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老冤家

而现在，闯贼的兵力跟他们不相上下，灭掉这些闯贼简直是轻轻松松，他们有着绝对的自信，午饭之前就能解决战斗。

不过排兵布阵需要时间，一开始都是双方小规模的试探，各派出几十人的小队伍互相攻击，往往一交手就能决出胜负。

试探的结果让雷时声很满意，天雄军只损失了不到二十人，但干掉的闯贼就超过百人，这些闯贼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还是不堪一击。

而且看闯贼的阵型，摆明了就是防守，根本不敢来主动进攻，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攻过去好了。

至于战术安排，李重镇还是想稳扎稳打，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重视敌人，这闯贼能以三千参军，一路从应城，云梦打到枣阳，然后击败左良玉的两万多大军，又迅速攻下襄阳和南阳，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弱。

他怀疑，这些闯贼是在故意示弱，勾引他们上当。

而同为参将雷时声却不认同，这些闯贼如此不堪一击，没必要磨磨蹭蹭浪费时间，眼前这些闯贼定然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若是让攻打宜城的闯贼主力得到消息，直接撤军，返回襄阳固守，想要夺回襄阳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直接平推过去，随便就能横扫掉这些不堪一击的闯贼，然后大军迅速北上，拿下小河镇，将闯贼的退路堵死，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撤回襄阳。

最终，李重镇被雷时声说服，不墨迹，直接攻过去。

这一场战斗，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天雄军屡战屡胜，对上的又是老冤家闯军，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还是沿用老一套的打法，一鼓作气，全军压上。

然后，他们便兴冲冲的冲过去，当距离拉近到不足二十丈的时候，闯军前排突然杀开，露出了后面的火炮。

于是，这些完全不把敌人放在眼里的天雄军，便遭受了闯军足足三十门佛郎机的猛烈轰击，这是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的，而且这些佛郎机打的都是散弹，短时间内打出五六轮齐射，就杀伤了至少一千多人，天雄军阵型打乱。

然后，他们便迎来了闯军火铳兵和弓箭手的猛烈攻击，又是数百人的伤亡，阵型完全乱了。

刘宗敏一马当先，率军冲杀，闯军如同洪水一般，杀入溃散的天雄军阵中，这些训练有素，战斗技巧出众的天雄军，失去了有组织的阵型之后，完全不是保持着完整阵列的闯军对手，。

不到半个时辰，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天雄军大败，死伤近四千人，被俘四五千人，逃出去的只有一千多人，闯军完胜。

击溃雷时声和李重镇率领的一万天雄军之后，刘宗敏并没有过多停留，留下两千兵马打扫战场，看守俘虏，同时让他们试着攻打一下西边的南漳县，然后就率领其余兵马，快速奔袭向南。

宜城北边，高迎祥的主力和卢象升率领的三万余兵马，也遭遇了。

不过双方都很克制，没有发动全力进攻，你来我往的互相试探，等着对方按捺不住，露出破绽。

此外，他们也都在等待着，等着自己派出去的那一支奇兵，突然出现在对方身后，然后以最小的代价，将敌人击败。

当天虽然偶有交锋，但都不算太激烈，卢象升这边死伤一百三十余人，闯军死伤近两百人，相比这场近十万人才加的大战，根本不值一提。

入夜时分，李重镇和雷时声大败的消息，也传到了卢象升手里。

刚得知消息的他也是大吃一惊，先是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在确定这是真的之后，也强行恢复了镇定。

他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一旦自己慌了，军心不稳，这场仗也就没法打了。

他先是下令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李重镇他们溃败的消息才营中扩散，否则士气大跌，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

随后，他就开始考虑接下来怎么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局势对他相当不利。

武安镇其实就在宜城的正西边，但之间隔着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钢岭，闯贼的奇兵至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赶来，这也是他能利用的时间。

很显然，他都受到了战败的消息，闯军那边必然也知道偏师大胜的情况，肯定也会做出调整。

现在摆在卢象升面前的，无非是三条路，要么撤军，要么进入宜城固守，要么趁着闯贼的片偏师抵达之前，击溃其主力，然后在掉头收拾这支偏师。

掉头是不可能了，闯贼不傻，肯定不会让他们就这么顺利的撤回承天府去，而且闯贼那支偏师还挡在后边，如果不能迅速突破，两面夹击之下，只有等死的份。

进入宜城固守也不可取，传闻闯贼有大量的红衣大炮，虽然还未证实，也没有见到闯贼使用，但卢象升已经相信这一观点了，不然没办法解释左良玉的战败，以及襄阳南阳各城池被快速攻陷。

虽然不知道这些红衣大炮闯贼是从哪弄来的，但毫无疑问，他们有着足够的攻城能力。

而且就算闯贼攻不下宜城，局面也会变得极为被动，到时候闯贼完全可以围住宜城，然后主力顺着汉江南下，进入江汉平原，为祸整个湖广。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陕西和四川的兵马杀进南阳盆地，闯贼抵挡不住，完全可以抛弃掉，继而转战湖广。

虽然他们占据南阳盆地，看样子是打算不走了，但他们流窜作战的本事还在，抛弃南阳盆地继续流窜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到时候湖广被流贼肆虐，朝廷降罪下来，他未必能扛得住。

思虑再三，卢象升决定趁着闯贼偏师抵达之前，将高迎祥的主力击溃，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

五月六日，一大早高迎祥就收到斥候汇报，说明军开始拔营了，像是准备决战的样子。

高迎祥也传来下去，全军备战，这卢阎王果然难对付，得知偏师战败，这么快就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跟他硬碰硬的打一场，只要干掉他卢阎王，那劳什子白杆兵，川兵，秦兵，都不在话下。

