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变革

眼看着江山带着梁建斌和姚颖要走，刚吃了大亏的日伪军们自然不干了。如果就让他们这样走了，丢人现眼还是小事，关键是还被救走了几十个重犯呢。到时候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追究下来，估计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得被拉去枪毙。

一个日军军官急了眼，拔出指挥刀大喊着：“不能让他们跑了，否则我们都要上军事法庭！冲锋，给我冲锋！”

在他的鼓噪下，本已经萌生了怯意的日伪军士兵们又鼓起勇气，咿呀怪叫着开始冲锋。周水安连忙大喊：“江长官，你们赶快撤！我带人在这里顶着！”

其实江山真想继续在这里和敌人拼杀下去，多替寒锋干掉几个鬼子。但是梁建斌一把拉住他，急声说到：“江山！你必须撤！别忘了整个猎鹰特战大队还指望你呢！”

江山浑身一震，猛的清醒了过来。寒锋的猝然牺牲，让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浑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特战队员，更是一个身负重任，要对一个特战大队几千号人负责的指挥员。他刚才就这么孤身不管不顾的冲入敌阵，确实是有些草率了。

想到这里，江山也不再坚持了，况且刚才经过一番恶战，他也已经接近力竭了，完全就是靠着一口气在支撑着。

他看了周水安一眼，小声说到：“周站长，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记着活着回来，我江山说话算数，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周水安眼前一亮，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帮着江山救的是什么人了。瞒着军统，带着手下几十号人马，倾家荡产、砸锅卖铁的来营救了几个共党分子，摆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别说什么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了，估计戴局长不要了自己的老命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现在想要保住性命，只能牢牢抱住江山的大腿，毕竟这么一个新鲜出炉的党国抗战英雄，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现在江山亲口说出来，不仅会保住他的性命，而且之前承诺的荣华富贵依然有效，周水安顿时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怎么能轻易地放弃？眼前这么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必须抓住了！

江山又叮嘱他：“不用顶太久，半个小时就足够了！半个小时以后，想办法抽身撤退！估计军统你也呆不下去了，到时候，到猎鹰特战大队找我！我保你无事！”

其实一开始，江山只是想利用一下周水安，帮助自己完成营救任务之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也不产生什么瓜葛了。他对军统和中统的人，有一种近乎于天生的排斥和厌恶感，因为他很清楚两个国民政府的情报机构堕落成了什么样子，干出了多少人神共愤的恶事。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思考以后，江山觉得，还是该适当的拉拢一下这些人了。猎鹰特战大队不缺精兵猛将，不缺装备，缺的就是周水安这样有经验、有人脉的老牌情报人员。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江山比谁都清楚。就拿当初**台儿庄大捷来说，很大一部分功劳要记在隐藏在日军高层的那些高级谍报人员。正是他们一次次冒险传递出来的准确情报，才让第五战区一直能够料敌先机，先发而动。

虽说江山早就已经安排人员接手情报工作，但是作为一个门外汉，想要在短时间内梳理清楚这项工作里的门道，太难了。他们忙活到现在，也仅仅只是个刚入门而已，而且他们平时还要跟随猎鹰特战大队执行作战任务，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样样懂一点，样样不精通，最后都成了二半吊子水平。

江山可不希望自己的猎鹰到时候成了聋子、瞎子。现在周水安已经被自己害的成了丧家之犬，如果这个时候把这些专业的情报人员吸收进来，那对猎鹰特战大队的情报工作发展来说，绝对是事半功倍的。毕竟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负责才比较好。

趁着周水安带人顶住日军的空当，江山带着梁建斌和姚颖悄悄的从战线后面摸了出去。本来江山还有点担心军统情报员们的安全，但是小菜鸟一句话，就让他抛却了这份心情。

“放心吧，这些人基本都是老油子，别的不知道，但是逃命的功夫绝对一流！”

江山转念一想，深以为然。这帮家伙，个个都是要在日伪军和日军情报机关的层层监视和围追堵截下搞情报的。伪装和潜逃，带着面具示人，就是他们日常的生活状态。那些学艺不精的家伙们，早已经被敌人给淘汰掉了。自己竟然还在杞人忧天的担心他们怎么逃跑，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等到江山几人循着火狐等人沿途留下的记号，追上他们和赵城等人的时候，猎鹰特战小队的几个队员，正和被营救出来的人员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休息。长途跋涉以后，大伙都已经累的不轻，刚才还没有脱险，很多人都是硬撑着在前进，现在得知自己已经基本安全了以后，不少人胸口的那股气瞬间泄了下去，只觉得浑身疲惫，再也难以挪动一步。

江山暂时也不去催促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他要去看看寒锋，跟自己的兄弟，做最后的告别。

