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草原,一天中最美的两个时候就是清晨和傍晚。
清晨,太阳跃出雪原,天边霞光万丈,地上的积雪与朝霞相互辉映,渲染出赤色、橙色、黄色、蓝色与紫色。
天地间色彩瑰丽灿烂,美得不似人间。
昨夜又下了一整宿的雪,地上的积雪有一米多深,毡包的门帘被积雪拥堵,推都推不开。
人们只好在毡包里面卸掉门帘,然后拿着铁锹从里往外疏通积雪。
积雪居然能将门完全堵住,胧月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她觉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前世住的城市靠海,每年冬天的时候,老天爷只会吝啬到下几场小盐粒。
那层浅浅的雪,连青草的绿色都掩盖不住。
不过就算只下几场盐粒小雪,大家也会非常开心,学校甚至还放假让孩子们去玩雪。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撮起雪花,然后捏成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雪人。
胧月曾经害怕它们化掉,专门将小雪人放进冰箱的冷冻室,这样就能保存很久。
大人们在愁眉苦脸地铲雪,孩子们倒是玩得很兴奋。
胧月戴着鹿皮手套,和哥哥阿玖将铲下来的雪,堆成了一个大雪人。
雪人戴着一顶毡帽,镶嵌了一对石头眼睛,插了一截木头鼻子,长了两只扫帚手。
“哈哈哈,这是我堆过的最大的雪人。”
胧月望着比自己还高的雪人,哈哈大笑。
大人们好不容易铲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雪道,在一旁累得直喘粗气。
而胧月和几个孩子跑出去,在雪地里打雪仗、滚雪球,玩得不亦乐乎。
许景阳扶了扶酸痛的老腰,有点羡慕地看着孩子们。
他倒不是想一起打雪仗,他是想回屋睡大觉,但是等会他还有一大堆活要做。
铲雪、清理羊圈、加固围栏、喂牛羊吃草,还要融化雪水,用来日常饮用以及洗衣洗澡。
冬季,草原上的湖泊结了一层厚冰,那冰面坚硬的拿榔头砸都砸不开。
人们只能熬煮雪水,然后存储在木桶里,用来日常洗衣做饭。
沈银星则是要学习做糌粑,熬煮酥油茶,做奶皮子和奶疙瘩。
这些都是草原上生活的基本技能,每个人都要会。
为了让胧月一家尽快适应草原生活,格佳木专门带人来教他们怎么做这些事情。
“师傅,我们来了!”
格佳木穿着一袭蓝色棉袍,头上编着五颜六色的小辫子,带着几个汉子和妇女走了过来。
汉子们背着背篓,里面装得全是晒干的牛粪。
草原上木柴稀缺,冬天烧火都是用干牛粪当柴火。
因为胧月一家初来乍到,也没有囤积干牛粪,所以格佳木就带人送了过来。
汉子们放下背篓后,就加入了铲雪队伍,那其他几个妇人则是留在毡包里,教沈银星和其他女眷怎么做糌粑和酥油茶。
有了汉子们的帮忙,门口的积雪很快就清理干净了,之后他们就去帮忙加固羊圈。
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边敲着木桩,一边跟许景阳唠嗑,“你们家那小子挺厉害的啊,昨天把我家的小娃子打得满地找牙。”
昨天许来福教训的两个男孩中,其中有一个正是这位汉子的小儿子。
以为家长是来兴师问罪的,许景阳连忙道:“啊?咱家阿玖跟你儿子打架了?你儿子没伤着哪吧?”
大汗哈哈大笑,豪迈地挥了挥手,“唉,不碍事,我们家那小子皮糙肉厚,躺个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许景阳听完,连忙表示歉意,心里则是骂阿玖那个臭小子刚来就惹事。
草原大汉则是一脸无所谓:“没啥没啥,小孩子打架是常事,打输了就是技不如人,是他自己活该。”
见人家家长都不计较,许景阳估摸着这事也不严重,但他还是过去敲了阿玖的脑袋,“咱刚来草原,要给邻居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打人下手要轻点。”
警告了儿子一番之后,许景阳就回去继续修理羊圈了。
阿玖脑袋莫名其妙挨了一记暴栗,他十分不解,望着许景阳离去的背影,然后茫然地揉了揉脑袋。
胧月也是一脸的莫名奇妙,不知道自家阿爹说这话是啥意思。
但是很快,胧月就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的妇人拉着一匹马,气冲冲地赶了过来,马背上躺着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小男孩。
妇人身穿五色棉袍,头上编了很多小辫子,每一根辫子上都缀了珊瑚和天珠。
女人的脸很长,腮边的颧骨高高耸起,在胧月看来,她长得有点像小毛驴二狗子。
“是谁!是谁把我家娃娃打成这样的?”妇人怒目而视,火药味十足。
这个女人叫卓娅,是个寡妇,平日里尖酸刻薄,多嘴多舌。
部落里的人见她是个寡妇,又辛苦拉扯那么多孩子讨生活,也就不爱与她计较。
但人们越是容忍,妇人的气焰就越发嚣张。
妇人之所以嚣张,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很能生,她当年一口气生了五胞胎,后面又陆陆续续生了好几个双胞胎,而且还全部养大了,可给部落长脸了。
由于草原人丁稀少,子孙绵薄,部落里的人口极其珍贵,所以每诞生一个娃娃,部落就会奖励母亲一个珊瑚头饰。
她那满头的珊瑚,就是她的勋章。
妇人把头发摇得叮当作响,然后走进胧月家的毡包,冲着里面吼叫:“是谁把我娃打成这样的?给我站出来!”
见事情不对劲,胧月连忙跑回毡包,只见那妇人正哭闹着:“看你们大老远来到草原,我们部落好心收留你们,结果你们却恩将仇报,转头就害我们的娃娃,看看把我娃打得,这都没人样了啊!”
妇人一边骂一边哭,言语极其刻薄,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关系。
“为了给娃看病,我将家里的羊羔都卖了,你们家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这妇人摆明了今天就是要大闹一场,一是为了给儿子出气,二是想趁机敲诈许家一笔。
胧月瞅了一眼马背上全身裹着绷带的小男孩,觉得他的模样确实凄惨。
她用手肘戳了戳阿玖,用眼神询问道:“哥?是不是你打得?”
阿玖一脸茫然地摇摇头,然后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是”
胧月皱着眉头疑惑道:“啊?那是谁?”
“是我!”
许来福从对面的毡包走了出来,他攥起拳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来福,你为啥打架?”沈银星也从毡包里走了出来,摸了摸许来福的头。
她知道来福这孩子正直善良,下这么重的手,肯定事出有因。
这妇人很难缠,今天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恐怕很难收场。
许来福也很会抓重点,他指着躺在马背上的男孩,语出惊人道:“他要扒光女孩子衣服,我才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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