫声突起，一只不知名的大鸟惊飞，惊得夏雨和王荷愣立。

看夏雨，三魂不在两魄：脸色发青，冷汗直流。眼光呆滞，单脚停空中。呆萌萌似木偶，僵直直像雕塑。有人遇见，还以为是野村人的恶作剧。

人生中，已知的，才是不可怕的。未知的，叫人捉摸不透，才叫人害怕。能预测的，叫人心安理得；突发的，叫人惊破胆魂。

王荷，稍好一些，只是轻轻一跳，立了一会儿，并回过神来：“夏老师，你怎么啦？夏老师，你怎么啦？”

在王荷按声声呼喊声中，夏雨醒悟过来，一把把王荷抱在怀中，连忙问：“王荷，你吓着了吧？”

王荷“咕咕”一笑：“夏老师，你才被吓着了。一只野鸡惊飞，习惯了，吓不着我。”

“习惯了？”夏雨惊奇。

“哎呀，你不知道，人在山中行走，经常在草堆里，遇到这样的事情。”王荷不以为然。

“野鸡惊飞都不怕，走黑松林还那么害怕，你是什么人哦！”夏雨放开王荷。

“你不晓得，野鸡惊飞习以为常，而黑松林，那么黑，阴森森的，发着寒气，不吓人才怪！”谈起黑松林，王荷还是害怕。

“没有什么害怕的，那里是背阴山，阳光照不到，温度才比别处低。松林高大又密，看不到光亮。又黑又凉，才叫人害怕。其实，和别的地方是一样的。”夏雨轻声安慰。

王荷低头沉思，仰起头，道：“夏老师，你这么说，我还是感到害怕。”

小孩天性，害怕的始终害怕，不会怕的，哪怕危险来临也不害怕。

夏雨奇怪问：“你这么害怕，今天我在这里。平时，你读书去和来都要经过这里，难道不害怕？”

王荷瞟了夏雨一眼，说：“夏老师，我们村在来蛇读书的人很多。今天是等你，我才没有和他们结伴而行。我们那么多人，你说，我怕不怕？”

夏雨默然，山里的孩子早当家，独立生活自然成。行走于天地之间，远离于成人世界里。还小，就要承担很多责任。习惯山里生活的夏雨，感觉出这山里的孩子的艰辛。但是，他们成堆在一起，集众人智慧，解决着一个个问题。他们快乐着，像一群群小天使穿行于人世间。

走过黑松林，觉得走了很远的路。夏雨问：“到你们家还有多远？”

王荷打量夏雨一眼：“还有一半！”

“什么？这么远？”夏雨一怔。

王荷惊奇：“夏老师，我们不是来蛇街上的，走远路读书，不是正常的事吗？”

夏雨语塞：“我还以为像我们那里的人读书，如果路程远，就会在寨子上设一间学校。没想到。你们这里读书，要走这么多山路。”

王荷望了夏雨一眼，羡慕说：“夏老师，你们那里读书，才幸福啊！”

夏雨苦笑，其实，在故乡读书，是民办学校。国家出一部分前，其余是寨子上的人自筹，也算是给村寨上的人带来一笔负担。

夏雨没有正面回答，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为何不在来蛇街上找房子寄宿？”

王荷无谓说：“习惯了，人人都是走读，还寄读什么！”

不寄读？是情感的缺失，还是朴素善良？“野蛮”一词充塞大脑。乡下人，在来蛇街上，有亲戚朋友吧？在亲戚朋友家寄读，应该没什么吧？记得自己读初中的时候，就是寄读于姑妈家。难道这下边的人，不注重情感，而是**裸的独立人？寄读不行，租房子可以吧？难道这下边的人，不重视读书？

夏雨忧虑：“你们家离来蛇是最近的吧？”

王荷嘻嘻一笑：“我们还是算近的，你看前边那一些，有的要走一两个钟头！”

“什么？要走一两个钟头！”

夏雨这才晓得，来蛇为什么十点钟过后才上课，和下午连起来上。学生这么远，不这样上课才怪。要不然，早上一个班，没有几个人。嘿！来蛇呀，来蛇！学生每天要走这么远的路，来回两趟，学的东西，恐怕在路头路尾就丢了。这个地方的教育，现实是这个样子，不落后才怪！

“野蛮，野蛮！”夏雨耳边不断响起这个词。朦胧间，思念袭来，眼前飘荡着爹爹妈妈，飘荡着伯伯、叔叔，飘荡着哥哥姐姐，飘荡着故乡山山水水！

抬头，心城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夏雨，加油！”斑驳的夕阳红影，幻化出桃花般的女孩，带着微笑，看着他。

“我要在我的工作岗位好好工作，要用自己的努力改变这里。让这里进步，变得文明！”

夏雨咬了咬牙，目光坚定！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王荷，你们的爸爸妈妈放心你们走这么远的山路？不怕有什么危险？”