现在队伍的警戒工作暂时交给了被营救人员中伤势较轻的人员来负责。猎鹰特战小队的队员们围拢在一起，在他们中间，是安详的如同睡着了的寒锋。

火狐和鹰眼平时感情就比较内敛，现在也只是默默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喷火的眼睛和掐到自己手心里的指甲，已经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煎熬和痛苦，还有滔天的怒火。

平时和寒锋走的最近、关系也最好的豹子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无声的爬满了他的脸庞。这个平时嘻嘻哈哈、打起仗来勇猛无敌的苏北汉子，被子弹在自己的肩膀上打个对穿，都不会哼哼一声，这会却是小声的呜咽着。

山狼对江山说到：“大队长，咱们扎付担架，带寒锋回去吧！”

江山脸色痛苦，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不行，咱们现在离驻地太远，一路要穿越好几道鬼子的封锁线。被救出来的人，基本都是伤员。带着寒锋，不方便行动！而且天气也不是很冷，尸首没办法保存。就地掩埋，以后找机会，再来带兄弟回家！”

山狼变了脸：“啥？那就把咱兄弟扔在这荒郊野地里喂狗？大队长！我不答应！你问问别的弟兄答应不答应！”

江山看了看其他几个队员，说到：“你们以为我愿意？以为我愿意看着寒锋牺牲？以为我愿意看着他牺牲以后没办法魂归故里，叶落归根！他娘的就你们是寒锋的兄弟！我江山就不是？！看看那些被营救出来的人！看看他们的伤！都他娘的告诉我！带着寒锋，你们能走多远？！”

说到最后，江山几乎是在嘶吼。寒锋的牺牲让他怒火攻心，但是这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赶路，还要继续战斗，还要继续生活，必须把这件事带来的负面情绪，让队员们都放下。如果现在放不下，那这辈子，这些队员都会活在阴影里，这辈子都别想放下了。

“大队长，要不，咱们就地火化，哪怕带着兄弟的骨灰回去也行啊！”豹子也知道，带着尸首回去难如登天，也不现实，几乎是恳求着说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不行，现在火化，火光和烟雾肯定会引来追击的鬼子！就地掩埋！执行命令！”江山咬着牙，狠心说到。

猎鹰特战小队的队员们，几乎是心头滴着血，掩埋了寒锋。伫立在新坟前，大伙都默默无语。江山在坟头前竖了一块巨石，算是为以后找寻做个标记。为了防止丧心病狂的日军报复，刨坟侮辱寒锋的尸首，这块石头上，连个名字也没有留下。

青色的巨石耸立着，如同一块无言的丰碑。火狐喃喃的说：“就这么没了？咱们的兄弟，就这么走了？以后，谁知道这里埋的是谁？谁还记得我们呢？”

江山不再说话，从腰上解下了一柄刺刀。那是掩埋寒锋前，江山特意留下的一件遗物，也算是留个纪念。

在那块无名丰碑的后面，江山含着泪水，一刀一刀，用尽全力刻下了一句话——“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仅仅几个人的猎鹰特战小队，不仅解救了被捕的地下组织被捕人员，还消灭了几十个敌人。按说这样的战绩，也算是场足以拿得出手的胜利了，要是换到其他的部队，绝对是要大张旗鼓的庆祝好几天了。但是因为寒锋的牺牲，整个小队都笼罩在悲伤的阴云中，再没有了庆祝胜利的心思。

一连好几天，江山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一步也没有出门，就连一日三餐都是火狐给送进去的。大伙都知道，寒锋的牺牲，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猎鹰特战小队，作为整个猎鹰特战大队的尖刀和利爪，自打成立的那天起，就是与胜利相伴的。在猎鹰特战大队里，这个小队就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但凡是有什么危险的、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伙的第一反应就是找猎鹰特战小队，而猎鹰小队在江山的带领下，也没有让人失望过，总是能顺利、圆满的完成任务。

久而久之，大伙就形成了一种错误的认识：能进这个小队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战场上主宰敌人生死的兵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死呢？

只是大伙都似乎有意的忘记了，王也是人，是人就会死。历史上的帝王将相，也没有哪一个能长生不老。更何况猎鹰特战小队的队员们，在遇到横空出世的江山之前，也只不过是一些走了弯路、差点儿成龙炮灰的伪军而已。

抗战爆发以来，前线传来的都是**节节失利、一触即溃的坏消息，所有人都已经害怕再听到丢城失地的消息了。这个时候猎鹰特战小队斜刺里杀出，连战连胜，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斜睨敌阵，君临天下，大伙在一瞬间又品尝到了胜利的喜悦，看到了一丝希望的火苗，自然是希望这种喜悦和火苗能够一直保存下去，直到抗战的胜利。至于现在是身处烽火连天的战场，随时都有可能流血牺牲这样的客观条件，则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现在寒锋的牺牲，终于让这些人明白了，原来他们认为无敌的兵王们，也是会流血、会牺牲的。如果连猎鹰特战小队这样的精兵都难以对抗日军，那中国大地上，哪里还有能够抗衡日军铁蹄的力量？抗战胜利的希望在哪里？

