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找摩天尼

吴怪梅想起老问题，问道：“仙姑，阴茶亭内是以什么东西烧茶的？”

“棺材茶，是用抬棺材旧抬杠或绳索熬成的。”兰仙姑答道，“让鬼在白天喝了补精神，让没那么怕强光。”

以前兰仙姑说上万岁，吴怪梅没有在意什么，觉得连连尧舜禹都没出生，所以怎么可能哩！现在越聊越觉得可能了，所以认真问道：“仙姑，能准确说一下贵庚多少吗？”

兰仙姑这样答道：“因为我爹没告诉过我，所以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多大，仅是猜测自己可能上万岁了，然后总爱这样说自己了！我的《忘经》规则明摆着的：爹人爹事不忘，之外3米内不忘与千遍记千遍忘。”

“阳阴县还有修《忘经》的吗？有谁敢连什么都忘掉的吗？”吴怪梅好奇问道。

兰仙姑答道：“爹说仙界无年月，修《忘经》的很多的！至于什么都敢忘的在阴阳城内就有一个，但我爹没告诉叫什么，仅让我别靠近黄泉门那儿。爹说，他的每天几乎都是崭新的，除了守门职责外隔天忘记一切。爹还打趣说，只有这种人才适合万年干枯燥重复的事。”

这时吴怪梅打量了一下兰仙姑，觉得像一位25、6岁的姑娘。所以，很难想象她上万岁了。

不一会，他抱着侥幸问道：“仙姑，还记得一点上万年前是什么样的吗？”

“完全不记得了！”兰仙姑答了一句后，接着翻开《如意宝书》说道：“但书上有记录，说5万年前就有人了，只不过那时候无国甚至也无家，不仅穿兽皮住山洞，而且会到处游居，等等。”

当吴怪梅看到黄记果品店的时候，却不用他提醒什么了，因为兰仙姑先看见了，然后第一时间远远喊着：“老板，红瓜子一斤，蒜香花生一袋。”

黄记的老板是一位中年女子，一副素人面孔。她赶忙应了一声，马上掏出了称好的红瓜子。不过却没有准备蒜香花生，然后到处开始寻找合适袋子。

她最后进里面腾出一个小布袋。那个小布袋的容量仅能装一些干食和一筒竹筒水，像童养媳常见携带的款式。

“这么个小布袋，改用大张点的纸张包花生不一样吗？”吴怪梅惊奇问道。

没等女店老板吱声，兰仙姑抢先答道：“那不一样，我最不喜欢自作主张办事。既然是师傅要求的事情，说不定别有深意呢？再说爹才让我记住几个人而已，对他们我怎么能打折扣呢？”

“你师傅不是算上位的了吗？也吃平凡红瓜子吗？”吴怪梅隐晦问道。

兰仙姑提醒道：“在阳阴城内不用避讳仙佛鬼怪，毕竟人鬼住对街。包括在四条黄泉路上也不用避讳，因为晚上全都鬼在走黄泉路，要进阳阴城内下黄泉城去。”

接着翻开《如意宝书》答道：“修仙可以辟谷和不辟谷两类！辟谷的照样能吃俗物。之所以很多神仙辟谷，说是因为天上太广阔了，从一个神域飞去另一神域动辄三年五载以上，如果不辟谷会饿死在飞行路上的！”

“噢，原来如此！”吴怪梅恍然一句道道。

吴怪梅再回想小时候听过的山精鬼怪故事，这时感觉大人原来说得都是真实的。大约是因为自己的凡胎在10岁溺死了，所以仍没亲眼见过而已，或者说哪怕见过了也分辨不出来。

“既然与鬼同住一块地方，那么鬼会不会害人呢？”

“会！”兰仙姑一边翻开《如意宝书》，一边答道，“但有《训仙十诫》管着，坏妖和野鬼也得按规定害人。比如必须要以利诱导或用色相迷惑，或者弄出动静使人害怕从而自乱阵脚出错，却不能使用任何法门直接攻击的，否则会被很快挨雷劈死的！阴阳门会从很多村收弟子教授为道医，再让回乡教导乡民怎么防止被野鬼和坏妖祸害。”

“原来如此，难怪很多村上会道法的过世了，跟着很快能收到阴阳门的上山邀请，让随便一个资质平平的年轻人去学道。”吴怪梅恍然大悟道。

兰仙姑将两物装进如意袋中后，跟着搜着身上一阵，不过很快冒出一句：“身上忘记带钱了！”

“没事，准备好了！照旧在这里写个兰字吧！”店家十分贴心说道，赶紧送上早早准备好的欠账本与笔。

“哦哟，把整条街都逛熟了吗？”吴怪梅不由嘀咕出一声。

当然，他觉得兰仙姑既然活一万年多了，自然早该熟悉阳阴城的一切了。

在两人离开黄记果品后，兰仙姑掏出摩天尼的纸条吃掉了。看着兰仙姑那满足的表情，吴怪梅不由怀疑纸张有迷幻成分。

这两年在牛村教书他打听到不少山野常识，譬如知道了在树里面常见一种指头大小的肥肥胖胖白色虫子叫树虎。

其中藏在一种香松里面的树虎有点特别，在被弄出来晒干并磨成粉后，再用一根卷管往鼻子里一吸，接着不用片刻将致使整个人感觉飘飘然，让情不自禁想和树痛痛快快打一架，结果往往搞得自己青一块紫一块。

