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屠夫（一）

“啊？！”江山嘴巴张的老大，一脸的惊诧。这次他算是真长了见识了，自己带着人劳神费力的救了这个年轻人的性命，这个小子竟然就是一句简单的谢谢，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合着自己这帮弟兄们都是应该的啊？

说实在的，江山的心里真是有点儿别扭。好歹你客气客气啊，就这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算是怎么回事儿啊？看着周围一帮弟兄茫然的眼神，江山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得，谁让自己刚才装淡然来着，这下可好，碰到个比自己还淡然的主儿。

“那个，咱们打鬼子，救自己的同胞，是咱特战旅分内的事儿，咱们不图啥回报是吧。”江山打个哈哈，对着周围的弟兄们有些心虚的解释。

“嗯，不求回报！”猎鹰小队的队员们看着他，神情严肃的点头回应。江山暗自长出一口气，多淳朴的战士啊！

不过雷暴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江山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咱们是不求回报，就是这个小子有点儿不着调！“雷暴嘬着牙花子，恶狠狠的说到。

就在江山挠头的时候，李凯带着人找了过来。

“旅长，都准备好了，咱们撤吧！”李凯小声说到，紧接着，他也发现了不太对劲。“诶？咱们要救的人呢？”

“撤退，救了个白眼狼”江山郁闷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第一个离开。

“谁啊？这么牛？能把咱旅长气成这样？”胡瑞贤凑到豹子旁边，小心翼翼的问到。傻子都看得出来，旅长现在心情很不爽，谁过去都是触霉头。

“还能有谁？一个傲的没边儿的家伙。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雷暴在一边闷闷的说，摊上这么个不明事理的主儿，换谁都会憋一肚子火。

豹子一边走，一边把刚才的情况又给李凯等人说了一遍，李凯也是听的一肚子火大。

丁梅和宫智博却是听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到了最后，丁梅一把拉住豹子，急声问到：“刚才那人往哪边去了？”

听到丁梅的声音有异，走在前边的江山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她，却发现丁梅这会儿肩膀急剧的耸动，眼睛里闪闪发亮，竟然是已经泫然欲泣。

这下子大伙儿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胡瑞贤捅了捅李树仙，小声嘀咕道：“没听说丁梅啥时候找了个相好的啊。”

李树仙也是一脸的茫然：“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一边的宫智博解开了大伙儿的疑惑：“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丁梅的师傅了。丁梅给我说过，她在教导总队的时候，曾经拜过当地一个年轻的武术家为师，当然，是不记名的那种，两个人算得上是亦师亦友了。淞沪抗战以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后来丁梅和我们凑到一块儿之后，也曾经去他家找过他，却发现那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听当地人说，日本人的一颗炸弹扔到了堂屋正中，一家人基本上都凑不出个人形来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活着。”

雷暴听的咋舌不已，唏嘘到：“真够惨的，不过这个家伙也够傲的了。”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杨海琪淡淡的说到：“要是你也摊上这种事儿，你还能每天悠然自得，谈笑风生吗？”他和这个年轻人有着异常相似的经历，感叹之下，竟也有些唏嘘不已。

大伙儿都默然了，的确，无论是谁，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没有精神失常就已经不错了，能保持冷静，这样淡然的面对，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丁梅这会儿却已经不冷静了，她抓住江山的手臂，急声问到：“旅长，你告诉我，我师父去哪里了？”

江山挠了挠后脑勺，为难的说：“他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啊。往西走了往西？坏了！那边是日军占领区！李凯，豹子！抓紧带人去给我把人找回来！”

丁梅这会儿更坐不住了，连忙喊道：“我也去！我师父应该能听我的！”说完不等江山说话，就急急忙忙的跟在李凯和豹子的后面跑了过去。

高赫辰告别了江山等人之后，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四处游逛着。刚才的枪声与火光中，他隐隐看到了自己年迈的父母和笑颜如花的妻子，还有尚未出生的孩子。各种各样的画面在他的眼前和脑海中交错，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他在夜风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四处摸索，想要冲破这无尽的黑暗，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亮光，这让他欣喜若狂，光明，不正是他最需要的吗？他加快了脚步，向着那片亮光走去。