当这种认识一旦蔓延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猎鹰辛辛苦苦、流血牺牲所带来的一丝鼓舞，到时候还能发挥多少作用，就很难说了。

江山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这几天里，他一直在思索着。现在猎鹰特战小队、乃至整个猎鹰特战大队都因为寒锋的牺牲而陷入了低沉。这让他始料未及。思来想去，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长久以来，自己一直过分的关心着猎鹰特战小队，并且成功的把这支小队打造成了一把战无不胜的尖刀，却偏偏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对整个猎鹰特战大队的关心明显不够，没有在整个大队里凝聚起一种敢打硬拼、勇于牺牲的铁血精神，造成了整个大队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上根本没有自己的底蕴和传统的虚假繁荣。结果，被神化了的猎鹰特战小队就成了整个大队的信仰和精神依靠，当这支小队遭受到一点挫折的时候，整个大队就像被传染了瘟疫一样，瞬间感觉没有了主心骨。

说白了，整个猎鹰特战大队，都因为寒锋的牺牲，而陷入了信仰坍塌的尴尬境地。

而造成这种尴尬局面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江山自己！

痛定思痛，江山觉得，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否则等这种情况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集中爆发出来的时候，想再改变就来不及了，那时候整个猎鹰特战大队，就会变成一团散沙，全垮了。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江山做出了几项足以改变整个猎鹰特战大队的决定。

首先，就是要搞好整个部队的思想建设。这方面，江山是个门外汉，他就是个粗人，打打杀杀的在行，一板一眼的装老夫子、教育别人，他实在是没这个本事。别说他，整个猎鹰特战大队里，除了**将士，就是农民战士，能完整写出自己名字的都没几个，更别提能教育别人的了。在这个事上，江山多了个心眼，直接秘密接触邓老，让组织上派遣了几个政工干部来，安插进各个连队。这样一来，不仅战士们的思想教育有了保障，也为以后回归八路军建制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要知道，政工口的同志们，宣传鼓动能力可是没的说。

第二件事，就是组建另外两支特战小队。其实这个事情，在大队成立的干部大会上也提起过，还成立了两支特战小队。只不过随着战事的发展和猎鹰特战大队不断地化整为零，又化零为整，就这么不了了之、胎死腹中了。现在江山要把这两支小队都正规化起来，和猎鹰特战小队相辅相成，相互依靠，省的到时候猎鹰特战小队时不时的就要孤军作战。

第三件事，放权！整个猎鹰特战大队，成立大队部。江山还是大队长，这点儿不会改变，负责统筹全局，制定大方向，大队部其他人员，每个人明确分工，主抓一项主要工作，大伙各司其职，也免去了江山很多牵扯精力的杂事，能够腾出手来，一门心思的搞好军事斗争工作。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江山直接去李宗仁这个便宜老哥的参谋部，连哄带骗的抓来了两个作战参谋。然后把组建参谋部的任务直接扔给了两个便宜劳力。

猎鹰特战大队里，参加过小孤山战斗的战士，选择作战勇敢、有突出表现的作为骨干进行重点培养。国民政府已经授予江山准将军衔，对于这份“大礼”，江山决定欣然笑纳了。正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将特战大队发展成特战旅。那以后这些战士，就是未来的猎鹰特战旅的种子和战斗骨干。

当然，对于猎鹰特战小队这个一亩三分自留地，江山更是费尽了心思。现在这个小队虽然名义上是特战小队，但是江山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只小队现在也仅仅是有了特种作战的雏形而已，无论在人员素质、心理素质，还是装备水平、作战技能方面，离着真正高深的特种作战还有着不小的差距。江山几乎是咬着牙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决定——猎鹰特战小队和新组建的“刀锋”、“血刃”两支特战小队，齐装满员封闭集训，由江山亲自进行专业、系统的特战培训，时间为期半年。半年之内，除特殊情况之外，三支小队不参加任何作战任务。反正抗战是个长时间的事情，现在也仅仅是刚开始，时间还有的是，急也急不来。

用江山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三支小队要“闭关”深造。等到出关的那一刻，必定会如同寒芒出鞘，让敌人为之胆寒！

不过这些工作要一步一步、按步就章的执行下去，也是一项不小的工作。江山可不想再犯以前的错误，步子迈的太大太快，反而扯了自己的蛋。他把这些工作细化成了具体的条文，交给了新成立的参谋部，算是对他们新工作的一次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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