很快，闯军也开始郑军备战，全部开出营地，准备跟卢象升来一次决战。

望着四五里外明军开始前进，高迎祥下令道“全军列阵，迎击敌军！”

此时的闯军，已经同几个月前的农民军大不相同了，不再是一群靠着数量优势流窜作战的流寇队伍，反而越来越有正规军的风范了，别的不说，令行禁止就做的很好。

虽然他们的军纪同天策军还无法相提并论，但比大部分的明军都要好得多，跟卢象升的天雄军军纪不相上下。

一通命令下去，各部开始列阵迎敌。

自从有了辽宁商号卖给他们的大量武器，闯军的战法也相应的改变了，高迎祥还从搜集到的情报中，模仿天策军的战术战法，毕竟人家的实力摆在那，连关宁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当真值得学习。

被高迎祥安排在前方的，依然是来投的其他农民军，山贼，杆子之类的杂牌势力，新入伙的就得拿战功来提升自己的地位，哪怕这些头目知道高迎祥让他们当炮灰，但他们想要依附于高迎祥，在明军的围追堵截之下苟活下来，这一次炮灰还真的当下去。

而中阵，就是高迎祥引以为傲的嫡系兵马了，也是他对阵卢象升的本钱。

宜城北边是一片大平原，一点地势起伏都没有，所以高迎祥抽掉了四千精锐火铳兵，排成五层的密集阵列，可以将火力完全发挥出来。

闯军的火铳兵一共一万人，训练了足足两个月，加上那些炮兵的训练和装备采购，几乎花掉了半个襄王府，让高迎祥异常心疼。

当然，这笔钱肯定是划算的，这次对付卢象升，刘宗敏那边带了两千火铳兵，他这边有五千，不过使用的大都是鸟铳，他们又没办法自己生产火药，训练效果自然不如天策军。

天策军三排鸟铳就能保持火力不断，闯军没办法做到，只能增加到五排，用数量来弥补技术上的不足，不过即使如此，也比一般明军的火铳兵要精锐的多。

而火铳兵两侧，则是近五千人的长矛兵，护卫两翼的安全，在他们的前方还有一千人的刀盾兵，可以与冲上来的明军肉搏，负责掩护火铳兵。

而这一万人后面，就是高迎祥的后军，有接近千人的火铳兵，也是高迎祥的老营，是他的底牌，这些都是装备了燧发枪的，由于数量稀少，不可能大范围列装，高迎祥就全部装备给了老营。

此外，还有十门红衣大炮，二十门佛郎机被摆放好，上面盖着黑布隐藏起来，此外五千骑兵和五千普通步卒，护卫火炮的安全，随时可以机动作战。

其余还有不少杂兵，主要负责后勤工作，搬运弹药和武器，处理伤兵。

高迎祥准备重演一次当初对付左良玉的战术，万一中军抵挡不住，那么就让自己的老营和炮兵来教明军做人。

明军前锋很快就杀到了，人数不多，只有四千人，而迎战他们的则是近万人的杂牌农民军。

为了让他们也发挥一下作用，高迎祥还是很大方的分发了两千支鸟铳给他们，当然这些都是缴获自明军的，性能根本没有保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膛了。

果然，在明军前锋还有四五十丈的时候，就有一些农民军忍不住了，噼里啪啦一段乱想，然而战果寥寥无几，除了一些装药量很大，而且侥幸没炸膛的，能够杀伤少量明军，其余的都打了个寂寞。

粗略看去，倒下的明军还不到三十人，而农民军这边，光是因为装多了火药，或者鸟铳质量有问题而炸膛的就有十几起。

而明军前锋的进攻步伐根本没有停歇，这点损失对他们来说微乎其微，很快就拉近了十几丈的距离，趁着这些农民军重新装填的时间，纷纷张弓搭弦，一大片箭雨激射而出，飞向农民军阵列。

瞬间便有无数人中间倒地，发出凄惨的哀嚎声，那些正在装填的火铳手，也被这激射的箭雨给打断了节奏，只有一些弓箭手房间还击，但他们的训练程度远不如明军，没办法射出一阵阵的箭雨。

然后，明军之中的弓弩手和火铳兵，也纷纷开火，轮番射击，完全压制住了闯军的远程火力。

前排的那些杂牌军，一看远程攻击无法奏效，于是下令全军冲锋，试图依靠数量优势，击溃来犯的明军。

但明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们不是天雄军，只是一般的湖广明军，但在卢象升主政的湖广，这些明军的训练也比其他地方好不少，至少五天一操练还是能做到的。

除了训练上面的优势，他们的武器装备也好过那些跟乞丐一般的农民军，当两军对撞倒一起时，高下立判。

双方随即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明军大多有盔甲防护，而农民军只有少量老营和精锐才有盔甲，打起来完全是被压着打，不出半柱香的功夫，这些农民军便轰然溃散了。

而后，这四千湖广明军，在王德发的率领下，一阵掩杀，将农民军杀的四散而逃。

果然，这些流贼还是这么好对付，作为率领前锋的参将王德发，打算继续冲击一波，闯贼的第二道阵列与前列不到半里，直接驱赶这些溃兵冲上去，没准就就直接把第二阵给冲破了。

说干就干，停歇片刻，喘了几口气，王德发便下令继续冲锋，杀破敌阵。

而闯军中阵，望着前阵溃败，黄鹤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些杂牌兵果然不堪一击，还是得看咱们闯军的。

“第一列，开火！”

望着明军前锋冲到四十丈的距离，黄鹤一声令下，第一排的八百名火铳兵几乎是同时扣动扳机，整齐的火铳轰鸣声响起，向前进攻的明军前锋和那些溃兵，直接倒下一百多人。