王荷轻轻一笑，道：“怕什么？我们人多！”

接着，童音缥缈，娓娓道来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清晨浓雾飘散，显现黑松林狰狞。黑不透光，松涛阵阵。乌鸦惨叫，猫头鹰嘶声。野猪近处张望，刺猬缩成一团。寒气喷涌，心惊胆战。

桂花村一寨学生，憋着气，禁声行。沙沙的脚步声，敲击着心灵，黑松林里，仿佛住着一个魔鬼。突然，前面带头的学生停下，挥挥手，叫人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几米、十几米、二十几米......前面几个大学生喘了一口气，挥挥手，停下来。后面两个大学生才问：“怎么啦？不读书啦？怎么不走？”

中间几个，年纪较小。亮汪汪眼睛，好像在询问。

带头大学生，惊得直呼：“大蛇，大蛇！”

跟着的大学生，也说：“大蛇，真的好大的蛇！”

众人才往前边看去，隐隐约约见到：黑乌乌大棒，横卧路中间。头大尾巴小，才觉是动物。

“怎么办？不去读书啦？”心颤颤，有人问。

带头大学生叫王帆，大手一挥，豪情重生：“怕什么，大蛇一般没有毒，去找棒子！”

黑松林，山里人规矩，时常有人放刀。王帆带人找到一把大砍刀，不管大的、中的、小的，每人手中，一根长棒。那长棒，杂木砍成，圆圆的，鼓鼓的，好结实。长棒前边，削成锥形，尖尖的，好锋利。

王帆，恰如古代军中大将：“大的在前边，稍大在中间，小的排在后边，我们今天打大蛇！”

不要看黑松林，松大林黑，其实，里边厚厚一层松针，滑滑的，少柴草。

王帆，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众人往前冲。来不及细看，十几根大棒，齐齐砸在大蛇身上，“砰砰砰”声不绝。

大蛇吃疼，突然惊醒。“呜啦啦”猛抬头，尾巴一翘，“砰——”落地，“咋呼呼”，带着一阵风，向黑松林深处窜。

站在中间，稍大学生，“哗”的一声，齐刷刷拦截。十几根棒子，“砰砰砰”乱打。大蛇好凶，头一抬，张开血盆大口，信子一探，向冲在前边的小孩扑来。

好个王帆，早有准备，横跨过去，猛地向大蛇七寸刺去。大蛇躲闪不及，长棒刺穿蛇颈。

大蛇就是大蛇，力气好大，一个翻滚，把王帆带倒。大的几个孩子见状，丢下长棒，扑上去，和王帆死死稳住长棒。

大蛇动弹不得，长长身躯，不断扭曲。只见松针飞扬，四处散开。

其他小孩，不管是大的、中的、小的，冲上前去，长棒不断往大蛇身上砸去，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这声音，好像一支土家长调，激荡豪迈！

扭曲、扭曲、扭曲，打、打、打，除稳住刺穿大蛇七寸长棒的孩子，其他孩子，不管是大的、中的、小的，齐齐上，打身的，打腰的，打尾的，只要打着蛇身，都行。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大蛇七寸刺穿，在劫难逃。众小孩齐心，稳长棒，打蛇身。大蛇哪经得住这样折腾，渐渐地扭曲停止，身体肌肉不时抖动一下。

王帆叫停众小孩，自己带头丢开长棒。众小孩停止攻击，大蛇静静地躺在那里。

众人才仔细查看：好大蛇！圆鼓鼓脑袋，许是吓人。梯形嘴巴，张开尺来高。大棒身躯，有碗口那么粗。尾巴细长，玲珑剔透。

王帆上前一提，又把大蛇摔在地上：“这蛇果然是大，有十多斤。”

有小孩说：“才十多斤，算老几？我爷爷去年打的那条大蛇，二十二斤，是我们见到的最大的蛇。”

王帆笑道：“嗯，的确是。不过，蛇也是一种生灵，我们不要轻易伤害它。”

众人默然点头。

王荷讲完故事，说：“夏老师，过黑松林我个人是比较害怕的。”

莽莽青山，人与自然和谐。你不伤害他，谁又伤害谁。山水一梦醉千年，有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景：江南水乡，世外桃源！

风过黑松林，谁去慰藉那一抹红的刚升起的朝阳。山里的孩子满载着艰辛和智慧，傲立于天地之间。

“改变，改变！”夏雨紧捏拳头，“既要让山里的孩子幸福，也要山里的孩子顶天立地。”

心城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夏雨，加油！”斑驳的夕阳红影，幻化出桃花般的女孩，带着微笑，看着他。

夏雨微笑，带着王荷，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桂花村走去。

一弯愁绪，燃烧心中的激情。

一句鼓励，沸腾心中的热血。

不要迷惘什么，坚定信心，去做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