这种特殊树虎磨成的白粉被山野村夫叫为神仙粉，是乡民最赚外快的手段之一。

同时，也是防鬼侵害的最有效贿赂品。只消用指甲盖弄一小点伸向空气里让鬼吸食，听说很可能会听到野鬼唱一晚上歌。

这条街道在吴怪梅一边走出半里后进到荒郊野外了，而在兰仙姑一边仍忙碌不停地左顾右盼着，表示前方的闹市仍长着。

吴怪梅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仙姑，我现在算在哪条朝街？”

兰仙姑翻开《如意宝书》答道：“因为我算隋街人，而你跟我进来的就在隋街。以后你进来都是先进入隋街，包括阳阴县外外都变为隋朝。如果你想变回自己熟悉的街道，就要想象那一朝的事物。但一般都是能来隋街就定在隋街，因为隋街最多热闹看。”

“为什么隋街最多热闹看呢？”吴怪梅不解问道。

“因为隋街刚好在上通街中间位置，所以阴阳两府大多数时间定在隋街上。”兰仙姑答道。

吴怪梅目前所处时代是新宋，但娘亲的时代是在中唐。所以，他努力回想起娘亲，想再看看娘亲一面。

如此走出一段距离后，街上渐渐出现连在一起居家的住房了。

忽然，吴怪梅看见阴街门框内一张分外熟悉的脸，这时正朝门外张望着什么。他赶紧跑去那扇门框正对着的阳街一半最近处，不禁动情叫道：“娘亲！”

因为怕身上阳气太重影响到娘亲，所以他没有越街过去。不过他却马上懵了，感觉娘亲听不见他的叫唤似的。

兰仙姑在有一阵后才轻声提醒道：“哎，她看不见你的。因为所寄托凡胎死了，所以你现在不算她的儿子。”

接着翻开《如意宝书》才接着答道：“天地珠化形的情况很特别，双亲等于是天和地！”

“这……！”吴怪梅顿时百感交集，欲说还休。

忽然，从他身体内分出一个10岁的鬼魂。只见他一边迈步朝那扇门框小跑而去，一边边高兴嚷着：“娘亲，我回来了，我不会不要娘亲的！”

吴怪梅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些话他曾经来不及回答娘亲，哪怕这下也不能对娘亲说出来，只当凡胎的鬼魂替自己说了。

不久后，吴怪梅看见娘亲拉着10岁寄托凡胎进门去了，却仍没注意到门外的自己。

哪怕兰仙姑解释过原因了，并且时间早已过去几百年了，吴怪梅却仍情不自禁满含眼泪向兰仙姑抱怨道：“这、这……！娘亲能感应到我来并等在门口，怎么一点感应不到我没走呢？在拉扯凡胎到10岁的过程中，好歹我也算被拉扯10年了呀？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应呢？”

“啊——，看来，世俗人情很恼人呀！”兰仙姑却忽然很感慨道，“有情未必脱无情，无情未必真无情；昨日忧乐终无趣，今日始入逍遥境！难怪我爹让我学《忘经》！”

“仙姑，你还会作诗吗？”吴怪梅一边擦着眼泪问着，一边沉重地挪移开步伐。

“不是！”兰仙姑答道，“爹曾经也想把自己的事全忘掉，却在最后放弃了并写就这么一首诗出来。我爹说自己以前是武夫一个，仅是我口表我心乱写罢了。这首诗就裱在爹房间内，仿佛总在抉择似的。如果我自己能写诗，却肯定记不住的。”

在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后，他俩遇到阳街上正朝东站着一位女子。该女子戴着着四面挂纱帘的斗笠，且是那种很通透的纱帘，所以在几步外能很清楚看清脸蛋。

吴怪梅顿时张大嘴巴了，只见该斗笠女子与兰仙姑的脸蛋一模一样。却很容易她看大约为13、4岁的小姑娘，明显比兰仙姑矮出两头。

吴怪梅不停转头对比好几次，最后惊讶地蹦出嘴几个字：“你俩，好像呀！”

“这位就是我的师傅摩天尼，而这位是另一个天地珠傻子吴怪梅！”兰仙姑一边大大咧咧介绍双方，一边将一斤红瓜子与一袋蒜香花生掏出来。

当递完东西后，十分惊讶问道：“师傅，怎么那么奇怪？虽然我修的是《忘经》，但爹告诉我有个师傅，所以，按理我该记得你的脸蛋，却怎么从来想不起你的脸呢？为什么亲眼看见后又能想起来呢？”

吴怪梅差点笑出一声，兰仙姑骂自己是天地珠傻子就算了，却当着同是天地珠化形的师傅摩天尼的面。

摩天尼丝毫不以为意，在接过东西收好后才耐心解释道：“是为师修习《无相经》的缘故，可以想让谁记住就记住，想让谁忘记就忘记。《无相经》的奥妙正在于此，为了般配天地珠而生的经书。哪怕比为师修为高不少的上仙都不能避免被影响，何况你是一个小小的地仙？”

接着忽然一边打量着吴怪梅，一边继续说道：“在你来说看见为师脸就想起来，而移开视线后就将忘掉一切，再看见又能想起来了。《无相经》的缺陷是一张脸之外的地方，所以说话口气、走路姿势与习惯动作等都容易被发现端倪。《无相经》与《忘经》有近似一点，就像是互相反过来用。《忘经》是让自己忘，而《无相经》是让周围忘而已。哪天你的修为高过为师一大截了，自然能记住为师的脸了。”

在吴怪梅听来，摩天尼说话不仅完全不像小姑娘，更感觉像在借机向自己讲道。

“师傅，你真会说笑，明知道我记不住，却说一大堆干什么？”兰仙姑白眼一下，说道，“不如用你那种好吃的纸写起来，一句话写一张给我，让好背一千遍再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