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混沌中的高赫辰。是日语！他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接近了日军的警戒线！

猛醒过来的高赫辰大惊失色，他虽然有一身的功夫，但那也仅限于对付几个落单的敌人，想要像常山赵子龙一样在千军万马的敌阵中杀个七进七出，他自知还没那份本事。

这个时候，高赫辰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旦惊动了日军，那可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冷汗一滴一滴的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深秋的夜晚已是寒意浓重，而他的后背，竟然在这寒冷的夜风中浸的一片濡湿。

正在高赫辰犹豫的时候，一只大手猛的拉住了他的手臂。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把他拉进了路边的阴影里。没等他出声，另一只大手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不想让大伙儿送命就别出声。”李凯附在高赫辰的耳边，小声的说到。

“师傅！”一个柔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高赫辰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丁梅带泪的笑脸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丁梅？你怎么会在这里？”高赫辰一脸的惊讶。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有话一会儿撤出去再说！”豹子小声的说到。

几个人顺着来路小心翼翼的撤了回来，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没有惊动日军。等到了江山身边的时候，几个人身上已经都是一身冷汗了。

高赫辰期期艾艾的走到江山身边，满脸通红的说到：“长官，刚才高某失礼之处，尚请长官海涵。”

江山故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高赫辰臊的无地自容，刚才人家冒着风险救了自己，又那么热情的对待自己，结果自己倒好，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现在报应来了，看来自己这会儿是要吃点儿苦头了。

“行了哥们儿，我们旅长就这脾气。你刚才不是挺牛啊？我告诉你，我们旅长比你还牛不知道多少倍呢。”雷暴一拍高赫辰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到。

“好了暴风，哪来那么多废话？”江山冷着脸说到。暴风嘿嘿一笑，闪到一边去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些我都不想知道。救你是因为看你是个中国人，不想看着你让鬼子害死。我就知道，为了救你，我这帮子弟兄，在上海滩的街头正面对抗日军，险些引来大队的鬼子。你要是认为这些都是我们天经地义的，不值得你说个谢字，那就请便吧。”江山一点也不顾忌丁梅在一边着急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就是一顿疾风骤雨。

一席话说得高赫辰哑口无言。豹子冷着脸在一边打量了好久，和李凯悄声耳语了几句之后，猛地大喝一声：“高赫辰！”

“有！”正手足无措的高赫辰下意识的一个立正，高声回应。随即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精神又萎顿了下去。只是眼中闪烁的光芒明显出卖了他。

“行了伙计，都是行家，别装了。说吧，哪部分的？”豹子冷冷的说到。江山也是抱着肩膀，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被识破了身份的高赫辰苦笑了一下，喃喃说到：“千藏万藏，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啊。”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挺直了脊梁，一个标准的立正，大声报告到：“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路军第一三二师一八四旅二营四连连副，中尉高赫辰！”

江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猛地一脚踹了过去。高赫辰猝不及防之下，被结结实实的踹了一个跟头。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李凯等人接触他不久，还不知道他的脾气。但是火狐等人和他处的日子长了，可是深知他的脾气秉性的。自己旅长虽然治军严格，可是最讨厌的就是打骂体罚。对自己的战士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了。

大伙儿都不知道江山这冲天的怒气从何而来。他强忍着怒火，呵斥道：“亏你还好意思说的这么大声！我都替你觉得丢人！二十九路军，哪个不是英雄好汉？副军长佟麟阁将军和你们赵登禹将军都已为国捐躯，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就不怕丢了你们二十九路军的赫赫威名？”

高赫辰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江山的一席话，句句字字都像钢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他两眼通红，憋了半天不敢说话。他抬头看看周围，却发现其他人的眼神都有些变得鄙夷起来，就连一向最崇拜自己的徒弟丁梅，眼神也变得陌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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